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没上过战场,心中浩然之气却是正浓时,毫不畏惧地对视着种朴,冲种敏伸出手。
他并没有听到种敏叫哥哥,只是觉得种敏跟那个将军太过亲密,心头不舒服,才想都没想地做出这个举动。就跟只护食的小狗似的……当然,他绝不会承认是心里泛酸。
种敏忐忑了看了看种朴,最终还是乖乖地走过去,第一次把手放在那只虽不宽厚但温暖干燥的修长手心上。
墨容牢牢地抓紧后心头大震,却不知为什么跳得那么快,只觉得如攥了世上最好的宝贝,再不舍得放手……
墨菲终于脱身后一回头,便见容弟正与种敏两个情意绵绵地对视着,心头大定,不由寻到种朴,冲他飞了一记异样的眼神,却把种朴的小心肝敲得嘭嘭乱跳了起来。
梁继看得分明,暗气,不客气地上前把宁儿往她怀里一塞,“娘子,宁儿找你呢。”
不想那群娇娘居然不见外地把宁儿抢了过去。“呀,这是墨爷的儿子?长得真好,虎头虎脑的,长大了也做将军好不好……”又一阵叽叽喳喳响起,梁继觉得以前把那些妾室清出去真的是明智之举。好在宁儿只是微拧着眉头,并不哭闹。
墨菲有些卑鄙地借用儿子脱了身,走向种朴,令梁继扼腕。
“见过墨爷!”突然响起的齐声大喝,莺莺燕燕们立时鸦雀无声了。
墨菲看着站得溜齐,胸挺得倍儿高的军汉们,眼底一热,“兄弟们好!”
“墨爷好!”
“好好,晚上共饮,谁不喝趴下谁就不是兄弟……”墨菲说罢,拍拍种朴的肩,“你们将军要是不允,墨爷我就先把他喝趴下了……”
种朴苦笑,这酒量还真是拼不过她。不过看到她依旧这样,心却是甜中带涩,只因他终于扛不住,二月前已经完婚。虽然娇妻也百般柔顺,却总是觉得欠缺了些什么。从前来道贺的种师道那里得知她已经带伤归来时,喝了个酩酊大醉,一颗心终于放下,却还是愧疚自己当日不曾把她追回,连洞房都错过了。当再次看到墨菲,虽右脚还有些跛但气势依旧如宏时,他明白地将这一幕永远珍藏在心底。
安儿拉着梁继的手,“爹爹,娘真威风,不过爹爹也很厉害呢。”
梁继被女儿的话扯回心神,不明地垂头看她。
“娘说爹爹是最坚强的呢,要我们都要学爹爹,不论什么样的困难挫折都要坚信明天会更好。”安儿小大人似的仰头看着他,琉璃般的大眼无比崇拜。
梁继当即眼圈一红,连忙抬头眨去眼底的热,然后拉着安儿的小手走向墨菲那边,“种将军久违了。”
是夜,墨菲喝倒一干军汉后也大醉,却于更深夜阑之时闷不吭声地溜到街头,一瘸一拐地似乎在找什么一样……
被阵阵疼痛自混沌中扯回的墨菲睁开微肿的眼皮,便见眼底泛青的梁继正专注地按揉着自己的脚脖子。
“上来陪我。”一开口竟是难听的鸭子般的嗓音。
梁继一颤,手微顿后又继续,“好。”
随即脚脖上传来一片清凉,墨菲看着他细心地用棉布条把又肿起的部位缠好,打结。
瞥了眼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睡服。
梁继用湿巾擦净手上的药膏,就脱了外衫爬到床里。“饿吗?要不要先喝些粥?一直煨着的。”
墨菲二话不说侧身压上他,右腿直接挂在他的腿上,头枕上他的臂膀,右臂环住他的腰,“睡。”
再次醒来,已是夕霞满天,合家吃了顿晚饭后,墨菲就带着安儿红妹一干丫头住进了红灯照。种敏那丫头华丽丽地一身女装出现在墨容眼前后也得意地摇曳着小腰身跟着去了,留下个呆若木鸡的傻小子。
宁儿摇晃着小短腿过来,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到自家舅舅的腿上:“小笨笨……”引来哄堂大笑。这三个字,向来是墨菲赏他的,不想这会儿用在他舅舅身上了。
梁继含笑抱起宁儿,脸上似乎瞧不出落寞。他明白,媳妇难得来一趟,总要跟那群姐妹亲近亲近……当然,绝不是故意躲出去的。
种朴拉着他喝到微熏的时候,无比羡慕地看着躺在他腿上,睡得呼呼的小宁儿。
梁继又为他斟上一杯,“早晚你也会有的,到时候就知道了,儿女都是父母的债呀……”
种朴一口干下,嗤了口气:“若是心爱之人为你生的,再多的债也背得了。”
“那倒是。”梁继低头捏了捏儿子脸蛋上的肉肉,“有这债背着,再重也会甘之如饴。其实有时也常常会想,若我是她,她是我,就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了。”
种朴愣住,许久后疯疯癫癫地来了句妻妾成群吧,惹得梁继哈哈一笑,又给他倒了杯酒。
墨菲一口气住了十天,脚又能落地后告别种朴,告别傅知州,告别一干姐妹,却又带上个新成员离开了庆州。
天热,车里闷,就算铺了竹席也是要出汁的,墨菲便时常骑马,梁继在身后坐着。偏又是男装打扮,常常令人觉得这两人不是龙阳,真是个憾事儿。
新加入的成员是李嫣,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并有了几分干练,却于回眸之间也是风情初现。当然,是现给韩祖看的。
半年前,李妈晚上吃多了酒,第二天一早便被发现竟已经离世了,脸上还挂着满足的微笑。李嫣痛哭后为她风光大葬,披麻戴孝,却手执哭丧棒将来认亲的父兄打出家门……
墨菲住进红灯照后的当天夜里,李嫣与她作陪,就说了自己的事,然后红着脸要跟着墨菲离开这里,说是想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