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不能,对么?”善解人意的沉香立即明白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并无责怪,也无伤心难过,只是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看得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沉香,你听我说——”
“爷是个做大事的人,不必拘泥于此。”沉香没有给他机会把话说完,笑着下了断语。
“你且与我一些时日。”宇文惊云有些烦躁,饮尽杯中透明芬芳的液体。“只待我身边的局势稳定下来了,必定前来迎接你!”
还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沉香心中微微苦涩,径直走到窗边,看着河岸边的翠柳,又是春到抽枝时。可是,自己的青春却不是永久的。
她轻声叹息:“只是沉香的身世……”
“你的身份,我会帮你洗白了!让人再也抓不到你的一丝痛处!你,将会是个好人家的小姐!”这是他最后一次离开香飘楼之前给的承诺。只是,当时的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这个承诺却永远也没有兑现的一天。
听着他的豪言壮语,沉香并未感到激动,只是满心的惆怅和无奈。
他终究是介意自己的身世的……
相比起来,倒是那个不畏世俗眼光的痴儿更可靠些。而且,他居然为了自己一时的戏言,真的参加科考去了。
想起那个孩子气却又潇洒放荡不羁的男子,沉香唇角不由微微翘起。他倒是爱胡闹,不怕死。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楼下渐行渐远的马车,朴实无华,内敛却又豪气,倒不似一般官宦家的子弟。那个叫黄三爷的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正想转身进屋,却看到一名男子在街角直直地跪下,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卷明黄色的事物。那名男子,正是京都府尹,而他身旁也跟着跪下一人,却是吏部的崔尚书。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挥了挥,那两人这才起身。
这些达官贵人,沉香虽然不用陪他们留宿,却也见过几面,一块弹琴喝过酒,自是认得。若是她没有记错,尚书至少是二品以上官职,京都府尹为四品。那么,那个黄三爷的身份……
她突然觉得心脏一阵绞痛,痛得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娘说:她外祖父是被人污蔑的,前一任皇帝听信谗言,抄了他们家,扶持了吴家。
一个家族的兴亡,不过在帝王的举手投足间。那个,翻手为云,覆手是雨的男子,从来都是薄幸的。
按理,他应该是她们家仇人的儿子。
沉香瘫坐在床沿,脸色灰败。
宇文惊云没有想到,沉香会答应那人的求婚。
他更没有想到,那个风流才子会以侧夫人之礼迎娶她进门,而且,就赶在跟公主大婚当日,赶在公主进门之前先娶了她。因为,公主过门之后,驸马三年内不能纳新人。这是历朝历代沿袭下来的规矩,并非他们宇文家刻意为之。
原以为,自己压了一个公主给他,他会有所忌惮,会有所收敛,也会让自己赢得三年的时间。哪知,俗礼伦常,皇命父训全不在那个男子眼中。他的眼里,唯有她而已。
这次迎亲虽有悖常理,也极大的驳了皇家的面子,幸好太后并未知道此事,自己亦吩咐所有知情人把事情压了下来。可是,却再也不能妄动那个人。因为,她已在他的羽翼保护之下。她现在全仰秦家的鼻息而活。
她,已是他人的新妇……
也许,这样最好。
毕竟,那个男子给她的,比自己所能给的,还要更多。他对沉香的爱,不输给自己。
公主大婚,他这个做兄长的竟然破天荒的前往观礼,大大提高了婉容的地位,长了临安侯的面子。众人亦趋之若鹜,纷纷献礼。他唯有苦笑。
也许喝高了,伤心难过之余,他竟然闯入后院。
整个府邸里,除了秦老爷秦家主母住的主院带了自家的几个丫鬟小厮,其余下人,都是宫里赏赐的。看到自己的主子进门,做属下的无不惶恐行礼,他自然是轻而易举的挥退了所有人,步履蹒跚的往新房走去。
推开房门的时候,看着满室朱红,象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宇文惊云满目赤红,全身戾气暴涨,全然不知此时的他已经化身成怪兽。
那一夜,是属于他跟沉香的,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却也是最后放纵的一夜。
不顾柔弱女子的哭喊厮打,他强势的要了她,极尽缠绵,乃至于她晕死过去,他也不肯放手。直至东方天际见白,自己筋疲力尽的趴倒在她身上,这疯狂的一夜才宣告结束。
事后,看着凌乱骇人的现场,他稍微有些清醒,这才发觉自己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深感懊恼。可是他并不后悔,只吩咐下人好生侍候着,遮掩一下就过去了。日后,不管她提什么要求,想要什么,只要是他做得到的,他都会满足她!
沉香自那日过后,沉默不语,也不见任何人,包括她的新婚夫君。
秦少言以为她在恼他大婚当日没有留宿在她房中,也不敢贸然闯入,顺着她的性子,只在门外好声好气的劝说,又是抚琴,又是吹箫的,来传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可惜收效甚微。
宇文惊云以为沉香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待见那风流才子,心下遂喜,便暗示婉容公主有时间就带着沉香进宫里来散散心,以向天下昭示:公主是多么的大度,处处顾着驸马爷的面子,顾着家中以和为美。
只是,他终是不能再见到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