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便到了衙门口,厉雪尘将林晴丢下,命她在此等候,自己一人手持一把短萧就这样闯了进去。箫声寒谷幽幽,久久回荡。神奇的是,那些门卫竟不得动弹,就这样,她一人一萧便把遍体鳞伤的林云生救了出来。让林晴不可置信。
她急忙上前扶住林云生,忙不急惊异,见着浑身是血的哥哥泪水梨花带雨般潸然而落。
“别哭了,快带我去你府上!晚一刻你哥就没救了!”
于是乎,厉雪尘背着林云生,随林晴来到了他们家中。开门的慕锦蓝急忙接过林云生,都来不及惊叹这位故人来了。
“准备热水!扶他去床上!我来诊治!守住门,切不可让人打扰到我!”厉雪尘冷静分析道。
慕锦黎随即去烧水,慕锦蓝和林晴去门口把手。厉雪尘撇了一眼院内的梨花树,进屋内将林云生的衣物用剪子解开,闻血而来的赤练从戒指中出来,随即把里面的药包、银针等医用物品带了出来。
常言道:“非礼勿视”,可人命关天,对于医者哪有那么多规矩!况且厉雪尘从小就去抛尸熟悉人体,早就习以为常了!
许久后满手是鲜血的厉雪尘才出来,守在门口的慕锦黎含着泪立马道:“怎么样了?厉公子,云生可是平安无事?”
厉雪尘看她这般急切,无奈摇了摇头。她真的已经尽力了,虽然她的医术用毒算是除了厉轻扬无人能及,可毕竟她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将一个受了如此重伤之人从阎王那拉回来?
“他胫骨已断,随处可见的伤痕,自我愈血能力已经不行了。虽然我止住血了,但他的命,我保不住。抱歉了,我尽力了。”
“不!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厉公子我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慕姑娘,您还是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我……我……云生!”她哭着哭着冲进了屋内,跪在地上拉着他残破的手,哭喊道:
“你不可以死!该死的人是我啊!云生,你不能死啊……”已经许多天未合眼的她,面容憔悴,色如黄花,哭肿的眼睛已经没了往日南岳第一才女的风范。
不知是因为眼边血肉模糊还是因为疼得睁不开眼的林云生,用了全部力气挥动他残破的手,拭去她脸上的眼泪。含糊不清地说道:
“别…哭…我最见不得你哭了……”
听他含糊不清的说辞,慕锦黎哭的更厉害了,泪珠不停拍打在她淡蓝色的薄裙上,任由他癞人的手在她的脸上拭泪。
“我十岁…见你因学琴哭泣……此一见芳心……让我想护你……”
“护了你…十几年…足矣……”
“只是……余生怕是……没命护你了……”
声音哽咽了一下,又听那含糊的说辞继续道:“我从未……从未奢求你爱我……只愿你安好……”
“人……有生老病死……若真有来世……我愿化作人间风雨……如此……便可护你一世周全了……”
句句扎心,虽然含糊不清,慕锦黎却全部听得清清楚楚。她抽泣的已经不行了,她怎么会不知这十几年来的守护不是爱!她一直以为林云生对她的情意仅限兄妹,她怎么可以不知道他的心意啊!她为何如此糊涂?!
厉雪尘原本在门外欣赏院落唯一一棵开满枝头的梨花,忽然问道:“慕姑娘当真喜欢在下吗?不知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更符合姑娘之心?姑娘自己的心意当真知晓吗?”
这三个反问似乎是点醒了慕锦黎,脑子里瞬间冲出无数次他站在自面前护着她的场面。
五岁她学琴时手指弹破,在那棵梨花树下哭泣。他用温柔的小手抚摸她的额头,轻声安慰她。
十岁她被登徒子调戏,意图拐走她。绝望之际,他如同神灵般又一次降在她面前,一只手将她护在身后。
十五岁她家破人亡,被重兵追杀,又是他手持一剑杀敌奋战,救她于危险之中。她被强奸,半身不遂想要寻死,又是他将她抱起,用那十年前的手轻抚她的头,说:“别怕,我娶你。”
而今那双手血肉模糊,残破不堪,让人想到猪贩刀板下夹着血丝的猪肉。她哭的歇斯底里,抽泣地道:“我……对不起……对不起……云生……我至今才知道自己爱的人是你……对不起……你不要死啊……”
可惜话说到一半,扶在她脸上的手最终无力而落,可惜他最终还是没听到她的那句“我爱你”。若是在奈何桥旁的他知道,该有多开心啊。
“不要!云生,你不要死啊……”她喊的歇斯底里,有一瞬间破了音。
见此惨景,厉雪尘不禁闭上眼睛。林云生此生深情空付,到头来还是没听到那句话。但或许对于他而言,爱不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是希望她知道,只要她需要,他就在。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此时大门外传来巨大的砸门声,厉雪尘忙不得安慰慕锦黎节哀顺变,便立即去了大门支援慕锦蓝和林晴。
“我哥怎么了?”林晴拉住她问道。
“抱歉了,节哀顺变。”厉雪尘叹了一口气回答道。一直不语的慕锦蓝眼眶充着血丝,握紧拳头,像是想开门大干一场。厉雪尘急忙拦住了他。劝道:
“慕公子,慕姑娘刚失去挚爱,若是唯一亲人也去了,你叫她如何?况且这家中已然只剩你一个男子,若你去了又她们二人如何活命?”
闻言,慕锦蓝才松了手,紧咬双唇不语。
厉雪尘吩咐林晴去看好慕锦黎,她自己打开了大门,看到众官兵围在门口,为首的官人和封四海得意洋洋,傲气凌然。
厉雪尘看他这幅得意忘形的样子只觉内心犯呕,嘲讽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我北冥第一大奸臣和其心腹啊。”
“大胆刁民!你竟口出狂言!来人,给我拿下!”得官爷一令,众官兵起身上去捉拿厉雪尘,那结果必然是死的死伤的伤。
“狗仗人势,欺压百姓!此不为奸臣,何为?!”厉雪尘嗤之以鼻,封四海黑着的脸突然笑了。
“你既认识我,必是万府的人,看来万傅史想要支手遮天呐!待我禀报圣上,看谁是奸臣!”
“呵,好一个摘章陷害!你出言上句不接下句,毫无道理可言。我不过一个江湖人士,出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贼人拿下!交给圣上定夺!”他一言既出,不知何处来了几十个黑衣人,刀剑相向,厉雪尘只有一把萧,正欲杀敌,谁知一声“且慢”打断了这一场恶战。
让厉雪尘觉得不妙的是,万哲林竟然来了!这封四海本就想陷害万哲林,他这次来岂不是自投罗网?看封四海的表情,显然在意料之中。想来她真是蠢到家了,竟然跑去劫狱,白白给人抓了把柄,要陷害给她在乎的人!她几时如此之愚钝了?
(综上,我总结道:恋爱会使人智商变低)
“万傅史来的可真巧,此人你定然认识了。待我捉拿回去交给圣上,就不知万傅史还有没有往日的神气了。”
只见万哲林好不理财,走到厉雪尘身边,有一种说不出的表情看向她,让厉雪尘倍感愧疚。
他来此地已然是出乎意料,谁知他竟然说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如何才能放了她?”
厉雪尘震惊地看向万哲林,他竟然为了自己说出这种低三下四的话?不!她怎么能让父亲受这种侮辱?
“噗哈哈哈哈……想不到啊,堂堂万大傅史竟然为了一个江湖人士说出这样的话。咱们一起处事已有数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如你跪下给我磕个响头,我便饶了他如何?”
“混账!”厉雪尘怒道,起身一跃要去打封四海,谁知这时几根银针从远处飞来,她在空中旋转一圈,又几根银针飞速从另一处来,让他出其不意正中穴位。
“噗……”她倒地吐了口鲜血,仍不作罢,起身还要去打他,只听远近的快马而来。重兵围住他们,为首之人身着黑衣龙袍,王者气息让人倍感压抑,目光凌厉,仿佛冰凌寒池。他立即下马将厉雪尘抱起,不理会众人的顶礼膜拜。只道:
“为何如此鲁莽?若我晚来一步,你又要受罪了。”
像是在南岳一样,他如天神救兵般突如其来,又一次救了她。厉雪尘勾唇笑道:“为何是受罪,而不是送命?”
“因为,我不会让你死的。”语气不容置疑。
此郎情妾意之景,竟有人大胆打断!
“皇上,此人与南岳人勾结,是万傅史指使来劫狱的!望陛下将其搁置查办,重重处置!”封四海跪着大声叱道。
君墨寒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目前最重要的是厉雪尘受了伤,他不语,迈进屋内,将他安置床上。慕锦蓝也没有说什么,是要救恩人的事,借个房间又怎么了?
“怎会如此不小心?竟中了他的奸计。”君墨寒点开厉雪尘的穴道,银针自然射出,从右手的戒指中拿了丹药喂她服下。
“你不是不来了吗?怎会知道我遭遭遇不幸?”答非所问。
“在南岳,我亲自为你戴上的子戒。子戒主人遭遇不幸,母戒主人怎能不知?”
“什么?也就是说……我做什么事,你都知道?!”厉雪尘不可思议地看着君墨寒,连忙双手抱拳护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