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浪潮拍打着脸颊,王正宇迟缓地从地上爬起,不知昏迷了多久,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上一刻还在卫生间里,这一刻却不知身处何处。
一望无垠的大海,隐约能望见一两处岛礁。几棵椰树与油棕潦草地生长着,松软的沙滩浸润着海水,躺下来如天然的水床。周围肉眼极目索去,看不到电线,看不到游艇,看不到风力发电机;没有任何有被开发过的痕迹。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毒辣的阳光高悬在正上方,地面上只有海鸥偶尔掠过的影子。
“欧欧!”
海鸥们显然注意到了王正宇,大概他是目前岸上唯一的活物。
王正宇木讷地从地上爬起,拍了拍沾满了沙土的西装,脸色难看至极。
他第一件事便是掏出手机,上面有96个未接来电。
电量还有98,这大概是华为手机的好处,续航时间十分持久,当然也更归功于他车上时就已经把电充满了。居然还防水,被海水浸了这么久,衣服都全湿了,各种功能依然正常。
解锁了手机一看,来电的人有十几个,除了几个死党外,还有父母。谢宛芝打得最多,足足40多个。
他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想不明白自己在卫生间里是怎么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的。
看了下时间,现在是10月15日,婚礼已经过去了三天,他更加的绝望。
他沉思了一会,十分冷静地打电话给父母,报了平安。接着便是自己的几个好友,同事以及亲戚。电话那头无一不在问他去了哪里,很担心他。父母更是急得报了警。
最后,他才打电话给本来已该是妻子的谢宛芝。出乎他的意料,谢宛芝语气显得很平静,只是问他是否平安,便不再过问。完全没有歇斯底里的样子。
王正宇十分从容地叙述自己的遭遇,如何在厕所里眼前一黑,如何诡异地来到这个地方。他打开视频,让她看自己现在的地方。
这件离奇的事,他只敢跟她说,甚至连父母都先含糊隐瞒着。所有人都关心他,但能够相信他的,恐怕就只有她一人。彼此的了解与信任,让两人不会怀疑对方在说谎。
谢宛芝十分淡然地看着视频里的画面,言语不置可否。她开的是后摄像头,视频并没有对着她的脸。
此时的她,脸上有着淡淡泪痕,秀发变得凌乱,不知道哭过多少回。那惨淡的容颜,却要强装出云淡风轻的语气,能让任何人看了都心生怜悯。
王正宇的突然消失,让大家始料未及。所有人乱成一锅粥。而最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便是她。
不过,她的确相信了他的话。两人能走到结婚的地步,肯定有超越了一般人的信任。
王正宇想发个位置,却发现无法定位。定位功能已经完全失灵了。然而,信号却是满格状态。他也不知身在何处。
是绑架么?不太像,绑架不会把他扔在这种地方,身上也没被搜刮过的痕迹。
两包半的中华,手机,充电器,两千多块现金,以及其它一些零碎东西,全都在。
也不可能是恶作剧,他自忖从未交过如此穷极无聊的朋友。
手机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此次遭遇的消息。全都是认为他凭空消失了。
排除了一切可能后,王正宇点燃了一支烟,冷静地吸了一口,打开指南针功能,确认了方向,但并没有什么用。
正沉思间,远方忽然见到一艘小船缓缓驶来。船上隐隐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双手撑桨一板一眼地划着,看起来十分熟练。
王正宇大喜过望,总算见到人了。他站在岸边大声疾呼,双手像猴子一样摆动不停,好像绝处逢生一般——的确很有可能,他现在所处的没准是个荒岛。
过了时许,王正宇累得气喘吁吁,但确认那小船正是往他的方向驶来时,所有的疲惫都一挥而散。身上的海水也被烈日蒸干,更让他觉得自己神采奕奕。
小船靠岸了。
这是一艘简陋的木船,由几块木板拼成,看起来只能容四五个人;没有任何驱动装置,完全靠人力。船上装着渔网和鱼线,十几尾小黄鱼和寥寥几只毛蟹,收获并不算太丰盛。
船上下来的是一名皮肤黝黑的老者,看上去年过六旬,身高目测只有一米六左右,满头银发凌乱地散着;身上几乎赤裸,黑得如同泥鳅,下半身只裹着一条粗布,连内裤都称不上,不知穿了多久,被海水与海风摧残得破旧不堪。
除了长发有些奇怪外,完全是一副与世隔绝的渔民形象。
王正宇欣喜地走了过去,就要打招呼。然而注意到他的老者,却目露惊异之色。沙哑如锈铁划地的嗓门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王正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在这么个鬼地方遇到语言不通应该是很正常的事,神色依旧如常。他感觉老者说的似乎是闽南地区的方言,但更粗放一些。
“哇嘎哩贡。”他说了自己仅会的一句闽南话。
“贡虾?”老者好像听懂了,扯着嗓门回道。
王正宇尴尬地笑了笑,完全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他又试着说了几句普通话,对方便又露出困惑的神色。
“咕……”肚子忽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他倒是奇怪,三天时间不吃不喝,也只是觉得饿而已,鬼知道昏迷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不过对方既然说的是闽南语,就证明自己应该在胡建或者琉球沿海。
如果在琉球的话,信号不会满格,估计自己这会是在胡建,距离他的老家折江不过一省的距离。只不过他还是奇怪,这天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初秋的样子。
这声音,老者总算又听明白了,憨厚地笑了笑,将自己的收货提起,向王正宇招了招手。
王正宇很快会意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同样咧嘴而笑,跟在老者后面。
老者在一处大岩石旁取了衣服穿上,是一套连体的素色长衫,虽然同样破旧,但却显得干净整齐。
这种衣服,他也就在古装剧里见过,现实中根本不会有人穿上街,这让他对老者的身份以及自己所处之地有一丝困惑。
跟着老者走了约十分钟路程,来到一处山脚下,见到一所简陋的茅屋,用茅草,木柱与泥砖构成,看不到一点人工混凝土的踪迹。
在老者招手示意下,他步入其内,见到一个身穿粗布裙袍的中年妇人,衣着更整洁些,约莫四五十岁。看样子估计是老者的妻子了。还有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女童,同样身穿古怪的粗布衣裳,围着木桌与妇人打闹,红彤彤的小脸沾了些黑灰,看上去与王正宇见过的山区孩子十分相像,单纯活泼。
王正宇打量着屋内的一切,坑洼的黑色泥地有些软,踩上去总觉得不踏实;一张木桌,五六张竹椅,都显得粗糙;还有一个简单至极的灶台,完全用泥土和陶片拼组而成,上面架着个黑色的大铁锅。有个木柜倒是挺精致,上面列着碗筷。除此之外,便是些打渔用的日常物事了。
没有冰箱,没有洗衣机,没有电视,连电灯电线也没有,完全是那种古代人的样子。
王正宇看在眼里,不免觉得好奇,胡建还有某个偏僻地区保留着这样的活化石吗?也太离奇了点!
妇人的目光同样在他身上打量,那眼神好像见到外星人一样,就连一直打闹的小女孩也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怪叔叔。
“咕叽咕叽…”
妇人对老者说着些话,一边拿手指着王正宇,似乎是在询问来客是谁。老者也用同样的语言回应,然后将手中渔获交给妇人,同时往灶台里塞了一把柴火。
王正宇又尝试着用普通话对母女两人沟通,发现她们同样听不明白后,就无奈地坐在一旁板凳上,一个人玩着手机了。
他将茅屋内的一切拍了视频,传给谢宛芝,并且转发到好几个群里。附带了一句话:
我搞不好穿越到古代去了……
为了让他们相信视频的真实度,他把自己也拍了进去。
几个聊天群,包括家族群都很快炸了锅,手机瞬间收到了几十条消息,十几个人@他,有些人问他在哪,有些人则直呼666。
“咕叽…”
小女孩似乎对王正宇的手机十分好奇,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也来了兴致,对小女孩多拍了几张照片,统统发到了群里。
“赶紧穿越回来吧,你要让老娘守活寡啊。”
谢宛芝这时候回了消息。
“嗯,这里应该是胡建某个沿海。定位虽然失灵了,不过判断经纬应该还是做得到的,实在不行联系救援公司吧。”王正宇回道。
虽然这次离奇经历让他错过了婚礼,但总算是有惊无险,而且也有人收留,在他看来回去并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时间问题。
他自然不会蠢到相信自己穿越了。
“要不要跟小美女视频啊?”王正宇道,句末添了个坏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