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残”滑落在地时,蓦然松了手。
她睨了眼只剩半口气的苏魄宇,允自蹲下身捡起“残”。
这本“残”,与自己练的那本并不相同。
这本“残”的第一页赫然是一幅气韵神荡的女子,飘然若仙,傲然似凤,倨傲着头,悬于空中,睥睨世人。
如此熟悉的气韵,凌泪似乎看到了自己。
她诧异地望着苏魄宇,惊异于苏魄宇的身世。难道,他跟书中人有关系?
“她是谁?”凌泪冷着脸,单手持着“残”走至苏魄宇身前,半蹲下身用另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
苏魄宇虽然只剩半条命,可媚眼里的骄傲与邪魅却是未有衰减,只是被凌泪这极其侮辱的动作勾起了丝丝狼狈与愤怒,而语气却是平波,“吾为何……要告知于汝?”
“告诉本宫,她是谁?!”声线未变,手上的力道却是又加重了一分。
苏魄宇尖翘的下巴被捏得泛出了病白,细微的骨头碎裂声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更为邪魅。
终究,还是拗不过凌泪愈加施重的力,他惨白着脸淡然一笑,“她乃……吾之师祖。”
师祖?那么……
“她叫什么名字?!”凌泪手上的力道稍稍缓和了些。
苏魄宇迟疑地望着她,终是柔中带刚道,“岚彤。”
岚彤……她果然是,岚彤!
数十年前,岚彤在练‘残’时走火入魔,反被‘残’嗜了心智,后叫嚣江湖,大开杀戒,造成生灵涂炭。
而岚彤,却是圣灵子的师尊,也就是说,她是凌泪的师祖。那么,苏魄宇还确实是凌泪的师弟!
既然印有岚彤画像的“残”在苏魄宇手中,那么,当日诛杀了岚彤的纳兰绝呢?
尤记得师傅说过,他的师傅名唤绝,本姓纳兰。当纳兰绝在联合江湖顶级高手诛杀岚彤而使得迷了心智的岚彤在他剑下释怀笑开而逝后,纳兰绝也消失了。
如此说来,这本子很有可能就是纳兰绝凭着记忆默写而成。
松开对苏魄宇的钳制,凌泪拿着书退至一边,不顾苏魄宇虚弱的咳嗽,只是困惑地翻看起“残”。
书中内容与被她烧掉的那本别无二致,更甚者,在旁还多了许多言简意赅的精辟注释。想来,纳兰绝在岚彤消逝后对“残”进行了比较深刻的研探。
只是不知道,纳兰绝有没有自宫练“残”。怀着激动与好奇,凌泪快速翻阅到最后一页。当涉及到最后一页时,她知道自己的猜测完全是莫须有。
只见最后一页雪白的纸上赫然写着:吾对“残”探讨半生,终于寻得了便利之途,却依然无法使欲练“残”之人逃免自宫之刑。罢罢罢,吾终是无缘练就此等神功,现吾将此物交予吾妻,若有缘人士得之,望透彻思明!
原来纳兰绝还算是个正直人士,只是这岚彤怎么就会成了苏魄宇的师祖,难道说,纳兰绝后来又收了一个徒弟?
正想着,却感觉手下触感不对,细细搓揉,并没有什么独特。运用内力,仍是发现纸张没有夹层。这一看,又觉得十分正常,可为什么会感觉书皮不对劲呢?
灰蓝色的书皮……
思忖片刻,凌泪在苏魄宇不解的眸光下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古有传言,灰蓝色的纸张因用了特殊的药水以致上面的字迹皆隐了去,若想看到原先的字迹,当可先用泪水浸湿,再将其置于火上烘烤。
死马当成活马医,为了自己难能可贵的好奇,她还是决定走至苏魄宇面前,冷冷地对他道,“本宫需要你的眼泪。”
闻言,苏魄宇妖媚而痛苦流汗的脸抽搐了几下,惨白的脸显出些许菜色,语气是不变的虚弱,“吾……吾为何……要流泪?男儿……”
凌泪却是断然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男儿流血不流泪?练了‘残’,你还是男人吗?”
苏魄宇抑制住阵阵痛苦的袭来,强装镇定,倚着墙想要站起来,却是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虽然再度滑落下去,可他却是笑得邪佞,“看,吾流血……不流泪!”
凌泪神情更冷,却不是为了苏魄宇柔韧的倔强,只是为了本子上的鲜血。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没有眼泪,这书竟然在血的染色下突显了字迹。
一横一竖,缓缓地,所有的字迹都在凌泪那璀璨双眸的深锁下一一显现。
看着书页上的字,凌泪的眉头越皱越紧。
“见此者,定是会失望。
此页并非什么武功秘籍,只是吾深藏的心事。
若有兴趣,便往下看,若无,就毁了这祸害人间的书吧!
当年,吾之师傅岚彤因急于求成而被‘残’反噬以致迷失了心智,更甚者,叫嚣天下,惹得朝廷江湖烽烟四起。然,她却是死在她最信任的徒儿手上,就是吾……纳兰绝。
绝,是师傅予吾的名。自始而终,她都一直示意吾要绝情绝爱,只有如此,才不会让人给抓了把柄,也不会让自己在通向成功的路上被截被毁。
吾最是听师傅的话,因而,吾杀人,吾嗜血,吾更联合了江湖顶级高手去诛杀迷失心智后的她。吾是没有人性的,吾将她赐予吾之神剑刺入了她的心脏。
那一刻,她笑了,风华绝代。
那一刻,吾明了自己彻底的失败了。
那一刻,吾才深知自己离绝情绝爱越来越远。
吾爱着她,爱着吾最最疼爱吾的师傅。
然而,吾却在最后一刻亲自将她送上了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