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了,暮色浓了,远处的青峰慢慢的隐匿在暮色里,看着,心里有说不出的伤感。
船头,霸王依靠着船舱,河风吹面,喝着一碗浓浓的药汁,却像在喝酒,满嘴苦涩。
旗杆上的风帆招展着,易水寒蹲在旗杆上,登高眺望,左眼出个竹筒,这个竹筒前后管筒镶着宝石,能看见一百丈以外的东西。
易水寒随着帆杆一晃一动,帆涨人晃,这种晃动让帆下站着的易天水心里很不踏实,风向要变了。
霸王再次睁开眼睛,船舱内有个小火炉,顶着口小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乔傲端着碗大口的吃锅里的鱼肉,看见霸王醒了,端着碗出去,不一会,易天水被乔傲拽了进来。
霸王扭头过去看乔傲,乔傲眼神怯怯的,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他哪里知道,自己昏迷中的凶叫喊杀,声嘶力竭,早已吓着了孩子。
易天水见状一摸孩子的头,打着圆场道:这是我做的鲜鱼粥。可是别处尝不到的美味,说着盛了一碗,端到霸王面前。
霸王接过粥碗,觉得粥香无比,一连喝了几碗,觉得甚是好喝。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粥,竟如此好吃。
易天水呵呵笑道道:恩公,这是用活鱼,取活脊部处,那里最嫩,小火慢熬。自是比一般岸上的死鱼做的好吃的多。说完看了乔傲一眼道:“这乔公子,怎么这几日都未听他说过一句话?”
霸王并不想解释太多,苦笑道:“也许他是个哑巴。”
也许,易天水一愣,想起乔天羽公子的英俊奇才,孩子却是个哑巴。不仅心下暗生蹉语。
两人说着话,易水寒又一撩帘子进来道:哥,风向变了。
易天水闻言,赶紧出舱门窜上帆杆头,足足一支香的功夫才下来。
兄弟二人进舱后,易天水面色沉重道:阿铭那艘船跟了我们一路,此刻西北风转向东南风,后面那艘船大体沉,会追上我们。他们到现在还未加速,只怕,前面水路上肯定做好了口袋等我们钻进去。
突然,易天水对着易水寒恶狠狠的道:午夜,你下水,把那后面的大船凿沉了,我乘乱反向顺东南风冲过去。继而眼露凶光,道:洛水双凶,不用点手段,倒是让人当病猫逗了。
霸王此刻才知道,两人原来的名号叫洛水双凶,这乔天羽倒是有些手段,能让二人心悦诚服。
待到深夜,两人贴身穿了一身奇怪衣服,像是鱼鳞一般,不由得多瞧了两眼,疑道:二位,身上所着何物,倒是奇特?易天水笑道:兄台,这衣服乃鱼皮所制,这门手艺乃家族所传。易天水说完将上衣脱下,霸王伸手接过,与普通的鱼皮的无异,鱼皮接缝处相连甚牢,霸王轻轻扯了下,竟然扯不动,自己的劲大,若是平常的布匹早就一扯为二,此物坚牢如此,不仅感慨自己的孤陋寡闻。好奇问道:这鱼皮用何物粘连。能如此牢固。
易天水道:这鱼皮的能粘的牢固,全靠此物。说完从脖子上取下一物,如拇指大小的棕色糖果,中间用根线穿到,颜色发黄,霸王放在鼻下,轻轻嗅了一下,微微有些腥臭涩味。
霸王问道;这是?
易天水道:这是用鱼鳔熬制的,专门用来粘鱼皮,待粘成了一大张,就用来做鱼衣,鱼裤。此物奇特,鱼皮用此物相粘的跟天生一般,怎么也撕扯不下来。可惜,祖上熬制的鱼鳔油的方法,已经失传,也就只剩下这一小块。
霸王道了声可惜,一时间也叹天地万物各物神奇,那鱼嘌食鱼皆食弃之物,熬炼后还有这般妙用。
待到深夜,风向骤变,且越吹越大,越刮越猛。
易天水冲着易水寒小声道:“下水!”
易水寒刚走到船边,易天水又喊了弟弟一声道:“那妖人邪的很,不行,赶紧回来!“
易水寒呵呵一笑道:“大哥多虑了,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噗嗤一下钻入水去。
远处船上,立刻有个站在帆杆上的人拿着单筒望远镜一眼瞅见,哧溜一下滑下帆杆,跑到阿铭面前禀告:“大哥,有人下水了。”
水生花闻言,挣脱铭大哥的怀抱,忍痛的站了起来,立刻接过望远镜盯着漆黑夜里的青梭舟正在减速,反向冲了过来。而望远镜里,一个男人,也拿着望远镜盯着自己这边看。
她忍痛残忍的一笑,大声叫道:放油。
顿时有人,将木桶内黑色的火油倒入江面,一个火把,整个江面燃起了一片火光。
“那里”
“那里”
三四个人,咬着刀,迅速跳入水中。
易水寒慢慢游到大船旁,水中一露脸,一支长弓箭就贴着头皮射入江里,深吸一口气,蹿入江底。
“那里!射箭,射箭!”
当水生花看见易天水的时候,易天水也在望远境里看见了水生花。一看见这个妖娆的男人,易天水的瞳孔立刻有放大了。
水生花,这两年冒起的洛水河盗。这个人,不男不女,有人说他爱吃男人下体,有人说他爱喝女人乳液。是个极其阴险无比的狠角色。
易天水冲着霸王喝道:兄台进船舱。
说完,一把拉起船帆,东南风将船帆吹的鼓嚢囊的。
青梭舟反向顺风如箭一般直冲大船而来。
水生花见状,兴奋的大叫道:“快,快,快,剑弩,你们准备,放箭,弓箭手准备。”
三架巨弩,缓缓被推上甲板.
三排长弓手依排站立,拉弓满弦,一支支点燃的弓箭撑在张满的弓玄上。。
巨弩的射程半里以上,是小船的克星,一旦被射中,小船被巨弩箭洞穿,船毁人沉。
“放!”
“再放!快“
一波,接一波,漫天箭雨夹杂着簌簌之声从天而降,易天水从身边抄一个护盾,顶在头上,只见就听的扑扑声响,不一会青蓬船就被扎了一个刺猬摸样,箭一般的速度一下子降了下来。
水生花此刻脸上才露出笑意道:”让你变成一只刺猬,看你在水里怎么游?巨弩准备!”
易天水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如果前面的剑雨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船慢下来,巨弩一定会要了自己命。
一支,未到青梭舟便坠入江。
第二支,插着青梭舟飞过。
第三支,有三四个小伙搬着一只巨弩箭将其安在巨弩上,眼见青梭舟摇摇晃晃,慢慢离大船越来越远。
水生花一把推开小伙,亲自操作一把巨弩,瞄准小船。
正在此刻,有人惊呼道:漏水了,漏水了,底板漏了。
船身忽然发出微微倾斜,水生花喝道:“不要乱,先干掉那艘青梭舟。铭大哥,水下的人交给你了!“
水生花说的极为客气,客气让人以为她才是这艘船的主人,而真正的主人铭大哥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脸露杀气,“随我下水!”噹噹噹,放下数条三艘小船,自己一纵身,领着十个人跳下水去。
放下的一只小船上立刻有人甩出三只钢爪,抓住大船甲板,堪堪将船身拉正。船上,站在数十人,手持长矛,一脸杀气的盯着火海一般的江面,只待凿船的人憋不住气,露出脑袋来,一矛刺穿。
易天水眼见自己的青梭舟越晃离大船越远,刚松了一口气,一眼望见一个黑点,黑点变成一个巨大的箭弩,弩身长达三丈,如同地狱之中窜出,充满死亡的气息,直奔青梭舟而来。
他大叫道:“小心。”忙打满舵,堪堪避开这支巨弩。
大船上又放下几只小船,冲着青梭舟追来。
霸王在船舱里再也坐不得,奔出船舱外道:我来帮忙。捡着一把短刀,朝着钉在船身的羽箭杆上就砍去,船身皆是箭尾,哪里砍的干净。
乔傲吓的眼泪扑簌簌的掉,却拼命忍住不哭声,因为他知道哭也没有用,如果哭有用,爸爸就不会离开自己。
易天水,忽然惊呼一声小心。一下子扑到霸王,
霸王的视线里一下子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就听蓬的一声,一支硕大无比的努箭贯穿青蓬船。
船底的木板击飞到半空,青梭船,船身灌水,立刻往水里沉去。
大船上立刻有人欢呼起来,尖叫起来。
不一会,大船上烟火四起。但青蓑船也明显开始船舱内开始吃水,渐渐往下沉去。
眼看几艘小船越来越近,易天水朝霸王满脸凶狠杀意道:兄台,你带着孩子抱着它,往岸边划,待我收拾了这几人,就来找你。说着就往霸王怀里塞了一根粗木,咬着一口短刀扭头一纵身嗤的一下钻入湖内。
火光湖面上,那几艘小船有人惊呼道,水底有人。
远远瞧见,有人跳下水去。一艘船,船身一斜,慢慢沉入水底。
江面上一片混乱,只是就听的大船上火光冲天,有人喊到,水里有人,放箭,放箭。惊诧呼叫声起。
霸王自幼无水性,胡乱灌了几大口江水,乔傲趴在背上,他拼死抱着这根圆木。湖水拍打着脸,身子愈发冷,却神智清醒,身子愈发的沉,腿脚愈发的重,像有人拉着自己的脚不由自主的往湖底坠。
忽然,背上忽然一轻,就听见易天水喊道:上来。
他从一艘小船上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二人,拖入小船内,趁黑摇到岸边芦苇丛中藏了起来。
远处江面上忽然火焰冲天,,惊叫呼救声不绝于耳,大船身子渐渐倾斜,眼见没入洛水河内。
易天水躲在岸边。嘴里发出咕嘟嘟之声,似雀儿叫声。见霸王不解,低声解释道:这是,我与水寒的暗号,他若听到,便知我在此处。
江面上的大船,江面上的火光渐渐熄灭,倾斜的船头忽然燃起一堆火炬。有人在船头用狮子吼的功法大叫道:洛水双凶,易家兄弟,看看这是谁?
霸王顺着语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见易水寒被吊在一艘小船的船杆上,浑身鲜血淋漓,水生花,反手将一根箭萮插在易水寒的身上,接着一拔,血溅射了水生花一脸,看起来更是狰狞。易水寒疼的嗷的一声喊出声来,混着血,整个声音从胸腔里迸发出来,显然伤到了心肺。
易天水兄弟连心,易水寒忍不住一下从草丛中,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自家兄弟。
那阿铭在小船上怒吼道:易天水,你用那二人,换你兄弟。赏金我分你一半,我给你一支香的时间,否则,明年今日,便是你弟弟的忌日。
说着,反手一皮鞭抽在易水寒的身上道:“你最好快些,万一你弟弟先死了,。。。。。。嘿嘿。。。。”
说完,将皮鞭扔给旁边一人,那人接着用力一下一下抽打着易水寒。
水生花摇曳站起身来,像个女人一样半掩着嘴咯咯的笑了,道:“阿铭,你真坏,这样抽人好疼哦。”
铭大哥一边说话,一边捏着水生花的脸蛋说:“你想不想要?”水生花笑而不答
易天水远远听见不断鞭抽之声,却不见易水寒发出一声惨叫。自己心都疼到缩在一起。易天水本跟着霸王沿着岸边了几步后,突然扑通一声单膝跪在泥地里,道:“兄台,我对不住恩公了,水寒,我要回去救他,只怕不能送您和小公子去沙城。”
霸王喉头梗动几下,刚才还暗自戒备唯恐易天水偷袭自己,去换他兄弟一条性命。但此刻,不免暗暗自责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
他本豪气万丈之人,此刻满腔歉意,一句话也说不出,正身躬身行了一大礼,背着乔傲满身泥泞往芦苇丛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