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门到底没有想象中的气派，只有泥砖上的兽爪抓痕和刀枪剑疮，让孟啟贾浩侧目良久。
人是比坨村多的，好歹是个县城。哪怕此刻只是朝露未曾散去的清晨。
生活大抵便是如此，大婶叫卖她家的白菜水灵，大叔夸自家瓜甜，独眼龙吹嘘自己做糖人做了七十年。
只是那活生生的生活在城门对面，门这头的孟啟等人，却是过不去的。
“脏牛不得入城，这是规矩！去去去，洗干净了再回来。”城门口挎着腰刀的大哥极其不讲情面，眼神比独眼龙差劲多了。
天可怜见，风吹牛毛毛打漩的干净大犍牛，怎么就成了脏牛？
孟啟贾浩二人正待争辩，却被村长一巴掌薅回身后，只见老爷子拿出一袋崭新的旱烟，把脸笑成一朵菊花，及其憨厚的搓了搓手：“军爷，俺老汉来自坨村，山高路远的，这畜生保不齐脏点，您行个方便，饶恕俺们这次！”
只见村长脚下一滑，慌忙间拉住那守门差役的口袋，这才稳住身子。
“哎哟大爷，注意别摔着了。这牛脏不脏的不打紧。您山高路远的来一趟，可别伤了身子。”差役大哥口袋一沉，态度陡然间发生变化，惊得孟啟二人一身鸡皮疙瘩。
“不打紧不打紧，老汉在乡下种地，身子骨可瓷实。”村长吧嗒两口旱烟，像是跟村里后辈唠嗑，很是自然。
“敢问大爷，走了这么远来安县，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这两个不争气的小子，这俩小子有天赋，能上学！俺老汉村里有名额，就特意送来，谋个出路！”村长垫吧着一只脚，忍不住得意的抖动。
“哟，那可得恭喜大爷！”
……
“村长，那个大哥为啥一开始凶巴巴的，您一摔跟头，他就态度好了喃。”贾浩不解，头皮都快抓破了。
“我知道，他一定是怕村长讹人钱财！”孟啟书读的多，知道先例。此刻笃定开口，却被村长一拳撂倒。
“你俩小子，可知道我那一摔，值多少银子？”村长老神在在，得意非凡。
“想当年老汉我在营里当差，那些想偷偷进营里探亲的老头老太太们，就是这样给我补贴油水…”
“嘁，村长臭不要脸，不等他了。”
“对！”
看着两个半大小子跑远，村长摇头苦笑。
谁又知道，袍泽故去，自己多了几个爹妈。
“城里真大啊！连地上都全部铺的青砖！”孟啟贾浩从来没有出村，见了这城市的繁华，走不动道。
最后村长把这俩货挂在犍牛角上往县学走，俩人都死死的捂住脸，觉得羞耻。
县学气派，不是老瞎子家的小院儿比得了的。就算是县学旁边，用来给小孩子开蒙的幼学，也比坨村的小院儿大了十几倍。
阔气的县学门口，村长脚下再次打滑，才让门房相信自己手上的荐书是真的。
“俺们坨村好容易出了两个能开悟修行的娃娃，自然要送到最好的学校里面来！”村长满面红光，得意洋洋的同时不忘察言观色，将马屁拍得密不透风。
“这是自然，老丈你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教务处！”门房袖内有货，走道儿十分欢实。
终于进了县学，村长倒是不以为意，紧跟着门房的步子。孟啟贾浩可没见过如此高楼阔院，宛如两个土包子不时发出惊叹。
县学的大门已是阔绰，没想到大门内侧，更是别有洞天！光是此时看到的演武场，就怕是有坨村那么大。
那门房领着村长三人来到教务处，通报过后，便径直离开了。
“老人家您好，我姓黄，您可以叫我小黄。我是这家学院的老师”教务处的老师倒是亲和，没有丝毫架子。
村长也是见过世面之人，表明来意之后，就双手将推荐书递给黄老师。
“老人家，您这荐书是安县治下的坨村的荐书不假，只是…”黄老师话到嘴边，又怕伤了老人的心，便不多言。
“这个俺老汉知道，荐书只能给一个人用。”村长将烟袋插进烟袋里，脚下一滑…
“老人家别来这套，您也是个高手，请自重！我这儿不是别处，别拿对付绳营狗苟之辈那套来糊弄我！”黄老师侧边闪过村长，言语重了不少。
村长也是不多得的敛光境强者，虽然平时装成弱不禁风的农家老汉形象，却依然是一个敛光境强者。哪怕身子已经摔倒一半了，也强行将自己掰了回来。
看着黄老师鄙夷的神情，村长也不禁有些害羞，摸着后脑勺干笑：“对不住对不住，老汉年纪大了，站不稳。那老师您看这样成不成，这个娃娃资质差，笨点，荐书给他用。”
孟啟正四处打量这个豪华的办公室，盯着屋中间的顶灯看得入神，突然就被村长一把薅到黄老师面前，只能装成一个乖宝宝，人畜无害。
“咦？你这老汉，这是什么道理，娃娃资质差点，便回去学两样手艺，以后也不会受饿，哪能浪费一张荐书！你可要知道，若没了荐书，另一个娃娃，可就上不了学了！”黄老师伸手捏捏孟啟的小脸，便抬起头来耐心的为村长解释。
“黄老师，那孩子资质好…”村长指着抠鼻屎的贾浩，语气不禁弱了几分。
黄老师盯盯面前孟啟，再瞅瞅不远处的贾浩，一个眼神灵动，笑容明朗。另一个眼神也勉强算是灵动，笑容也挺明朗，却平白多了几分傻气。
他再抬起头来盯着村长，也不言语。
村长被盯得头皮发麻，只能将贾浩提到身边：“这小子看起来是挺像个傻小子的…不过黄老师，他真的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一巴掌扇飞贾浩新挖出的鼻屎，又在贾浩肩头擦了擦手。
“好了，您不用再说了，您这荐书，已经写好了孟啟的名字，只有他才有上学的名额！你们哪位是孟啟？”黄老师不再愿意浪费时间，指着荐书中间填好的名字问两个孩子。
“我叫孟啟”
“很好，你是县学的学生了。”
“老师，我叫贾浩。”
“哦”
“老师，我叫贾浩”
“知道啦，让你爷爷带你回老家去吧，学个铁匠啥的，也好养活一家人。”
“他不是我爷爷，他是我们村长。我也想学铁匠来着，可是村长不让。非说我突破了敛光境，不可浪费天赋。”贾浩平静的说出这番话，却让黄老师下巴惊到办公桌上。
“别说你突破了敛光境，就算你小子就是个普通人，我也不会让你去当铁匠！你四岁那年把你舅舅的铁匠铺一把火点了，你舅舅…”村长见贾浩无形装*，十分上道，按路上商量的剧情进行，不禁打趣贾浩，认为贾浩开窍了
“停…停停停，这孩子突破敛光境了？”黄老师一把拉过贾浩，在贾浩脸上揉来揉去。
“是啊，敛光，一个月以前这孩子就突破了。这孩子刚满十岁呢。”村长拔出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见黄老师有些不高兴，又捏灭烟丝，重新插回烟袋里。得意洋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