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凌非飏颇有经验察看地上的死人,没心思注意一肚子花花肠子的谢宸。
掀开死人心口染血的衣衫,露出一道细锐而深的伤口,一剑穿透心脏的杀招·····
凌非飏墨黑的眼睛划过锐利:“果然找我晦气来了。胆子肥的在我枯草院杀人,他是不想活了。”
起身,接过佑一递过来的帕巾,拭去指尖的血迹,有条不紊说道:“明日起禁闭别苑。现在开始清园,谢宸,带人请游人离开。”
谢宸犹豫片刻,道:“如果现在清园,凶手很可能混在游人中逃跑。”
“先前你不是说园内混入杀手,目标是本公子吗?”
谢宸点点头,不知他现在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
凌非飏摆出一抹高深莫测的样子,轻缓道:“这次他们失败了,本公子相信他们会继续再接再厉继续朝着目标前行。找人是件麻烦的事,还是让他们主动来找本公子吧。”
看他笃定神情,谢宸很是无奈,遭遇暗杀很好玩吗?
要知道每次都是他在一旁忙活,这位主子只是看热闹。
······
·····
祈安庵。
佛堂主殿,神龛端坐手持净瓶、慈眉善目、救苦救难的观自在菩萨。
木鱼声声,伴随佛堂里的诵经声,神圣而庄严,置身其中,让人心平安然。
“夫欲求生净域,先须洗涤身心。入圣超凡,必使根尘迥脱,所以如来,是忏悔之方。”
自佛堂进来一人,站在佛前,不声不思,沉寂觉然,木鱼诵经的住持改变了经书内容。
“先德述修净之法,摄生之要。无逾此也,惟智者觉照愚者沉迷······”
诵经亦有时,木鱼声停,住持手持佛珠来到佛堂,合掌问讯:“施主,有礼。”
易雪尘同礼,颔首道:“木舍师父,有礼。”
木舍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说道:“施主眉宇隐煞,身上沾有血腥,杀气未消。万物皆苦,众生平等,还望施主早日回头是岸。”
易雪尘刚回庵里,还没来得及换去一身黑衣,将谢绾如放在一间禅房,便过来找木舍。
这会,与住持一处望佛,有神庇佑,木舍全然一副训诫的作派。
易雪尘不为所动,仰首望向神龛上的菩萨,说道:“都说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师父觉得在背后道人是非,引起他人恐慌,这种事是对还是不对呢?”
木舍面无惭色,平心静气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出家人不打诳语,却说妄语,而她们的话又时往被信徒奉为箴言!
与其计较,无用!
在某些方面,木舍还是对的,至少她说了实话。
虽然,木舍那句‘此女命中带煞’的实话直接导致谢家两位夫人对她心存芥蒂。
不过,她们的态度对她来说无所。
易雪尘道:“师父所言非虚,晚辈自觉罪孽深重,入不得佛门圣地,回头无岸,师父且去法度旁人吧。”
木舍却执著不放:“善恶就在施主一念之间,施主何故依然故我,不肯改正?”
“何为善恶?如今站于佛前与你说话是为恶吗?”
易雪尘看着她,清俊的脸上浮出淡漠笑意:“师父认为普度众生是为善?还是嫉恶如仇为善?对往事耿耿于怀的不是别人,正是木舍师父!经年不见,师父的执念更甚以往。”
澄澈的眼睛带着一丝讥诮,一如多年前许多事落定,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的不屑。
木舍拿着佛珠,合掌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直接阿弥陀佛?
也罢!找她不是为了怀旧念怨寻衅滋事,她已不是当年的冲动少年了!
易雪尘放轻声音,道:“晚辈有一事相求,还望师父答应。”
“施主请说?”
“谢绾如是晚辈的表妹,适才出去遇到意外,现在昏迷不醒。如果大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势必慌乱无措。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晚辈知道师父与大夫人交善,所以想请师父去与大夫人说一下绾如在庵内留宿一晚,明晨回去。”
木舍有些为难:“这······”
易雪尘见她露出为难之色,不禁笑了起来,双眸一眨不眨凝视面前一脸慈悲的住持,叹道。
“师父常说众生平等,只是,我想问一句,你可曾做到这份慈悲?回头是岸,师父连门都不开,让人如何回头?”
木舍心神一震,她的话里没有丝毫谴责,可是,却透着刺骨寒意,尤其触及那双看向她的双眼,眼里更是不加掩饰露出痛绝与冰冷。
这一刻,木舍恍然回到多年前,再次看到那个被她拒之门外的求救少年······
回头是岸,如果连门都不开,让人如何回头?
木舍的佛心受到动摇,很难想像,多年过去,从她这里听到这句话。
当年的自己,站在惩恶扬善的高度,关上少年回头的门,如果预知之后的事,她还会紧闭那扇门吗?
她已经摸清木舍的态度,易雪尘不想和她多做纠缠。
“晚辈打扰,就此告辞。”
“施主,且慢。”
木舍叫住转身离开的易雪尘。
···········
木舍师父亲自送大夫人离开祈安庵,谢绾如留在祈安庵。
出家人不打诳语。
所以,是‘谢绾如’隔着房门亲自向大夫人要求,留在庵里为老夫人诵经一晚,祈愿菩萨保佑老夫人早日康复。
谢绾如一片孝心,理由简单,而且在情理之中,木舍只要在旁边默认就算帮了大忙。
大夫人不是很赞成谢绾如留在庵里,自小娇养的闺女,诵一晚上的经,想想都觉得心疼。
可是,谢绾如说一不二的性子,就算是她也说不算。
绾如把自己关在禅房,让她开门也不开,站在门外和她说了几句话,回应几声,之后木鱼声起,同时传来她清脆诵经的声音,便不再和大夫人说话了。
当着大家的面,大夫人不好要求她回去。
而且,绾如孝心可嘉,她在中间横加阻拦,恐怕遭来旁人诽语,辜负女儿一番良苦用心。
最后,大夫人唯有交待几句,带着其他人离开祈安庵。
就在她离开祈安庵没走多远,易雪尘从后面追上她,说留下来陪绾如一起为老夫人祈福。
易雪尘随便找的借口,不小心在大夫人那里留下一点点好感。
之前的好感都被住持告诫‘预言’里渐渐消散,如今,也只存在一丢丢好感了。
大夫人原想留下紫衣照顾她们姊妹,被易雪尘拒绝了,她说佛门清净之地,人多烦扰,打扰庵里其他人清修。
大夫人想想也是,就没勉强留下紫衣,反正,有易雪尘留下来陪绾如,彼此有个照应,她无须过多担心。
这么想,大夫人安心多了,与易雪尘分开,带人下山,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