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玥神色不动，眉目温然含笑，与慕太后素来的倨傲作风很是不同，“皇后昨夜承恩辛苦，皇上体恤也是应该的。既然如此，东西我已带到，还烦两位妹妹稍后向皇后转达太后娘娘的心意。太后跟前还须人伺候，如玥先行告退了。”
云意和凌月亲自将人送到了宫门口，临行前又暗暗塞了一块金元宝到她手中，又是一番客套话不提。
如玥默不作声收下，含笑作别，劝她二人回去，这才算了。
两人并肩回去，路上云意低声问道：“凌月姐姐，你说这慕太后向来与小姐不和，此刻却干巴巴地派人送来了一堆贺礼，她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凌月目光扫了扫四周，见无人留意才放下心来，横了云意一眼，同样低声道：“谨言慎行，你怎地又忘了？有什么话，待回了宫再说。”
云意按一按嘴唇，自知隔墙有耳，倒也不再胡乱说话了。
待进了殿，便见芳茗从库房回来，见了她二人笑道：“两位姑娘，奴婢方才已将慕太后送来的东西入库，这里是清单。两位姑娘是皇后身边的第一贴心人，东西还请二位过目了才好。”
云意是个心思浅的，伸手便要去接那清单，却被凌月给拦住，她淡淡含笑，有礼道：“姑姑太过客气了。未央宫中大小事宜由姑姑看着，皇后最放心不过，我二人粗笨，哪里能懂得什么深浅？凡事，还得劳烦姑姑多加提点才是。”
见凌月这般客气，云意的脑筋立时也转了过来，笑盈盈道：“凌月姐姐这话说得不错。都是给皇后当差，何必分出什么彼此来？再者，皇后还嘱咐我姐妹二人多跟姑姑学习呢。”
芳茗微笑如常，并不因她二人的奉承而面露得色，不疾不徐道：“皇后看重，奴婢自当用心办事。学习指点的话可不敢当，二位姑娘冰雪聪明，又年轻，稍加历练便可凌驾于奴婢之上。若有什么可用得着奴婢的地方，两位姑娘只管言语一声便是。”
凌月倒也不客气，当即凑近她，手指玉华殿的方向，压低声音问道：“依着姑姑多年在宫中的经历，可看得出那一位是什么心思？”
芳茗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眸底一亮，淡淡而笑，朝她轻轻招了招手，“凌月姑娘，此刻娘娘虽未转醒，但身边也少不得贴心解意的人照看。两位姑娘若无事，还是回西暖阁去罢。”
“哎，你怎么走了？凌月姐姐问你的话，你可还没回答呢。”云意尚摸不着头脑地喊着，手上一紧，却是凌月在身后拉了她离去，她困惑道：“凌月姐姐，你……”
凌月面色如常，眸光却深沉了几分，叹气道：“你个傻丫头，竟一点眼色也没有。从来在宫中聪明人说话只露三分，便心知七分，哪里会将什么话都明白无误地摊出来告诉你？咱们走罢，兴许小师妹醒了正找人呢。”
云意原本有一肚子的疑问，听了最后一句倒闭上了嘴，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凌月身后。
两人在西暖阁的外室守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听得内室传来女子轻微的呼唤声，“来人。”
她二人疾奔入室，恰见帐影重重的床帏后女子强撑着立起身来。连忙过去捞起淡紫的流苏帐挂在龙凤呈祥金钩上，又移了烛台过去，原本漆黑的屋内立时一片通明。
纪芷湮大梦初醒，身上又酸又痛，彷佛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见了云意二人，她眸光一亮，一时大意倾身上前，谁知滑溜如水的丝绸锦被从身前滑落，立时露出她赤裸的肌肤来。
云意“呀”的一声别过脸去，羞得说不出话来。
凌月落在云意后头，乍然间听了她的叫声正纳罕，忙奔上前来查看，这一下便正好和云意般也撞见了纪芷湮身上的各处青紫淤痕。青青紫紫的遍布身上各处，大小不一，映着晕红的烛光，颇有几分妖娆旖旎之气，想必多半是昨夜和延陵澈欢爱后留下的痕迹。她虽年长纪芷湮几岁，但多年来守身如玉，于男女之事上亦是懵然不懂的，当下也转过身去，将衣裳扔向床边，道：“小师妹，你，你还是自个儿更衣吧。”
纪芷湮亦是面色大窘，抱紧衣裳，细声道：“好，只是我睡了许久，身上出了很多汗，倒腻得很。还烦大师姐唤人给我准备一桶热水抬进来，我好沐浴。”
凌月拉了云意的手，嗯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待绕过了屏风，纪芷湮犹能听见云意低声问了一句：“凌月姐姐，怎地小姐身上竟会有那么多的伤痕？难不成昨夜皇上咬了小姐一身么？”
凌月大窘，“他们夫妻间的事，你我还是少插手为妙。”
“那怎么行？若皇上真的欺辱了小姐，我定要为小姐讨回公道！”
彷佛是凌月敲打了云意脑壳一记，“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夫妻间，行周公之礼原本就是这样的。这个，这个就叫夫妻打架术，你懂不懂？越是咬得厉害，才说明夫妻二人间的恩爱，总之你少管。”
“夫妻打架术？”云意似懂非懂地喃喃重复着，也等不及她发问，凌月便拉着她出去了。以后的对话如何，纪芷湮便也无从得知了。
只是当她环膝拥被坐在床上，想着方才凌月说过的那些话，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夫妻打架术”时，终忍不住笑出声来。
热水、大木桶和花瓣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当凌月吩咐的时候，立时便有人去将东西准备妥当抬来。只见一个小宫女轻叩门扉，恭谨道：“皇后娘娘，奴婢如画，奉命给您将热水和木桶送来，未知现在可否进去？”
很快，屋内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进来罢。”
如画道一声是，这才敢推门而入，伸手往后一招，底下的那些太监便埋低头将木桶抬了进来。放下东西后，便很快转身出去，从头到尾的目不斜视。又有宫女上前将热水倒了进去，洒上各色花瓣。
准备停当后，如画才站在屏风后道：“娘娘，热水已准备好了，可是要奴婢现在进去扶娘娘下床沐浴更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