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如情又让何妈妈检查宫中赏赐之物,看是否里头也含有什么有害物质,何妈妈一一检查了来,紫玉打造的玉如意,枷南香木嵌金福串珠,珍珠养颜丸,及增颜膏,黑玛瑙手钏,玉石抹额,还有千年山参,滋补养颜的名贵珍品……何妈妈一件一件地仔细翻看,忽然拿了一个绣瑞鹊登梅屏风,及一个裱装精美的“送子观音图”,脸色忽变,声音颤抖。
如情侧头问沉香,“这是谁送的?”
沉香也白着一张脸,颤着手翻了礼册簿,脸色忽地大变,颤声道:“这个屏风和喜得贵子图都是顺陈太皇太妃所送。”
“顺陈太皇太妃?”周妈妈也跟着惊呼,一脸的不可置信。
如情闭眼,在脑海里迅速过滤着这些人,顺陈太皇太妃,是已逝瑞王及福国大长公主的生母,瑞王死因不明,听说是病逝。而福国大长公主的驸马曾被李骁当众抡鞭子,福国大长公主的孙女又曾被李骁嫌弃,听说后来草草下嫁一名锦衣卫千户,日子过的并不好。
如情心烦意乱,连忙让人叫来小顺子小柱子,去打听这顺陈太妃的来路,尤其是与靖王的关系恩怨更要打听清楚。
当晚,如情便向李骁说起顺陈太妃的事儿,甚至拿出那送子观音图与屏风,李骁神色疑重,气得把画撕得稀烂,并且把屏风也给砸掉,扬言进宫找那女人算账去。
如情拦下他,“你去找她做甚?东西都被你毁成这样了,人家还会承认?”
李骁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面色阴晴不定。
如情安抚了他,问:“这顺陈太皇太妃我也只见过两次,虽多年一直无甚宠爱,可在后宫血腥撕杀中还能熬到太妃的份位,亦是不容小觑。这会子居然用这下作伎俩对付我,王爷可得仔细想想,可有哪些地方得罪了她?”
李骁冷哼,“不就是当众鞭打了她的女婿,拒绝了她孙女的亲事么?居然就这般怀恨于心,也罢,也是个活得不耐烦的,你不必担心,明日我便进宫去,给你还个公道。”
如情问他要如何对付顺陈太妃,李骁不屑道:“好歹我皇祖母都还建在吧,她居然敢下毒手残害皇祖母未出世的曾孙子,当真是胆大包天,皇祖母这些年来处处礼遇她,倒也纵虎归山了。这会子是要给她些颜色瞧瞧。”
太皇太后是宫里的老大中的老大,顺陈大妃虽然辈份高,但仍是矮了太皇太后一头,由太皇太后出面收拾她,那是再明正言顺了,可要以什么名目呢?总不能直接了当地说,“你丫的胆敢暗害我的孙媳妇,谋害我未出世的曾孙子,我要把你碎尸万断。”这凡事要讲个证据,单凭这么一副画一道屏风就定顺陈太妃的罪,估计也有些牵强。
李骁讽笑一声,“名目?那还不简单,这些年来福国大长公主一家子可没少做天怒人怨的事来,这会子刚好可以借此作文章了。”顿了下,“至于瑞王,”他却闭唇不语。
如情问:“瑞王听说死因不明,难不成……”
李骁瞟她一眼,“先皇祖父一共有八子,瑞王是长子,然生母低微,与储君之位无缘,先皇是皇祖母嫡出,顺理成章登基做了皇帝。我父王是皇祖母嫡次子,理所当然成封为靖王。其余六位王叔,朱王叔珞王叔因病去逝,景王叔,豫王叔,成王叔,另建府邸,封为亲王,瑞王年纪最长,可惜膝下却一直无所出,纳妻妾无数仍是没个一儿半女,顺陈太妃以为是瑞王妃善妒,三番五次把她召进宫中立规矩。瑞王妃先前都还忍了,可后来瑞王年届四十,仍膝下无所出,好不容易有个小妾怀了孕,瑞王妃却一口咬定这孩子根本不是瑞王的,扬言要彻查此事。顺陈太妃便以瑞王妃心思狠毒残害瑞王子嗣为由,要休了她。瑞王妃这才怒及吐露实情,瑞王早些年纵马曾从马上摔了下来,已无法生育……”
如情长长哦了声,“后来呢?瑞王自知无脸见人,便自杀了?”男人没了男性雄风,并且被张扬得四处皆知,还是堂堂王爷,哪还抬得起头呀?
李骁讥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瑞王不举的事被喧扬得沸沸扬扬,一时想不开,大发雷霆之火,把王府所有姬妾全杀得精光,然后自己也自杀了。”
如情木住,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瑞王妃呢?”
李骁淡冷的脸上难得出现怜悯之色,“顺陈太妃恨她逼死了自己的儿子,让人把她活活打死了。”
如情惊呼一声,但却只能默默叹息,“瑞王妃真可怜。”
“是呀,确实可怜。顺陈太妃当真狠呀,命人拿着竹片,狠狠抽瑞王妃的脸,当皇祖母赶去时,瑞王妃那张脸已被打得血肉模糊,脑浆迸裂。”
如情倒吸口气,一番声讨全化作幽幽的叹息:“对于天底下的母亲来说,儿子永远是对的,而媳妇,永远永远都是错的。”真要说起来,瑞王妃才是受害人呀,丈夫不举,她多年守活寡,但为了顾及丈夫的面子,却不敢对外人诉说,还得忍受婆母的刁难苛薄埋怨。最后忍无可忍吐露实情却落得如此下场。
李骁望她一眼,也跟着点头,“你说的很对,当母亲的都那样。自那以后,这顺陈太妃脾气越发乖张。宫里人无人敢惹她,皇祖母怜她老年夫子,也都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她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如情问:“顺陈太妃好端端的,干嘛要与我过不去?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
李骁想了想,最终还是向小妻子吐露实情,“当年,先皇祖父一时兴起,召了京中各世家公子去皇园狩猎,那时父王和先皇合作无间,一口气猎了好多猎物回来,皇祖父龙颜大悦,当众褒奖了先皇和父王。瑞王不甚服气,扬言自己一已之力也能做到。父王向来瞧不惯他处处讨好皇祖父的嘴脸,便故意激了他,当年还是大皇子的瑞王受不得激,果真纵马而去,可谁又能料到,皇庄里山路崎岖不平,马儿奔得急了,一条前蹄跌进一个土坑里,瑞王失去重心,便用马上摔了下来,好死不死的,跌得个五体投地,当场便痛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