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莲,快点,爷都起火了。”“来了,来了,大爷,奴家来了。”
外面,一条人影闪过。除了一串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子,一丝痕迹也无。只是,外面雪越来越大,不久,这串脚印子,也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贾府后院里,薛姨妈拉着薛宝钗的手,温和地问道:“钗儿,怎么又到这里了,我的儿,怎么手这么冷,可是穿得太少了?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还不习惯啊。”
薛宝钗一身大红的洒花棉裙,头上也是左右各三枝金钗步摇,珠光宝气,毕竟新婚刚刚一个多月,别人家小两口子这会还正是你侬我侬一刻也分不开的甜甜蜜蜜的时候,而她却,眉间锁着若有若无的哀愁与寂寞,就这淡淡的情绪,也只有在自己的娘亲面前才敢显露。
听到娘亲的话,只能淡淡地苦笑,也不怪别人,刚成亲,哪里能三不五时的就回娘家,虽然都在一个府上住着,不说别人,就是自己也觉得不像,可是,这一腔的苦闷愁思,若是再找不到地方抒解,怕是再也忍不下去了,马上就要发疯了。
强行笑了下,便淡淡地说:“无事,是有些不大习惯,心里只是想娘亲。”
“都是成过亲的人了,还像个小闺女一样。娘亲好着呢,你不要多想。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宝玉他,对你不好?”
薛姨妈早看出不对劲来,只是这门婚事,原也是她和王夫人都看好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你情我愿,绝对是一对壁人才是。所以如今见女儿不喜,便心里‘咯噔’一下。贾府瞒得虽紧,自己也晓得一二。婚前也是说明了的,宝玉有些迷糊,行事不大正常,也许这喜事一冲,便好了呢。
“是不是,宝玉他还想着,那个姓林的死丫头!”八成是她,这个不要脸的,不在府里头住着,倒还是把宝玉迷得晕头晕脑的。连回门都不和宝钗一起。
“不是的,不关她的事。”薛宝钗的话,干涩又苦重,难掩其中的无奈。这真的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婚姻吗?自打成亲那天,便是独守空房的开始。宝玉,他,一直迷迷糊糊的,像个小孩子,笑便傻笑着,呆呆的,亲婆婆,亲姨妈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只是不住地叫太医和大夫来瞧,只说是惊了魂,丢了本性。可是,寺里也去拜见了几次,求也求了,香也烧了,人还是那个样子,痴呆着。
原先以为是为着林黛玉,还又气又酸,可是,前天她守着宝玉的时候,便悄悄地问了他,是不是还想着林妹妹,可是,他居然连林妹妹也不记得了,只嘿嘿地笑着说:“不晓得哪个是林妹妹,我要吃糖,漂亮姐姐,我要吃糖,桂花糖。”倒惹得屋子里的晴雯几个在一边捂嘴嗤笑不已。
这人可不是傻了么。原因呢,听着丫头们议论纷纷,说是通灵宝玉丢了,那是宝二爷的命根子,现在莫名的不见了,所以,他便不好了。宝二爷衔玉而生,那玉便是他的灵魂,没了玉,就像是人丢了魂一样。而且,这玉这一次,丢的很蹊跷,找得很费劲,四处都在找,连外头算命的都找了问,依然没一点消息。
玉丢了,人就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办,难不成,以后,自己就要跟一个傻子过一生!傻子?自己的男人,将来,要撑起一府的主人,傻傻的,四处找糖吃。你说好笑不好笑,他的贵妃姐姐呢,原来就是看着她的光彩,自己才算是定下心来,一心挤进这富贵圈中,可是,现在,全家人都没有沾到她一点便宜,反倒求佛跪神的,只求能让她平安。
“宝玉,如今怎么样了?现在,我也不好总去前面,你姨妈我也不好总去见面。你说说吧,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平白的把他的玉拿去作什么呢?就算是丢了,这么些天,四处都问了,也该有人捡到吧。”薛姨妈也听说了,也叫自己的下人帮着四处寻找,可是,就是那一块玉,竟然大风刮走了一样。
“会不会是,他身边的丫头干的?你可得好好的问一问,特别是那个晴雯,你是不知道,她那个样子,最是让人讨厌,长得和林丫头差不多,便无所顾忌,行事嚣张,真把自己当成小姐来了。还有个表哥,醉鬼似的,成天的就知道往嘴里头灌黄汤。保不准,她就是为了弄几个钱,起了坏心。还有,还有那个秋纹,也不是个正经货,成天的往二门上去,和外院的小厮勾搭上也是有的,再说了,她家可就是在这边,里外一通,知道那玉是个宝贝,拿了出去,一辈子吃喝不完。还有,总之,你眼睛放亮一点,要是你能把玉给找着了,那你们贾府可是把你当成活神仙来看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作下的呢?”
“娘亲不要操心了,这些事,有人管,府里的人都记在心里呢。”薛宝钗淡淡地说,一点也不热心。
“宝玉他,他知道行那周公之礼么?他现在还有些傻,钗儿,你已嫁给了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没有人笑话你的。晚上的时候,多引导一下他。这本是人伦之道,你,主动些,到时候有好处。”人虽傻了点,可是,那方面,应该还是好的,没有一起跟着傻了吧。
“说什么呢,娘亲,现在,他,他就像一个孩子一般,睡觉还要和晴雯她们几个大丫头一起,不同意就哭着喊着的,姨妈,那个婆婆都吩咐了,现在,先让我一个人睡……”
还好四周没人,只有莺儿在身边伺候着,站得远远的,薛宝钗的脸,还是红得布一样。毕竟,她还是个姑娘身,至今还冰清玉洁着。那宝玉,一到晚上,就像离不开娘的孩子一样,还得要人哄着才肯上床。什么也不会做,更别提那,那事了。再说了,婆婆话里话外的透着,宝玉现在身子骨不好,生着病,要自己要体谅他,有些事,不必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是那不知分寸的人么!自己也懂什么礼义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