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鱼的哭脸僵住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啊!
她只想抱紧女主的大腿,安安稳稳地把她女配一生活过来,然后寻找机会返回书外的世界,没想要成为男主的徒弟啊!回想她唯一看过的书中的章节,便是男主抱着女主杀意满满地盯着女配,然后一剑刺穿女配,再狠狠地抽出剑,将她一掌震下悬崖……可怜的女配不仅要看着心爱的人刺穿自己的心,还要被心爱之人推下悬崖粉身碎骨——剧情虽然挺老套,但一想到未来这事极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池非鱼的心就开始颤抖。
为说服玉伊人,风寒朔忍着反感摸了摸池非鱼的发顶:“师父说,我已经可以开始收自己的徒弟了,这孩子的根骨在普通人中还算不错,虽然现在比较瘦弱,我那凌云峰上的灵气充沛,对她身体的调养大有裨益,况且能成为我的徒弟,这丫头算是三生有幸了。”
玉伊人想了想,转而喜悦地对风寒朔说:“说的也是,我那蓝雨峰的灵气可大不如凌云峰,而且……我本来就容易招惹口舌是非,若是连累了她就不好了,能有师兄你当师父,将来一定不敢有人欺负她!”
风寒朔轻笑:“你啊,只需先安心养伤,其他的事一概交给我,放心吧!你想她的时候,可以随时来凌云峰看她。”
两人眉来眼去、秋波互送,池非鱼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倒是身边的墨小天激动地一把按下池非鱼的脑袋磕头:“多谢大哥哥,多谢大姐姐,小鱼,赶紧给师父磕头!以后你就是有师父的人啦!”
被强按着朝风寒朔磕了三个头,风寒朔虚扶了池非鱼一下:“等到了天玄,还会有正式的拜师礼,你可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收拾好就即刻随我们出发吧。”
池非鱼看了看她的小窝,其实就是一个柴堆,她是一个极念旧的人,最舍不得的人是对她好的墨小天,最舍不得的物便是她讨饭用的那只破碗,她将脚边的破碗捡起来,看了看墨小天的脸。
黑乎乎的小男孩的脸上,写满了一种叫“坚忍”的东西。墨小天牵扯出一个笑,摸摸池非鱼的小脸,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会去找你的,小鱼,等我啊。”
池非鱼努力地记住他浓浓的眉毛,双眼皮的眼睛,笑的时候露出的一颗小虎牙。然后用力地点点头,也对他笑了。
“走吧!”风寒朔朝她伸出一只手。他叹了口气,自己的第一个徒弟,居然就是这样一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小丫头。但只要伊人喜欢,他做什么都可以。徒弟以后还可以再收嘛。
敏感的池非鱼从那一声轻叹中感觉到了未来师父对她的嫌弃,她没有去牵风寒朔的手,将自己脏脏的手放在衣服上干净的地方擦了擦,然后跑到玉伊人身边,轻轻地问:“姐姐,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玉伊人欣喜不已:“当然可以啦!”她甚至想把池非鱼抱起来呢!
风寒朔愣住了。伸出的手慢慢放回了身侧。他想,这样也好。
一行三人慢慢地消失在墨小天的视野里,墨小天从怀里摸出一支簪花,这本是他今天在街上捡到的东西,他本想等晚上回去大家都睡了,就把它偷偷插在小鱼的头上送给她。
“小鱼,等到我们再相见的时候,我就把它送给你!”
风寒朔和玉伊人此行,是要去人间的万柳村解决妖祸。万柳村最近发现有人化妖,村里不少女孩子失踪了,村民们怀疑是已经化妖的妖人掳走了那些姑娘。为了掩人耳目,此行两人都做寻常玄天弟子的打扮。
在去万柳村的路上,三人经过不少热闹的街市,池非鱼第一次不是因为乞讨来到热闹的街市,一双大眼睛便骨碌碌地围绕着四周的小商铺转。她太瘦了,显得眼睛极大,下巴极尖,但那双眼睛十分有精神。因为池非鱼人小步子短,风寒朔和玉伊人行走的速度便不得不放慢了。
玉伊人牵着池非鱼的小手,仿佛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一样开心,一会儿给池非鱼买烧饼和糖人,一会儿给她买小孩儿爱玩的蝴蝶竹扎、蚂蚱草编。
路上的成衣店很多,卖童装的很少,因为穷人家都是自己给孩子做衣服,有钱人则是请裁缝给自己宝贝娃娃做衣服,直接买现成童衣的人便很少。终于看到一家店卖童装的,三人便走了进去。
“小鱼,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呢?粉色的,蓝色的,绿色的,还是黄色的?”看到各种各样小孩子的衣服,玉伊人十分兴奋地为池非鱼挑选,风寒朔偶尔扫一眼那些花花绿绿的款式,对小孩子穿什么好看无感。
捏起一件粉色小裙子看了看,风寒朔淡淡地说:“先挑几件路上穿吧,等回去了自然不用愁了。”回去以后就得穿弟子服,清一色的款式和颜色。
玉伊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女孩就应该穿得好看,老板,这些我都要了,一种一件!”
池非鱼瞪大了眼睛:女主大大就是心地善良!抱紧大腿!
但她还是有点过意不去,这些衣服的料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穿得,一定很贵,她晃了晃玉伊人的胳膊:“姐姐,小鱼不用那么多的衣服的,这件,还有这件就可以了!”
风寒朔朝池非鱼指的那两件看去,一件淡蓝色的,一件浅粉色的,那是全店最普通的款式,料子也相比一般。风寒朔一双剑眉拧了起来。
他心里莫名地有点生气,一路上都是这样:给小丫头买烧鸡,她不要,非要吃路边最便宜的烧饼!给小丫头买桂花糕和山梨酥,她不要,非要吃路边随处可见的糖人!现在在最好的童装店给她买新衣,她不要那些好看的款式、上等的料子,非要这些普通的、甚至有点丑的款式!
他是修仙界弟子中的第一,是全天玄人的骄傲,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将来很有可能成为天玄的掌门!他的徒弟,自然也会被世人敬仰和尊重,不需要这样穷酸,小家子气!
当着玉伊人的面,风寒朔没有将怒气表现出来。他指了指店里最好看、用料最佳的两套衣服:“掌柜的,把这两件包起来吧!”然后直接拿起他刚才摸过的粉色小裙子丢到池非鱼怀里:“这件,你现在就去后面穿上吧!你身上那件破衣烂衫就不要了。”
池非鱼感觉到了风寒朔的不耐,陪她逛了那么久的街,他一个大男人,确实应该觉得很累很烦吧?她“哦”了一声,便顺从地、麻溜地去了后面的试衣间。
不等池非鱼踏进试衣间的门,就听到身后风寒朔的声音:“掌柜的,麻烦打点热水,拿一条毛巾来。伊人,你去后面帮帮她,把她弄干净点。”
玉伊人感到惊讶,但池非鱼确实应该洗澡了,她点点头,便端着热水进了试衣间。
片刻之后,一个干净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崭新的小裙子出现在风寒朔眼前。
风寒朔差点没认出池非鱼来,他抱着胳膊绕着池非鱼看了一圈。池非鱼的头发还是湿的,一部分垂在脑后,两股编成小编垂在耳畔,干干净净的一张小脸上,一双大眼睛还是那么有精神。这副样子虽然算不上多好看,但比起之前脏兮兮破烂烂的小鱼儿,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玉伊人抿嘴笑个不停:“师兄的眼光果然好,这件衣服小鱼穿起来真可爱!”她将池非鱼的小身板转过来,将后背给风寒朔看。风寒朔顿时傻了眼!他刚才看这件衣服的时候,没发现背后有这么大一个蝴蝶结啊!
池非鱼的脸红了,她从小打大第一次穿这么可爱的衣服,身后的巨大蝴蝶结让她感觉像长了一对小翅膀一样,走到哪都觉得自己就是小可爱、小天使……
虽然她已经是一个90后的老阿姨了,但是少女心还是瞬间爆棚了。
她看了看风寒朔惊讶的脸,没想到啊,她这丰神俊朗、仙气漫漫的便宜师父,居然这么有少女心,咳咳……
风寒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垂下眼睛道:“衣服也买好了,我们快点赶路吧!”
大街上,一男一女一对壁人,牵着一个背后扎着巨大蝴蝶结的粉衣小女孩,这画面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养眼和……诡异。
出了湘云镇,天黑以后就能赶到万柳村了。
风寒朔和玉伊人是修仙之人,平日休息只需打坐即可,不需要像寻常人一样按时睡觉、吃饭。但池非鱼不一样,她不但是个凡人,还是一个饿了很多天的五岁小女娃娃。
池非鱼倒是想跟他们一起长途跋涉,奈何自己这四五岁的小身板撑不住啊,日落时分,她已经感到十分疲惫,身子酸痛头也晕晕,她一直咬牙不吭声地坚持着,但精神头已经欠费了。她需要休息和睡眠。
玉伊人牵着池非鱼走路的手突然感觉到重量下沉。原来是小丫头累得晕了。
她慌忙将蹲下来将软瘫的小丫头扶住:“小鱼!你怎么了!”
风寒朔摇摇头:带着这么个累赘,真是麻烦。他用手指触摸了一下池非鱼的额头:“没事,她睡着了而已。”
“可是,这附近也没有什么旅店可以落脚啊!”
“没关系,不需要找旅馆,反正她也睡着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风寒朔将双手插到呼呼睡着的池非鱼腋下,轻轻一提就把她举了起来,然后把她放在自己胸前,让她屁股背超前趴在他的肩上,一手托住她的下盘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背,就这样把她抱了起来。
玉伊人笑道:“师兄这样看起来,倒真真像一个疼爱小徒弟的好师父了呢!”风寒朔自己也没生养过孩子,哪里抱过小孩子,面色窘迫难看得很,但被玉伊人一夸,他便不再感到别扭了。
“照顾徒弟是应该的,难道我看上去不像一个好师父吗?”他为显得自己对徒弟格外温柔,还轻轻地拍着小徒弟的背,得意地朝玉伊人显摆自己对徒弟的疼爱。
“是是是,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师父了!”玉伊人忍俊不禁地拍他的马屁。
睡着的池非鱼感觉自己正趴在一个暖暖的东西上面,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世界有一个暖乎乎的大枕头抱着睡觉,于是把那暖暖的枕头搂紧了点。
风寒朔感觉到自己的小徒弟搂紧了自己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肩窝里,身形微微一僵,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个有徒弟的人了,而且徒弟还这么小,需要自己从小抚养她长大。而这个小徒弟,将来会把他当成父亲一样粘着他。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酥酥痒痒的,留下小小的牙印。
或许有一个小徒弟的日子也不会太差吧!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