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能大步冲进来,“太后姐姐好大的火气……咦,你怎么在这儿?”
梁继扭头见是他,疯了一样地扑上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我家娘子呢,我媳妇呢,你把她带哪儿去了?”
“好弟弟,你就告诉他实话吧,那个女人再也回不来了,是吧?”
梁太后咬牙切齿地瞪着梁继的后脑勺,“就算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也别想出这个宫门!”
梁永能一惊,这才注意到梁继惨白的脸,又扫到地毯上有两只空杯,一只金一只银……
“你喝了什么?”他瞪着梁继。心说他若是死在这儿,阿问定会恨自己一辈子,努力再多也白费了。
梁继却用力地摇着他,“媳妇呢,我媳妇呢,她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梁永能有心告诉他实话,但太后姐姐也正盯着自己,于是目光有些闪烁,琢磨着要怎么暗示他才好。不料梁继突然脸色转紫,“你还我……”扑地一口血喷了梁永能一脸,随后眼一闭向后倒去……
梁永能吓了一跳,抹了把脸再一看,梁继已经直挺挺地倒在地毯上不动了,脸色铁青。
“哎……还不去快去叫太医?”梁永能这会真的心跳了,冲旁边也傻了的侍女怒吼道。
梁太后腿一软,倒在卧榻上,半晌才一脸嫌弃地哼道:“真是晦气,这一大早的……你来干什么?”
梁永能半蹲半跪在地毯上,手指压在梁继的颈侧,“姐姐给他喝什么了,怎么毒性发作得这样快?”
“什么毒?”梁太后抚着胸口悻悻地说:“是能变成太监的药。真是个蠢的,白长个精明的脸蛋儿……这好看的男人果然脑子都不够用。”
梁永能听了却心底窍喜,这可不怨他,他可是得了信儿就冲进宫来的。可到底晚了一步……只差那么一步。这人一定得送回去,必须送回去!
太医很快地过来了,给梁继扎了几针,不一会儿,他长出一口气,眼皮下一阵转后,睁开了眼。
太医起身,说是气急攻心,需要静养,正欲开药,梁永能摆手,让他下去了。
“太后姐姐,这人还留着养眼玩?”梁永能故意这样问。
“带走带走。”梁太后厌恶地挥着手,“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死,回去死吧。”
“是,太后。”梁永能二话不说,伸手捞起他,快步走出去。
直到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梁继才似缓过神,直愣愣地目光转到梁永能的脸上,“我媳妇……”
梁永能撩帘往外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她只是受了些伤,我让人先送她回北宋了,这才回来,然后知道你出了事,就马上去救你了……”
梁继浑身一颤,面白似纸,痴痴地盯着一处,半晌才喃喃道:“真的?没事就好,她没事就好……”一向有神的双眼渐渐散去最后的光芒,脸色竟有了几分灰败。
梁永能心头一颤,张嘴便说:“她本不想走,只是伤得太重……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梁继死灰一般的眼恢复了一丝亮,迟疑地转过去盯着梁永能,“不是没事吗?你骗我……”
“骗你做什么?若不是她逼我回来救你,你以为我会舍得离开她?她都伤成那样子……”梁永能一想到那肿得跟什么似的脚脖子,那青白的小脸,心头就一痛,都怪自己大意,带了那么几个人就出来,不然的话,也许她会没事。
梁继认真地盯着他,觉得那样痛惜的眼神不似假的,才转开眼,喃喃道:“也好,反正是生死相随……”
梁永能被那生死相随四个字唬了一跳,却被梁继眼底的认真震撼了。这人……竟是真的生出死意了。
以前只是觉得男人长成他这样,除了招灾也做不了别的,阿问定也是被他的美色所迷,现在才觉得自己似乎昏了,人家竟是生死相随。
“送我,送我去,我求你……”梁继突然坐直,瞪大眼,似乎那眼珠都能瞪出眼眶一样,死死地抓住梁永能的小臂,“她在等我,在等我……”
梁永能不忍了,有心说出实情,却怕梁继会受不住崩溃,只好压下心头一抹愧疚,“好,别急,我送你。”
“现在,现在就去!”梁继几乎歇斯底里,吼得脖子上青筋直蹦,“她等得辛苦,现在就去!现在!现在!”
梁永能说不出拒绝的话,第一次对这个一向在心里定位小白脸的男人升出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好,你别急,我们现在就去追。”声音竟柔和多了,然后吩咐外面的车夫直接出城。
还未出城门,车帘一挑,一前一后进来两位,正是墨青跟白鹤。好在梁永能的马车甚大,突然多出两个也不显挤。
墨青吃惊地看着梁继,“二爷这是怎么了?”
白鹤也倒吸口冷气,怎么瞧着姑爷似浑身罩着死意?
梁永能看着直勾勾地盯着车顶棚的梁继叹口气,“我进宫时晚了一步。”
白鹤连忙上前摸着梁继的脉门,疑惑地问:“怎么似有内伤?”
梁永能隐晦地来了句:“不止。”然后就不吭声了。
一连猛追了三天三夜,终于在最后一站撵上商队。看得出来,老海子为了墨菲,真是连命都豁出去了,便是梁永能那四驾马车也追得如此吃力。
墨菲看到几乎奄奄一息的梁继大吃一惊,立刻看向梁永能,眼底隐含埋怨。
梁永能只得把委屈压在心底,抱歉地说自己进宫时晚了一步,若是夜闯皇宫就没事了,倒让墨菲有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