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又夸如情,自小乖巧懂事,善解人意,三婶这么做,也不过觉得平白捡得如此优秀的媳妇,礼尚往来罢了。
李氏在一旁听得心头直冒酸,在心里撇唇,“何家再是好,可姑爷总归只是区区六品的小官儿,如何与我那姑爷相比?”
何家送来文定之礼后,双方互换了庚贴,算是小定,双方亲友请回府里吃了一顿,算是订下婚约,因何家祖母过逝还不到三年,何家还在守孝期间。于是,双方一至商议,待何家出了守孝期,便把两个小的婚事办了。日子就订在庆元六年元月。
而在这期间,方家则开始着手准备如情的嫁妆。
如情虽喊李氏一身母亲,但后来因在知礼知义的干涉下,早记在大李氏名下,按着规矩,大李氏当年留下的陪嫁财产,也有如情的一份。不过大李氏已逝去多年,后来她的财产又平分为三份,三个孩子一人一份,如情是后来才记到她名下的,也没多少财产可分。不过知礼知义倒是爽快,各自从自己那一份私房里挪出了一部份与如情,然后何氏余氏也各自备了一份嫁妆,如情细细算了起来,惊了一大跳,想不到就单凭两位兄长及嫂子所赠居然也很可观呢。
再来,老太君也给了一份厚礼,是三间旺铺,目前正租与一间酒家,生意还满不错,租金也很可观,另外老太君再送了一整套的羊脂玉的头面。
三间铺子,外加羊脂玉的头面,这对如情来说,已属贵重了。如情只接受了头面,却不愿接受老太君所赠的铺子。
“奶奶,孙女知道这些年来您的陪嫁也已折戟不少,如今就剩下这京里十来间铺子,还有庄外那些田庄,这些都是您的棺材本,可不能轻易动的,奶奶还是留下,作自己的私房体已吧。孙女有兄嫂帮辅,也是不差的。”
老太君只有方敬宣这个唯一的女儿,如今方敬宣日子过得并不轻松,两个儿子娶媳妇生孩子都是一笔大的开销,再来姑父在官场上也要打点,花银子的地方可多了。她早些年的嫁妆早已所剩无几,若不是老太君私下赞助些,姑父哪会有如今五品府同知的成就。
老太君摸了摸如情的头,道:“你放心,我的棺材本还算厚,不会吃空的。你大哥大嫂都是厚心的,不会薄待我。倒是你,何家世代书香,未来姑爷却又走的武官路子,对姑爷的前程恐怕也无多少助益。到时候少不了大姑爷和三姑爷的帮衬,幸好你与真丫头三丫头感情还不错,相信日后你们姐妹三人自可相互帮辅。不过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嫁给这么个武将,可得万般小心才是。”
如情苦笑,老太君这是怕她受家暴,可问题是,自古以来有家暴的男人并不是孔武有力才会如此。文弱书生打起老婆来,同样骠悍。相对而言,武将空有一身好力气,但古人有云:百炼钢化为绕指揉,既然何二公子在各路人马中都风评较好,相信应该是位能够托付终身的对像吧。
八月月底,烈火轿阳!就在这炙热的三伏天里,何三夫人却冒着斗大的毒辣日光,携了何家诸多女着登门,甚至何氏的姐妹余夫人杨夫人也一并前来,足可以瞧出何家对如情的重视。为怕自家气场被压住,方敬澜又赶紧让出嫁的方家姑娘也全回来撑撑场面。
一身简单的胡绿散绣海棠折枝的刻丝比甲内里着紫色丝绸夏衣的如真是人来熟,很快便与何三夫人热络了,已开始谈起养生之道。
一身贵气姜黄色遍绣金银暗花比甲内里着米白色绸缎的如美矜持而端庄,头梳翻叠圆鬟髻,头戴攒珠累丝金凤杈,斜插一支小凤钗,鬓边压着枚蝴蝶的翡翠金脚坠,额头还戴着一枚指拇大小的弧圆形红宝石的抹额,衬得周身明丽,贵气逼人。
如美与嫂子杨夫人坐到一席,不时凑上两句,与何氏也颇谈得来,如情看得大为讶异,大半年的婚姻生活,这丫头居然转性了,难得呀。
如美吃了颗樱桃,吐了核后,伸手戳了如情的额,嗔笑:“祖母曾说了,你呀,如今是苦尽甘来了。瞧着今日,可神气了。想不到咱们姐妹俩绕了一大圈子,居然还与大嫂家弄成亲上加亲了。”
众人一听,莫不乐了起来,可不是,方家娶了何家长房嫡次女,而如美却嫁到杨家,与何家长房嫡三女成了妯娌,如今,如情也嫁到何家三房作了嫡次媳,转来转去,方家与何家却是实打实的亲上加亲,并且紧紧连在一起了。
何氏的母亲何大夫人也感慨地望了三个女儿一眼,三个女儿当中,就数小女儿嫁得最好,但真要讲居家过日子,还是二女儿过得最是滋润。上无公婆制肘,下无妯娌哆嗦,小姑子也大都明事理,二姑爷也是为人厚道正直,次女在婆家确实过得好。
相较而言,大女儿也算不错的,唯独三女儿,虽嫁得最好,但上有严厉婆母,下有小妾虎视眈眈,左右还有各房亲戚随时等着挑其错处。
接收到母亲担忧的眼神,杨夫人感激一笑,与如美道:“在杨家,我是大嫂,长嫂如母,在我面前,可得恭敬一点。可是,如今四妹妹嫁给至城堂哥,就是你我的堂嫂了,唉,这可了不得,四妹妹与堂哥的婚事,便宜了四妹妹,却苦了你我了。”
众人想着这里头的辈份关系,莫不捂嘴笑了起来,又纷纷玩起玩笑来,一时间,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唯独如善干坐了冷板凳,颇不是滋味。
如善望着如情带着自然红的玉脸儿,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不多话,却细耳聆听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想着先前在自己面前那番张牙舞爪阴险无耻还牙尖嘴利,就忍不住邪火往上冒,忍不住出声道:“四妹妹今天打扮的极精神。这身衣裳,什么时候做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