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武将,看着这些护卫尸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议事大厅,乃是一国之朝堂,威武肃穆,岂能被人如此践踏?这等于就是狠狠打脸,等于造反。
数息之后,一道消瘦的身影走了进来,步子沉缓,却从容不迫,一点畏惧之心都没有。
众人定睛一看,这黑发少年,不是前些日子国主亲封的武威将军,又是何人?
这实在是有些讽刺,国主亲封的将军,此刻却擅闯宫殿,打翻护卫,严重损坏了宏广威严。
宏广目光如芒,就像有冷锋在其中回荡,操着冰冷地声音说道:“武威将军,你竟敢在孤的宫殿中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伏君浑身戾气镌荡,森然回道:“你不分青红皂白,听信谗言,就要滥杀功臣大将,这种昏君,我为何要敬畏?难不成只准你杀我,不准我杀你?”
伏君说道后面,声音越发低沉,就像从地狱传来,直入人心。
当他听见成亲王就在国主宫殿时,二话不说,就把两人打为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此人听信谗言,要诛杀自己,他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大胆!”一个文臣走出来,大声叱喝道:“身为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难道你不知道?居然敢出言不逊,意欲弑君,简直罪该万死!”
伏君双眸一抬,看向那人,低笑了一声,道:“是吗?若是他让你立刻自刎,你愿意?”
那人脸色涨红,义正言辞,脱口而出,大声道:“当然,我的忠心,岂是你这等乱臣贼子可以相提并论的。”
“好,那你现在就死给我看,让我看看你的忠心,看看你的大义!”伏君嘲讽地笑道:“若是你敢当场血溅五步,那我转头就走,绝不逗留。”
“这……你……”那人神色颇为憋屈,整张脸都化为了酱色。他说说漂亮话还是可以,真要他自刎受死,还没有这份勇气。
伏君看出了这人的犹豫,朗声大笑道:“这就是你的忠心?这就是你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笑,可笑。”他把目光转向正上方的宏广,阴冷地说道:“官逼民反,你这国君当得昏庸,又岂能让我为你卖命?看看你的臣子,个个都是怂货,只敢冠冕堂皇,却不敢真实行动,用这种臣子辅政,实在是悲哀至极。”
“够了,武威将军,孤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说要杀你,就肯定不会放过你。”
宏广神色冷峻,眸光如电,激射伏君,毫不示弱,颇为强硬。
“你以为你说杀,就能杀?废话少说,成亲王那老贼在哪?速速出来受死!”
伏君冷笑了一声,也不管宏广的威胁,单刀直入,要手刃仇人。
宏广作为一代雄主,野心勃勃,怎么能忍受臣子如此忤逆,顿时龙颜大怒,道:“好贼子,在孤的宫殿中,口口声声要取人性命,是当孤不存在吗?”
伏君心情恶劣,没有时间和他嚼舌根,双目在人臣中扫视,淡漠地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莫非你还要袒护那老贼不成?”
“放肆!”宏广身躯霍然一震,刀凿斧开的面庞上阴云密布,浑身气机翻涌,道:“孤乃一国之主,要护人,看谁敢动?”
“你要护他?你要护他???”伏君双眸猛然化为赤红,凶气森然道:“那我就连你一块斩了!”
宏广对于庇护成亲王,没有半点兴趣,他之所以如此,主要是伏君的行为,深深地刺激了他。他霎时间,感到自己的绝对权威受到了挑衅,内心怒气,勃然而起,方才吐出此言。
若被一个臣子威胁,还服软认栽,他日后这个国主,还怎么坐得下去?还怎么统摄群臣,气吞四海?
所以,这成亲王,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交,否则他作为君王,将颜面扫地,威严无存。
“大胆狂徒,在国主宫殿,竟敢口出狂言,看我拿下你。”
一个武官猛然跳出,竟也是一位先天武者,看起来颇有身份,一出手,就是凌厉杀招。
但伏君根本不为所动,就这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毫不动摇。
等那人攻击将近,他才猛然出手,浑身内劲血气暴走,不闪不避,迎着对方就是一脚,竟是直接破开了攻势,大脚一印,踩踏胸膛,宛如巨象跺地,大厅动摇。
在群臣惊愕地目光中,他一脚踏穿了那武官的胸膛,就像踩爆鸡蛋,轻松写意。
“不过先天初期,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活该受死!”伏君语气极为冷漠,脚下仿佛踩着的不是先天武者,而是土鸡草狗,豆腐泥丸。
极为简洁,极为霸道的方式,直接踏毙了出头鸟,杀气腾腾,目视五方。
左侧文臣,除了濮阳成,个个都都目瞪舌僵,如见厉鬼,骤然失色。右侧武官,个个神色凝重,铁青厉然。
唯有混在文臣中的成亲王,眼神一变,喃喃念道:“好强大的力量,居然敢直接踩踏先天武者,这份劲道,已经跨越了普通先天的极限。等等……难道是……”
“可恶,若真是如此,等事成之后,我必然要将此人抽筋剥骨,大卸八块。”
见伏君如此张狂霸道,宏广气得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大声暴喝道:“乱臣贼子,孤是瞎了眼睛,若早知你是敌国奸细,就应该当场诛杀,不留祸患。所有人给我听着,拿下此子,当场斩杀,以儆效尤!”
奸细?伏君凶戾的气息微微一收,沉声问道:“慢着,你说我是奸细?什么奸细?给我说明白了!”
宏广哪里还听得进去,他暴怒道:“孤只问你一句话,孤的雁翎营在哪?三位统领在哪?”
伏君见对方不回答,瞬间又被戾气吞没,森然道:“你说那三个张狂自大的走狗?”他嘴角冷搐,淡漠道:“都死了,被我亲手击毙,成了死狗。”
雁翎营数十年中,一直负责他的保卫工作,忠心耿耿,勇气可嘉,其中三位统领,更是他的心腹爱将,如今得知尽数被伏君斩杀,就像是断去一臂,让他怒火冲冠,死寒道:“该死,就凭这一条,你就该死千万遍!”
伏君昂头大笑,不屑一顾地说道:“你让他们来杀我,我难道要任人宰割不成?归根究底,还是你害了他们,若不是你,他们又岂会来杀我?不来杀我,又岂会被我逆杀?这一切,归根究底,都是你,因为你的昏庸使然。”
宏广浑身杀机大起,他继位到现在,一直以英明神武自居,对于自己颇为自傲,认为可比开国先祖,文治武功,皆有建树。然而,此刻就在群臣百官面前,被人指骂昏君,他如何不暴跳如雷,杀心大动?
“放肆,放肆!!!孤是不是昏聩,还轮不到你来教训!等孤踏平你们烈山国,看你还如何蹦跶?”
“烈山国?这和烈山国有什么关系?”伏君压抑住杀机,低声问道。
宏广脸庞都有些扭曲了,恨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装蒜抵赖?成亲王把一切都告诉了孤,人证俱在,你以为你还能潜藏?”
“呔!昏君,把话说清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伏君生在乌绍国,有根有据,岂是你能编造诬陷的?”伏君回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宏广剧烈地喘息着,大手一挥,喝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你如此狡辩,孤就让你原形毕露,心服口服,免得下去阴间,死不瞑目!”
“来人,把北邬关的幸存者带来,孤要和这贼子当面对质,让他哑口无言!”
数息后,十多个零零散散地身影走了上来,伏君回头一看,顿时双眉皱起。这些人竟然都是当日同自己防御北邬关的袍泽士卒,其中晁清,赫然在列。
“宏广,你什么意思?有什么事情冲着我一人来,要挟我的袍泽弟兄,算是何意?”
伏君此言一出,那些人顿时脸泛红光,羞愧至极,其中晁清更是大声疾呼道:“伏兄弟,我对不起你啊!”
宏广冷笑了一声,断然道:“你们说,此子是不是在北邬关上使用了小烈焰掌和墨玉刀?”
晁清等人,默然不语,沉默不言,无声抵抗。
“混账,你们居然为这个乱臣贼子隐瞒事实,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国君?”这群人闭口不言,让宏广极为恼怒,不过瞬息后,他又冷静下来,沉声道:“你们不说也没有关系,纸包不住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来人,给我把吴德带上来,让他当堂指认,揭穿此子的真面目。”
在众人的目光中,一个青年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看见宏广后,伏地跪拜,看也不看伏君等人半眼。
“吴德,你来说,当日你是不是看见此人施展了小烈焰掌和墨玉刀?”
晁清等人一见吴德,顿时如遭雷击,脑子中怒火升腾道:“吴德?想不到居然是你背信弃义?出卖伏兄弟?娘的,你忘了当日,老子怎么说的了?”
“住口,你们这群人,包庇此子,以同伙论处!等处理完此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全部压入大牢,秋后问斩!”
宏广声音威严,目光凶横,对于伏君,他此刻已经恨之入骨,相关人士,自然也受其迁怒,难逃株连。
“吴德,你快说,当日是不是看见了此事!”
吴德朝着宏广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没错,小人当日的确看见武威将军施展了小烈焰掌和墨玉刀,这件事情,千真万确,所有同袍都可作证,若有虚言,任凭处置。”
“呸!狗日的东西,谁是你同袍?真是污了大爷的眼睛!当初真是后悔,怎么没有一刀剁了你!”
宏广先天真气一涌,朝着晁清大喝道:“这里是一国议事大厅,岂容你污言秽语,再敢威胁,立刻杖杀!”他说完面色铁青,如冰如寒道:“怎么样,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以抵赖?还不立刻露出原形!”
一些文武也随声附和道:“小烈焰掌,是烈山国不外传的战技,只在上层流传。墨玉刀就更是无从抵赖,只属于烈山国墨家,如此一来,你还不认罪受株?”
“孤昨日才刚刚收到裴镛战报,前线遭到顽强抵抗,其中为首的,就是你们墨家!死在墨玉刀下的士卒数不胜数,孤不为他们报仇,天理不容!”
宏广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让伏君顿时明白了大概,他起初默不作声,随后突然冷笑道:“就凭这个,你就认定我是敌国奸细?我若说得到这两件东西,全是偶然,怕你们也肯定不信。但我生在乌绍国,有根有据……”
“有根有据?”宏广不屑地笑了笑,冷着脸说道:“成亲王已经派人查清,你军籍上所报的什么伏家庄,根本就不复存在,全村遭到大祸,已经全部迁徙,至今寻不到消息。你利用这个漏洞,想要蒙混过关,也想得太天真了一点。”
伏君眼神冰冷,知道这件事情,对方已经盖棺定论,根本有口难辩。
这是一个圈套,利用巧合和漏洞,完完全全编造出来的圈套。
“这么说,你是已经完完全全的相信了成亲王那老贼?不管我说什么,也都无济于事,对吧?”
宏广双目一瞪,怒然道:“铁证如山,孤向来只认证据,而诸多证据告诉孤,你就是奸细,还有何怀疑?”他语气转冷,仿佛大局在握,道:“你只需说,你会不会小烈焰掌,有没有墨玉刀。”
伏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眸中情感褪尽,低声道:“成亲王这个老贼真是好算计,编造了一套谎言,堪称滴水不露……既然你们已经相信,何必要再问我?我今日来,就是为了斩杀这个老贼,其他事情,随你们去,我懒得和一群蠢货多费唇舌。”
“叫那老贼出来,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认,杀光在场所有人!”
如此嚣张威胁的话语,顿时让宏广暴跳而起,霍然大怒道:“你这贼子,面目被揭穿,还要口出狂言,真是无法无天!莫非你以为到了孤的宫殿之中,还能随意杀人?还能活着出去?痴心妄想!今日不斩了你,孤无颜面对天下!”
事到如今,伏君也懒得再解释,轻笑了一声,道:“看起来,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铁了心要护那老贼周全?”
宏广作为一国之主,身上不乏尊贵之气,岂能向乱臣贼子低头?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孤乃一国之主,岂容你杀孽滔滔,独自胡来?今日这议事大厅,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好……很好,既然你执意要如此,那就……一同陪葬!!!”
蓦然间,伏君强压的戾气再次爆发,怒火恨意杀念开始混合,带着浓浓的血腥气,四面激荡,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大厅。
父母大仇,让他双目尽赤,不杀成亲王,誓不罢休。
好强大的杀念,好浓烈的腥气,这人心中究竟埋藏了什么仇恨?为何一定要置成亲王于死地呢?
在场所有人当中,唯有太傅濮阳成,一直保持着冷静,寸言未发。他双眼打量着伏君,脑子慢慢思考起来,仿佛总是觉得,这件事情,有着一抹阴谋的味道。
“口出狂言!难道你以为孤的宫殿是这么好进的地方吗?”宏广怒极反笑,先天真气滚宕全身,只见他一掌按在座椅之上,顿时整个议事大厅霍然抖动,就像是睡龙苏醒,要震煞九天。
伏君双目阴沉,浑身戾气浓郁不散,看样子,这宏广还有后手底牌,并不是虚张声势。
“大概你还不知道,孤整个宫殿,都埋有绝杀阵法,为的就是防备像你一样的乱臣贼子。”宏广全身威压大放,金袍无风自鼓,面色沉着,成竹在胸。
“吾国之内,皆由吾控,乱臣贼子,一怒必亡。”
“九五帝王阵,给我启!”
成亲王站在百官中,眸子猛然一亮,眼底深处有异色泛起,随后嘴角不为人察觉地轻轻一挑,似庆幸,又似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