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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故事里的故事

似梦似醒的尹明芳,好像做梦一样,把自己带入了一个叫尹二妮的故事里。

这个故事不太长,可是关系却比较复杂,就是尹二妮自己有时也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这是一个特殊的年代,人人为了温饱和自身的利益,都在隐忍地活着。跟着国家的方针走,顺应广大群众的意愿,不出头不冒进,不贪功不越界,每个人都谨小慎微的活着。

这是地处东北辽东的一个小村庄,因为村东头有条河,河的两岸长满了数不清的杨树和柳树,所以村子就叫杨柳河村。

尹二妮生长在一个大家族里。爷爷尹天柱是位老八路,为了反抗侵略者,舍小家顾大家,曾经参加过百团大战,打过鬼子。因为在战场上被子弹把腿打断了,把伤养好以后瘸着腿就解甲归田回到老家,做起了地地道道的农民。解放后国家没有忘记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功臣,不管经济怎么困难,每个月末尹天柱都会去镇公社取一些慰问补助。至于金额多少,尹二妮表示家里除了奶奶,谁都不知道。

爷爷尹天柱有兄妹五个,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因为腿瘸了,回家又年纪大了,所以家里的其他亲戚都看不上他,包括他的父母。爷爷心里难受就和奶奶拖儿带女的出去单过了,说是分家,却除了一间茅草屋外加几个破碗和三床被褥,什么都没有。可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不管怎么熬,也都把孩子们供大了,特别是建国以后,日子越来越好过。

爷爷和奶奶养育了四个儿女,两儿两女。尹二妮的爸爸尹广义排行老三,哥哥尹广德是村里第二生产队的小队长,姐姐尹红梅是村里的小学老师,妹妹尹雪梅在城镇工作,是汽车售票员。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点出息,唯有尹广义没出息的只能给村里赶赶马车,干些农活挣点公分。

尹二妮的妈妈王秀玲是豫南人,因家乡遭了灾就跟着自己的父母开始逃荒,跟随着人群一步步地要饭走到了辽东,结果半路上却阴差阳错的与家人走散,失去了联系。又饿又急的王秀玲就晕倒在路边,恰逢尹广义赶着马车路过,好心的救到了家里。

由于王秀玲没有去处,尹家人可怜她,就让她住了下来。尹广义觉得王秀玲漂亮,性格还好,就喜欢上了王秀玲。而王秀玲有感于尹广义的救助,又被尹家人一家善待收留,也默默的接受了尹广义的追求。水到渠成,俩人去乡政府开了介绍信,在伟人的画像下许下了婚姻的承诺。

尹二妮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还有两个弟弟,大哥和大姐是龙凤胎姐弟。因为家里的孩子陆续的多了起来,爷爷尹天柱在尹二妮出生的时候直接分了家。那时候恰逢遭遇******,隔壁邻居举家迁徙投奔远在北大荒的亲属,据说那里有的是土地,饿不死人。爷爷尹天柱大气的把邻居家的房子买了下来,经过家庭表决,那个房子变成了尹二妮的家。

不管生活怎么辛苦,尹二妮磕磕绊绊的长大了。虽说日子过得清苦,经常吃不饱饭,衣服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但是爸爸妈妈让五个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得付出多少辛苦,受多大的累,才得到的结果啊。每每听说谁家的孩子,被埋到后山去了,尹二妮的心底就一阵发寒。这个时代的人能活着,实在不易。

尹二妮很聪明,上学时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可惜上到初二的时候,学校开始罢课。由于没有老师的教育和看管,学生每天都是乱成一锅粥,于是各家各户都拘束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帮助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回家后的尹二妮并没有放下课本,利用一切可用的时间复习学过的知识。采野菜的时候背诵古诗,打猪草的时候心里默念课文,烧火做饭时利用手里的柴火小木棍在地上列式计算数学难题……甚至在家里住进两个高中毕业的时,天天跟在俩人后面想要学习高中课程,没办法的两个知青,只能拼拼凑凑的集齐所有高中课本送给了尹二妮,让她自己学习书上的知识,如果有不会的地方,晚上有时间了就会给她讲解。

尹二妮的刻苦没有白费,在她刚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宛若一个惊雷,炸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恢复高考了!学校复课了!

村里的广播大喇叭不停的发出村长那特有的腔调,控制不住的语速揭露了他兴奋不已的心情。多少人听到消息失声痛哭,又有多少人听到消息满心苦涩。喜悦、兴奋、激动、哀伤、犹豫、怀疑……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在每个人的心里。

十月,不仅是丰收的季节,更是给予希望的季节。

尹二妮和哥哥姐姐一起备课,抓紧一切时间学习。

为了改变命运,让自己成为更有学识的人,毕业后能有份体面的好工作,几乎所有人都想去挤过那窄窄的独木桥。

因为高考需要村里开证明,然后到乡政府去报考备案,尹二妮的姐姐尹大妮拉着她,在村支部的门外小声嘀咕着:“二妮,你说咱俩的名字多土啊。这要是万一考上大学了,那不是丢脸丢到大学去了。”尹二妮诧异的问道:“大姐,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叫别的名字吧,万一人家大学不承认那可咋办啊?那不白考了吗?”尹大妮一拽二妮的胳膊:“你傻啊!这不是村里没开证明呢嘛。我都打听清楚了,我们这样的名字叫做小名,不作数的。王会计家的二蛋哥都不叫王二蛋了,叫王胜利。村长照样给开证明啦。”尹二妮不自主的把声音抬高了问道:“真的?准不准啊?别弄岔劈了,到时候我们哭都没地方哭去。”尹大妮抿嘴笑道:“我呀,打听真真的了。不信我们一会儿进去问村长爷爷,这件事能不能行。”尹二妮眼睛一亮:“要是真能改个名字,我一定要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尹大妮连连点头:“对啊,我们俩都要起个好听的名字,不能因为名字让那些城里人笑话我们土。可是咱俩要起什么名字好呢?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宿,也没想出好听的名字来,要不小妹你帮我想一个?我已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

尹二妮低头不语,抬头看到村支部院里的桃树,兴奋的说:“我想到起什么名字了。”尹大妮赶紧问:“是什么?是什么?你快告诉我。我帮你参考参考。”尹二妮望着桃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大姐,你说芳菲这个名字怎么样?好不好听?”尹大妮点头说道:“好听!好听!我怎么就想不出这么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呢?哎呀,急死我了”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尹二妮一看大姐都要急哭了,赶忙安慰她:“大姐,你别急,大不了这个名字给你用吧,我再想一个。”尹大妮的眼泪已经掉了下了:“我怎么能要你的名字呢,你就费费脑子,帮我也想一个好听点的名字吧。”想了想接着又说:“要不,要不我叫尹芳你叫尹菲?”尹二妮看大姐实在喜欢这个名字,想了想说:“大姐,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这一辈的男孩子名字里都有个‘明’字。我们俩呢,就叫尹明芳和尹明菲。你是姐姐芳在前头,你就叫尹明芳,行不行?”尹大妮一听赶忙点头,开心的不得了:“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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