当唐景天进入陆雴霄所住的那间公寓时,差点被迎面扑来的酒精浓度给熏醉了。
走过玄关,就能看到那两个醉得跟死狗一样的大男人。
陆雴霄仰靠在沙发上,眼神在迷蒙间睁着,目光怔怔地望着对面电视柜墙壁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青春正好的女孩对他笑得阳光灿烂。
陆雴霄不喜欢拍照,但乔希因为学播音的关系,这两年拍了许多系列的艺术照。她也会挑好看的裱起来挂在墙上。
那还是她说爱他的时期,需要各种明里暗里的小手段彰显自己作为这个屋里女主人的地位身份。
相比陆雴霄还是端端正正坐着,墨琛则是大剌剌撑着两条长腿躺在地毯上,名副其实醉成了一条死狗。
唐景天路过的时候差点被他绊倒,稳定身形之后又不禁踢了他一脚:“起来!不就是你守了十多年的小公主要跟人订婚吗?反正人家也从没许诺过你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
墨琛没动,似乎是真醉得不行,听不到唐景天的话,连眼皮都没抬。
唐景天又跨过他,拿膝盖碰了碰陆雴霄:“还有你陆少,车祸第二天出院还喝成这样,你是想用脑震荡和胃出血的折腾,作为给陆伯母棒打鸳鸯的惩罚吗?”
说着,唐景天目光顺着陆雴霄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喜欢就去追回来呗。你把自己折腾这样有什么用,她什么都看不到!”
闻言,陆雴霄思绪回想到车祸那晚的混乱情况,嘴角溢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他想起来乔希坐在手术室门口,为了周洋担心得双目通红,目光转到他身边却变得嫌恶痛恨。她把那个男孩的车祸怪在他身上,她说让他滚……
即使他放下曾经自持的自尊和骄傲,低声下气求她回来自己身边,她也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个各方面都比不上他的男人。
呵……怎么会看不到?
她明明看到了他额上的纱布,还有护士在帮他处理手臂上一圈圈在强压力下被碎屑冲击得皮开肉绽的伤痕,却仍然不肯分出一丝一毫的关怀给他。
乔希的关心都给了手术里的那个男人,就因为他伤得比他更重?
如果是那样,陆雴霄恨不得立即从医院冲出去,找辆大卡车迎面撞上。
可惜没用的,当一个女人心里已经没有另一个男人的位置,无论他做什么都引不起她内心丝毫的波澜。
哪怕就算陆雴霄当场被撞死,乔希也只会觉得是解脱,不会为他掉一丁点眼泪。
她说的形同陌路就是真的形同陌路,不再有丝毫留恋和挽回余地。
很难想象,这跟从前在他怀里撒娇,羞羞答答表达已经爱上自己的女人是同一个。
嘴角的苦笑越扬越开,陆雴霄又要喝酒,但是这次被唐景天一把抢过去。
“别喝了,想死吗?”
“死了也没人在乎!”
陆雴霄这话里带着愤懑,竟像是个跟人赌气的小孩子,想用醉酒折磨自己的方法来博取关注。
唐景天觉得自从跟乔希分手之后,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陆雴霄了。
原来还判断说这两人的关系主动权都掌握在陆雴霄手中,因为他没动感情,而乔希爱上他了,成不成都要看这男人的心情和脸色。
谁知道真分了手,居然陆雴霄才是要死要活的那一个。
看这为情买醉的可怜样,哪儿像是没动感情?分明是被那小丫头给吃得死死的,离不开了!
“是啊,你死了也好。你死了没人再缠着乔希,正好妨碍不了她跟别的男人双宿双栖。听说医院那小野男人伤了脊椎,这辈子能不能坐起来都是个问题。万一那小姑娘把他出车祸的事归结在自己身上,一个想不开为了弥补以身相许,那这辈子基本就没指望了。”
唐景天撇撇嘴,继续说道:“说得好听点是双宿双栖,说不好听不就是守活寡吗?养着个废人,还得被昂贵的医疗费压得喘不过气来,没几年娇滴滴的小花就能被熬成小老太太,可怜啊!”
闻言,陆雴霄猛然从沙发撑起身来:“那个人伤得很严重吗?”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应该的确是挺严重的。可心跟乔希打电话,就听那小姑娘在电话里哭呢。”
听到乔希为别的男人哭,陆雴霄心里酸得出水。
不过顾不上吃醋,他已经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帮我查查临城医院,前两天半夜出车祸一个叫周洋的年轻男人。联系他的主治医师,我要知道他的详细情况,另外放我联系国外在脊椎复原方面最好的医疗团队。”
打完电话,陆雴霄的酒似乎已经醒了,眼神清明不少。
唐景天却有些迷惑地看着他:“陆少,你这什么情况?帮情敌治病,避免你家小姑娘未来守活寡吗?这份心会不会太可歌可泣了?”
陆雴霄不回答他,将目光移向墨琛,突然问道:“如果你喜欢的女人要跟另一个男人好,你怎么做?”
“MD,废了那男人,老子的女人不能被染指,绑也要绑在我裤腰带上拴着。”墨琛闭着眼睛在迷糊中回答。
陆雴霄听了,认同地点点头:“没错,我的就只能是我的!即使她不愿意……”
说完,男人突然一改之前的颓靡,迈着矜贵优雅地步子打算去洗把脸。
唐景天在身后看着陆雴霄的背影,再结合他刚刚说的话,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我这是把一只醉狗激励成一匹狼了?造孽啊!”
说完,唐景天装摸做样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像是在为乔希默哀。
随即,他又伸腿踢了一脚地上那只:“你呢?什么时候站起来变身?”
墨琛似乎在地上睡得正好,被唐景天踢得拧眉,嘟囔一句:“再动我C你!”
唐景天撇撇嘴,没再理会他。
他循着陆雴霄的脚步跟上去,因此忽略了某人说完粗话之后嘴里一直在呢喃两个字:“白露,白露……”
临城医院——
乔希坐在病房门口的塑料椅上,面前的房门没合上,里面中年男女近乎撕心裂肺的哭声折磨着她的耳膜。
女孩低垂着头,眼中凝着各色沉重的情绪,两只手的拇指食指在膝上紧紧搅在一起。
周母哭得累了,从病房里出来。
这个身材瘦小的中年妇人原本身体不差,可能是因为这些天伤心过度,走路都是颤颤巍巍的。
乔希连忙上前两步,将女人扶到椅子上坐下:“伯母,您慢点!”
“小希啊,你真是个好孩子。”周母坐下之后,一直没放开乔希的手,拍着她的手背感叹道,“可惜我们家周洋,是没这个福气了。”
“伯母,别这么说。医生说只要好好照顾,周洋会醒过来的。”
“可医生也说他就算醒过来,也坐不起来,他只能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周母刚说到这里,声音颤抖,浑浊的眼眶中又滴出泪来。
乔希的手也跟着颤了颤,随即她坚强地抬起头:“没关系,现在的医学水平这么发达,一定有办法能治好他。”
“可就算是有,我们也没钱啊。”
周洋父母都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努力一辈子存钱也就够买个房子。车祸后的两次手术几乎把老两口带来的钱掏个精光,那天晚上撞上周洋的肇事车辆又事后逃逸,到现在都没找到责任人,现在人躺在床上每天的医药费和住院费都让人难以负担。
就算真能有那么发达的医学,他们也没那个钱送人去治。
乔希在心里为自己和周洋这类生而平凡的人默默长叹一口气,随即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之前去银行取好的,一沓用信封包裹的现金:“伯母,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你拿着。”
“这……这怎么好要你的钱?”周母推辞。
“我是周洋的女朋友,他出了事,我理应跟你们一起分担。您也别太着急,这种时候可不能伤心过度。你得先照顾好自己,我们才能一起照顾他啊。”
见乔希这样说,周母便没有再推辞。
她也的确缺钱,将那个鼓囊囊的信封紧紧捏在手里,看着乔希不住地点头:“好好,真是个好姑娘!我们周洋能有你,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那晚乔希回到小区楼下,手里提着刚去市场买的半只鸡。
她打算熬点鸡汤,虽然不知道周洋什么时候能醒,周父周母也该喝一点。
女孩刚走到楼下,就瞥见一辆打眼的跑车。
陆雴霄上次的车撞坏了,这次他换了一辆新的。但都是千万级的豪车,都是那种一眼就能吸引人眼球的。
男人颀长的身子就斜靠在跑车上,他在吸烟。
乔希装作没看到他,目不斜视上搂。
男人也在之后灭了烟头,隔着几步远跟在女孩身后。
乔希径直走到家门口,打开门就要立刻关上,然而身后跟上来的陆雴霄却动作比她更快一步地用手撑住门。
“小希,我有话跟你说。”
“我跟你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乔希板着脸道,
“是关于医院那个人的,我找到了专业的医疗团队,可以帮他做康复治疗。”
闻言,乔希眉目微微松动,手劲儿也跟着松了。
陆雴霄就趁着这个空档进了门,本就狭窄的房间因为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一时间变得逼仄起来。
“你会那么好心,专门找人来给他治疗?”乔希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谁知道那男人倒是承认得干脆:“当然不,我是有条件的。我找人医好他,你得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