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放宽心笑自己多虑时,车子倏然一颠,紧接着一声刺耳的爆胎声划破寂静夜空,来不及惊惶,车子已经往悬崖边冲了过去,他忙把方向盘往里打,一脚踩下了刹车,撞上岩壁前,失控的车终于停了下来。
惊出一身冷汗,陆毅笙愣了许久才暗骂一声晦气,下了车看到后轮瘪瘪的车胎,无奈打开后备箱拿工具。
然他身后的不远处,几个黑影正悄声息得朝他围拢,把他圈到中间,待他拿了千斤顶转过身之际…
另一边
顾清颜从沙上猛然坐起身,手抚上冷冰冰的额头,挥开了汗水,平抚剧烈跳动的心脏,窗外黑黝黝一片,如同她的恶梦一般,梦里的黑影是什么?
好像是凶残的野兽,龇牙裂嘴,发出‘咻咻’的声音,紧紧追着她。
真的好恐怖!
她开了地灯,赤足下床拉上了窗帘,什么时候睡着的忘了,应该是躺在沙上等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时针指到一点,大概他是被什么重要的事绊住了,赶不回来吧,她通情达理的想,然心里可没那么豁达。
像对自己耍性子似的,她‘咚咚咚’得跑上二楼卧室,闷头栽到床上,蒙了被子。
半晌,又冒个头出来,睁睁得望着天花板,眼看都一点钟了,而那个说好要给她惊喜的人即便回不来至少也要打个电话吧?
把她一个人晾在这儿算什么?
顾清颜越想越是憋闷,遂爬到床边抓起电话拨了号,手机却是关机状态!
拨了无数次仍是那个平板的女声,几乎是没考虑的,她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什么?!
他八点不到就离开了,可…
可他跟本没回来啊!
难道…
难道他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然她越这样想,心头的不安越发浓重起来。
“他手机关机,一定是出事了,你们为什么不多派几个人跟着他?!”
那边仍说着劝慰的话,毕竟时间只相差了一小时,没人相信这一小时能出什么事。
顾清颜陡然想起自己刚刚做的那个恶梦,紧接着又想到自己一整天心神不宁,越来越笃定陆毅笙是出事了!
于是她气冲冲得拿起话筒在床架子上磕了几下,那头安静了,她才开口,“不管他有没有出事,你们现在立刻派人去找,沿途路经的每个派出所都要讯问情况,一小时内,我要听到回复!”
半小时后,两城交界处那个小镇的派出所打来电话,有人报案说山头停了一辆兰博基尼,车主下落不明,警察刚报完车牌号,就听见电话那端传来碰撞的声响,然后便没了声音。
当警察正要挂电话跟第二个事主家属联系时,话筒里才传来一个颤颤的声音,“没错,那是他的车!”
凌晨两点——
顾清颜为了不让陆毅笙爸妈跟着担心,于是她选择独自先赶去现场看看情况!
离车不远的地方,有几块尖尖的石头铺在路中间,划破车胎的大概就是那些石头中一块,车里的财物被洗劫一空,连备胎也给搬走了,沿路上有些凌乱的脚印,一条长长的脚印刮痕延伸至山崖边缘,警察专业且冷酷得跟她分析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反抗打斗时被推下了山崖,一种是劫匪杀害了当事人,然后将尸体扔下山崖后逃逸!”
闻言,顾清颜几乎不能呼吸,耳边‘嗡嗡’作响,那些话却一字不漏地传到耳朵里,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山崖边,下面黑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无止境的黑…
她悬在心头的石头随之加重了一分,压得有些快透不过气来。
陆毅笙,你千万不能有事!
此刻他…
是不是就躺在下面等着她去救?!
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跨前几步冲到一个警察面前,揪住他的袖子,急急吼道,“那你们倒是快点派人下去找啊!傻愣在这儿顶屁用?不管哪种情况,不管他眼下是活还是死,你们都要给找到他才行!”
警察仿佛是很理解她的冲动,温言细语,“这位小姐请你稍安勿躁冷静点,我们必须先跟报警的人了解情况,而且还要等分局和武警调来人手,这大山里找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还是深夜…”
顾清颜打断他,“那到底还要多久,你说个具体时间!”
“最少…也要两个小时吧。”
“什么!最少要两个小时?!然后了解情况也要继续耽搁点时间?搜救又要多久?你们不知道现在是大半夜?在山底下面躺上一夜,没死也会被冻死的!”
她声音哽咽了一下,恨自己口不择言,说出不吉利的话,忙用袖子擦了眼泪,“他还可能受了重伤,一分一秒都不拖不得,你们不立刻去找,是想害死他吗!”
见状,警察很无奈,过来看现场的就两个人,而且深更半夜的,要调人也不容易,即使调到人也不一定能找到,为了不刺激家属,他索性缄口不言,见同事正站在车旁就着一个小矿灯记录,默默走了过去。
顾清颜亦紧跟在他身后,顺手抄起矿灯,白光闪了几闪,她退到几步外,冷冷道,“你们不去找,我自己去!”
“这位小姐你可别冲动啊,您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我们会尽快展开搜救的!”
“等你们开始搜救没准人都没命了!”顾清颜大声吼道,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响亮,一张俏脸更是急得通红一片。
警察拦在她身前,继续苦口婆心,“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也请您冷静一点!”
顾清颜一听冷静火窜到头顶,像给人侮辱了似的,提起矿灯往那警察脸上射了去,“你说的好听,如果现在是你的爱人掉到下面且生死不明,你倒是给我冷静看看!”
趁警察被强光刺得别开了脸,她忙绕过他往前走了。
警察应该是新上任不久的菜鸟,大概是没接过类似的大案子,本身有些兴奋,但又没有安抚家属的经验,血气方刚的把顾清颜拎小鸡似得拎到悬崖边上,不顾她嘴里叫嚣的‘投诉’之类的话,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矿灯,往崖下一照。
下面是个陡坡,尽是凝了霜的枯草,坡底有小片绿林冒了头,大概是青松一类的树木,余处便是层层叠叠的白雾,浩然连到另一座山头去。
“你仔细看看,这下面望不到头,你连下山的路都不知道怎么去救?就算你知道路,你有在这样的山里行走的经验吗?这么黑的天,你以为就靠个矿灯就能找到人?你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
警察说完收起灯,顾清颜再次看向黑魆魆的崖底,如同被砸了一头的冰,头顶的火苗被砸灭了,连同希望一起,她明白力不从心的意思,只能哀哀得蹲在崖边,瞪大眼睛望着那片会葬人的树林子,除了等人来,就真的没法子可想了吗?
菜鸟警察几句狠话冲出口便开始后悔自己的粗蛮,神色懊恼得跟着她蹲下身,“我们办事都要有程序的,救人为先,所以你也不要太着急,搜救队有经验,他们肯定能帮你找到人!”
顾清颜只听了几个字于是选择忽略他接下来一连串的废话,夺过他手里的矿灯抱着怀里四处扫射,几道雾光亮嗖嗖地划过山野,她蓦然转头,问,“那这附近总有农户吧?”
警察也算聪明,一听就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指着右手边的路尽头,“那边倒是有个小村子。”
“找个农户给我带路!”她说着站了起来,甚至已经面向右边,矿灯的光照得她一双眼睛澄澄亮亮,像是马上就可以找到陆毅笙一般,希望再度在暗夜里点燃。
警察却有些为难,“这个…人家都休息了,这样算是扰民吧?”
顾清颜懒得再听他一套套的,不顾礼数地拖他到车里,“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告诉他们,给我带路的给十万块,找到人的给二十万!”
闻言,菜鸟警察眼睛瞪得老大,又看了一眼那辆昂贵的兰博基尼,和她开的那辆宝马,后知后觉意识到眼下那个躺在崖下生死不明的倒霉鬼应该是个大人物!
但什么大人物深更半夜得不带半个人独自开车爬盘山公路?
他小心得瞄了一眼顾清颜,这会儿都不敢正视了,想到适才自己凶恶地要把她扔下崖的野蛮行迳,不由捏了两把冷汗。
在泥巴路上行驶了十多分钟便到了村口,零零落落的砖瓦房子,黑灯瞎火的,警察找到户人家敲门,半晌没人应门儿,顾清颜走上前赶开他,抡起拳头就往门上擂,‘轰轰轰’得就听见那木板门要被卸了下来似的,警察头上直冒冷汗,这女人胆子也忒大了些,农民可是最不怕事儿的,这样吵醒人家准没好处。
他正想着,就听门里传来一个男人粗声粗气的叫骂,“敲啥敲!是哪个半夜闯鬼的!”
紧接着门缝隙透出些灯光,木门吱呀开了,他正要上前跟男主人好言解释,有人比他行动更快,一把将他推上前,小声在他背后叮嘱道,“你别讲太多废话,几句话和他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