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叹了口气说道:“云妹妹说的是,咱们虽说并不是那狗眼看人低的人,也不会因着她的出身看不起她,但好些事情终究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我们。咱们和她的姐妹情分,在她一次次找林姐姐麻烦的时候便不复存在了。”
惜春这时候却是想起来一件事情,转过身来问黛玉:“林姐姐,今日在老祖宗哪里你为何不反驳她说出来的话,若是今后她仍旧照着借口将东西送到你那里,还让人知道她时时‘关照’着你,可如何是好?”惜春毕竟年纪小了些,遇上这样的事情还是憋不住了。
黛玉捏了捏惜春被秋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脸颊笑道:“这些原本不过是她的小小伎俩罢了,送过来的东西我不用便是了,若是拒绝了她,指不定还要想出什么厉害的法子来对付我呢。人都说只有千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时时刻刻防备着她的坏主意,可当真是累得慌,倒不如将东西收下,一来安了她的心;二来将来若是将事情说出去了也好有个见证。”
探春听完这话笑道:“果然是林姐姐考虑得周全,只是林姐姐向来是个不擅长和人争锋相对的,怎么今日倒是相处这样好的主意来了?不知道是林姐姐和谁学的还是有高人在林姐姐身后出主意了?”一面说一面捂着嘴笑,见黛玉先是怔了一怔,接着便追过来要呵自己的痒,哪里还等着黛玉过来,连忙小跑着朝前去了。
几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走着,全然不知道贾母屋子里迎春遇上的大麻烦。
贾母见黛玉等人走了,便朝着邢夫人点了点头。邢夫人上前拉着迎春的手笑着说道:“二姑娘今年可是十六了,年纪大了,长得也越发水灵了,我这心中看了也十分不舍。只是也不能因着我这点子心思误了你的好事。前些日子老爷和我说起来你的事情,我倒是吃了一惊呢。说是京中如今的京指挥使,孙家少爷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原是大同孙家的,现正在兵部候着缺呢。她母亲知道你性情颇为温厚,便想着让你去做了他们家的媳妇呢。原先我还想着那武将粗鲁,只怕你嫁过去之后受委屈,只是既然是她们先上门来打听的你,想来是瞧中你了。再者咱们两家是世交,也不怕你过去之后受欺负。”说完便拿眼睛觑眼看着贾母的脸色。
迎春杯邢夫人捉住了手之后便好生不自在,但自己是小贝,只得微笑听着邢夫人说了这一串的话,脸上没有羞红,反而隐隐有些泛白,刚想开口拒绝,猛然间抬头却见贾母含笑看着自己,眼中却是露出一丝试探的意思,知道今日若是自己露出一丝不愿意的神情,只怕便立刻会变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脑中清明过来,便勉强笑道:“太太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姑娘家,哪里晓得外头的事情,更何况这些事情也不该来问我。”
贾母听见迎春的话笑道:“好好好,果然咱们家的姑娘自然都是好的,万万不会做出私相授受那等不要脸的事情来。既然你这样说了,这件事情便由着大太太做主了。只是有一点,迎丫头是在我跟前养大的,我可是万万见不得她受委屈的。让孙家备好了东西早些将事情办了,也好挣个彩头!”贾母笑呵呵看着迎春,这时候便觉得这个一向沉默不爱说话的孙女着实顺眼起来,笑着向众人说道:“如今二姑娘可是待嫁的人了,是咱们家最最娇贵的,你们可得仔细伺候着,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统统打一顿撵出去!”说完听见众人应下了方才满意地看着迎春笑道:“迎丫头这几日便好生呆在园子里绣着嫁妆,闲时候和姐妹们说说笑笑罢了,等着出家之后,哪里还能有这样舒服随心的日子呢!”说完这话一叠声让下人去准备。
迎春想着今日的事情终究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便盘算着去问问黛玉这事情,若是能帮忙,黛玉自然会帮忙的,若是不方便,也只是自己的命罢了,自己只得自己想办法,万万不能给黛玉添麻烦。迎春打定了主意,便笑着向贾母告辞了。
贾母见迎春并不曾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心下大定的同时也是暗暗可惜,看起来云家姑娘这棵大树果然是攀不上了,不然迎春定然会说出来的,即使是迎春不说,她身边那个叫司棋的小丫头也会说的。
迎春出了门之后步子有些跌跌撞撞的,身后的司棋不着痕迹地服了她一把,迎春方才勉强镇定下来,想着今日的事情,便和司棋说道:“咱们先回去,等会子你到潇湘馆去一趟,将我前些天瞄好了的花样子送过去给林妹妹。”
司棋虽说不是聪明伶俐的,但对于迎春却是想来忠心,又是自小便跟在迎春身边的,对迎春的心事自然是明白的。听见这样说,便知道该怎么做了,点了点头说道:“姑娘放心罢,我等会子便过去找林姑娘。只是姑娘从云府出来便一直没歇息,如今只怕是累了,不如先回去好生歇息着罢,免得累着了。这时候姑娘可是愈发要打起精神来才好,不然这事情只怕当真是没法子了。”司棋一面说着一面扶着迎春往缀锦楼去了。
迎春听了司棋的话,笑叹道:“你说的是,只是我如今竟是急糊涂了,万事自然都是有缘法的,若是我当真是就这样了,也没什么好怨的,不过是我的命罢了。”
司棋却是皱起了眉头说道:“姑娘这话说的不对,什么命不命的,若是姑娘先说了丧气话,只怕便是谁来帮忙也不管用了。姑娘还是得打起精神来才是,便是当真不好了,将来也好另想办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