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见王夫人气狠了,连忙上前帮着王夫人抚胸平气,一面瞪着眼睛喝骂那人伢子道:“还不赶紧将人领出去,还等着老太太太太赏你呢!”一面转过头来劝贾母和王夫人道:“老太太和太太别生气,为这狐媚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不过一个奴才,今后进了那地方,哪里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呢!”
那人伢子原本以为府上要买丫头,谁知到竟是要卖丫头。不过听见贾母说是不用自己出银子,心中甚是欢喜,又见袭人虽说满脸泪痕,但行动举止间均是一丝一毫规矩不错的,只怕比那小户人家的姑娘还要强些。再者这丫头虽说不是什么天姿国色的,比不上边上垂头站着的那个丫头风流袅娜,但本身却也是个清秀佳人,若是卖到青楼妓馆去,只怕今日是白得了几十两银子呢。
那人伢子见凤姐让自己走,连忙让身后跟着的人两边一人一只手将袭人架起来便我那个屋子外头拖去,又拿了卖身契,生怕贾母王夫人等人反悔了,让自己出银子。
袭人这时候可谓是眼前一片黑暗,一面被人拖着出去,一面口中大喊着:“老太太饶命,太太饶命!”
边上的人伢子见袭人这样不老实,停住脚回身便给了袭人重重一耳光,口中一边骂道:“我呸,作死的小娼妇,在这儿装什么娇贵呢!不过是个奴才,还不知廉耻爬上了主子的床,如今倒是好意思在这里叫呢、要我说,贾家的老太太也算是仁慈的了,若是旁的府上,只怕拖出去一顿板子打死了那草席过着便拖到乱葬岗上去了,还容得下你在这里叫唤?如今留了你一条命已经算是不错了,给我老老实实地罢!”说完摔手便向前走。
袭人自小便跟着宝玉,平日里别说是打了,便是重话也没被说过,如今挨了这一巴掌,嘴角已经隐隐渗出了鲜红的血丝。袭人听见那人伢子说的话,闲时愣了一愣,紧接着却好像是提醒了她似的,连忙往前爬了几步紧紧抓着那人伢子衣裳的下摆哀求道:“这位大哥,我哥哥嫂子都是在这府上当差的,如今家中也颇有些家底,大哥行行好,将我送回家去,我老子自然会给大哥钱的,万万亏待不了大哥!”一面说一面磕头。
那人伢子见袭人这样,到了嘴边的脏话便转了几转,忍住了,只冷笑道:“罢了,我今日也做件好事,将你带回去,若是你哥哥嫂子愿意出钱将你赎回去倒是也罢了,只是若是他们不愿意,你便乖乖随了我走罢!”说着完了嫌恶看着袭人,踢了她一脚骂道:“行了,瞧瞧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别来弄脏了老子的衣裳!你家在哪儿呢,还不在前头带路?如今你可不是什么金贵人了,不赶紧走着难不成还让老子扶着你不成?”
袭人这时候也不用人架着她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便往家的方向跑去,却未曾注意到身后的人伢子眼中那一闪一闪的精光。
这日,花自芳原本正在家中正干着活,却听见外头隐隐传来自己妹妹的声音,闲时吃了一惊,赶紧去将门打开,便看见自己妹妹披头散发,浑身狼狈站在门口,见自己开了门,连忙便拉着自己的手呜呜呜哭起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男人。他也在贾府上当差,隐隐认出这是时常到府上去的人伢子,便先唬了一跳。
花自芳连忙将妹妹拉到一边,悄悄问她:“袭人,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一幅狼狈样子?你不是好好的在宝二爷屋子里伺候么,怎么今日竟是这幅模样?”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去看跟着袭人进了门的那个人伢子。
袭人抽抽噎噎将话说了,却是将花自芳急了一跳,连忙说道:“好妹妹,要我说你做的也没什么错,不过是晴雯那贱蹄子见不得你风光罢了。再者,原先二太太不是早应了你做宝玉的姨娘么,只可恨她如今倒是反悔了!”
袭人听了这话叹道:“罢了,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怪只怪妹妹做事不谨慎,让人拿住了把柄。哥哥快些想想法子罢,若是妹妹当真被卖到那肮脏地方去,我这辈子可算是完了。”
花自芳连忙安抚了袭人,进屋去找了二十多两银子出来,递给那人伢子,一面赔笑说道:“今日的事情还是多谢大哥救了我妹妹,大哥这样的好人,日后定然是能发大财的,这点子银子便当是给大哥买点子酒吃的钱了,还望大哥高抬贵手,将我妹妹的卖身契给了我才是。”
那人伢子将小布袋装着的银子拿在手中掂了掂,知道莫约只有二十三四两,心中甚是不满,但眼珠一转,便想了个好主意。他只对花自芳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情原始老太太交代了我做的,只是我瞧着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家,若是果然到了那烟花之地,还不被人给糟蹋了?便想着发一会善心,将她悄悄送回家来。只是你也知道,我担着这莫大的干系便只为了你这宝贝妹妹,这十多两银子,只怕是少了。”说完便向转身走人。
花自芳见状便慌了,连忙一把将那人伢子抓住,陪笑道:“好大个,我的亲大哥,这银子着实是少了,只是我一时间也拿不出多的来,便只能将就着了。若是大哥实在是嫌少,不如我再进去找找?”心中却是在暗骂那人伢子贪心不足,竟是讹人来了。
这话可是正中了那人伢子的下怀,连忙笑道:“那倒是,你这妹子我看也是个美人,若说卖身钱倒是不值几个,只是我担着的干系可就大了,若是之后叫贾府众人知道了,我这小命还要不要?这件事情成了之后,只怕日后我便没法子在京中呆着了,这银子可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