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时,文武百官各站一边,一人一块玉牌,笔直地站在自己的位置,目视前方。南宫止正襟地坐在龙椅上,头冠的珠帘一串串掉落下来,挡住了南宫止的一半视线,看着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肩上的担千万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小林子手上的拂尘一甩,“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皇上,臣有本要奏!”新一任尚书吴挺出来发言,“前几日宁氏一族一同获罪,虽是罪有应得,但与其交易多年的修罗宫皇上也应当派人去铲除,修罗宫立于江湖,本不应与我京城人士来往,但这些年一直有人雇佣修罗宫之人来残害我朝官员,就连上一任尚书都惨遭其手,修罗宫之人手上留有我朝太多人的鲜血,如不除之,何以安人心?”
吴挺的话激起各位的激愤,都想除掉修罗宫。
“请皇上派人剿灭修罗宫,以安人各位人心!”各大臣皆如此赞同这件事,想来那吴挺说的话的确是没错。
“修罗宫乃江湖上最难铲除的教派,里面皆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你们要朕派人去灭修罗宫,派谁去啊?”
修罗宫是江湖最厉害的邪教,岂能说灭就能灭的。
这下把各位大臣给问住了,之前的镇国大将军是宁氏的舅父,如今朝堂上再无姓宁的人,有武将也是有勇无谋,难堪大任。
“皇上,老臣以为,夜王殿下可当此重任!”丞相苏景程提议,“夜王殿下当年打过无数次的仗,手上握有兵权,老臣以为夜王殿下是去剿灭修罗宫的不二人选!”
“不错,夜王爷有勇有谋,是当此之任的不二人选啊!”众人皆赞成苏景程的话。
南宫止思虑了一会儿,夜王是不二的人选,但也要看他愿不愿意去,夜王的性子世人皆知,除非他自愿,否则就算文武百官跪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动容的。
……
很快,这一消息就传到了夜王府里,南宫离烨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一有什么大事,那些个大臣皆会让他首当其冲,只是他没想到提此建议的人会是苏景程。
“王爷,苏丞相提如此建议,到底是何居心?”隐血问。
南宫离烨静默不答,手指时不时地敲打着桌面,好似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道:“你去皇宫跟皇帝说,本王同意去剿灭修罗宫一事,但出兵之前本王得去刺探敌方情况,等到了机会再出兵攻上修罗宫。”
隐血愣了一会儿,“是,王爷!”
冷宫
冷宫处于后宫的最北边,偏僻又无人来往,平常也只有打扫的宫人来这走动。
宁氏待在一处宫苑里,这里阴暗潮湿,又时不时传来乌鸦那沙哑难听的叫声,阴森又诡谲。院落里的几颗大树早就枯死了,地上树叶到底是,显得萧条孤寂。
宁氏落寞地坐在门口,头椅着门,神色涣散。昔日的她总是一身锦衣华服,各种金银首饰戴上头上和身上,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宁氏着一身素白的衣裙,毫无半点点缀之处,头发随意的散开披在背后,没有往日的庄容大度,只有今时的落寞沧桑,更是与之前气焰嚣张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母后……”
一声“母后”唤回了宁氏的思绪,她抬眸望向刚进来的南宫奕,立马激动得上前拥住她,眼泪也不自觉地从眼角处流下来。
“母后,对不起,儿臣现在才来看您,是儿臣不孝!”
宁氏松开南宫奕,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几日不见,奕儿清瘦了不少,是不是你父皇为难你了,还是……”
南宫奕握住宁氏的手,摇摇头,“没有,儿臣很好,是父皇恩准儿臣来这看望母后的,相比儿臣,母后才是受委屈了。”
宁氏笑了笑,说:“皇上不赐死我已是最大的仁慈,我也不求什么,只想让你安安稳稳的当好这东宫之主,将来继承皇位,我这一生机关算尽,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我咎由自取的。奕儿,记住母后的话,想要坐稳这太子之位必须得靠自己争取,你要人别人知道,这东宫之主,未来的皇帝也只有你来当。”
南宫奕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母后,你真的要在这里度过余生吗?”
“我怎样都无所谓,我宁氏一族全都被判刑,就算我能出去了外面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何不待在这里,无人打扰,倒也落了个清净。”
榭灵阁
苏玲刚从云梦颜那里回来,然后就收到药翎宫那边的消息,说药翎宫内部出现了异动,需要宫主回去亲自处理。凉月在药翎宫是暂代宫主之职的,连凉月都束手无策,那必须得由苏玲出面了。
苏玲备感心累,这才刚平静没几天,又出问题,就不能让人过得安生些吗?
“小姐,药翎宫那边出事,那小姐是不是要回去一趟?”夏荷问。
苏玲望向外面,思虑了一会儿,这里的事基本上都解决了,去药翎宫来回差不多四五日的路程,时间也不算太长。
“去收拾一下,明日便启程回药翎宫,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和师兄一起回俞山,若实在不行,你或者是雪梅代替我在这,以免让人生疑。”
“我知道了,小姐,”夏荷现在又好似要想起什么,“对了,我听说皇帝要人夜王爷去剿灭修罗宫,王爷也答应了,不日也将要启程。”
剿灭修罗宫?苏玲惊了一会儿,修罗宫在江湖上独立这么多年,他们哪来的把握可剿灭修罗宫?
“修罗宫地势险要,很难到达,南宫离烨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若是这一场局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皇帝他们是没脑子想的吗?”
“夜王殿下是锦云国的战神,又是手握重兵的王爷,大家肯定会推荐夜王殿下去剿灭修罗宫,”夏荷是看出了苏玲眼中的担心,并没有道破。“夜王殿下还不知道小姐就是药翎宫主的身份,而修罗宫离药翎宫也只有几十里地的路程,我怕在路上会与夜王碰面,若让他知道了小姐的药翎宫主的身份,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夏荷担心的事也正是苏玲所担心的,一旦她这药翎宫主的身份泄露出去,那药翎宫必定会处于风口浪尖上。
“身份这件事暂且放下,这不还没到那一天。我会让师兄同我一起去药翎宫,我们离京的理由是去俞山,俞山离药翎宫也只相隔一座山,若真的与南宫离烨碰面,就用去俞山的理由说服他,而且还有师兄在,南宫离烨也不会说什么的。”
夏荷点了点头,说得也不无道理。
“就这样吧,你去醉满楼通知师兄,让他明日午时之前在城门口汇合。”
“好!”
夜晚,圆月高挂,却也是凉风习习。
苏玲坐在窗边望着天上的圆月,手支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外面一白色人影闪过,微风吹拂着苏玲两鬓边的发丝,显得凌乱了不少。忽然,肩上觉得一暖,苏玲低头看了一眼披在肩上的披风,随又抬眸看向给她披上披风的人,是南宫离烨。
“现在夜里凉,坐在窗边吹风也不怕感染了风寒,”南宫离烨伸手替苏玲关起窗子,微侧过身抱着苏玲,只有抱着她,心里才会心安。
“苏苏,皇帝让我去剿灭修罗宫,我答应了,明日便走。”
苏玲的身子微微一顿,原来是跟她道别的,知道此行凶险,为何还要应下此事?
苏玲压下心里的疑问,语气非常生涩的说:“那……祝你早日凯旋,打个漂亮的胜仗回来。”除此这些话,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她与南宫离烨的关系是不冷不热,她不可能和其他女子一样要闹着和他一起去。
南宫离烨闪过一丝失落,松开了苏玲看着她,“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吗?”哪怕只是敷衍他也好啊。
苏玲别过头不去看他,“那你想让我同你说什么?若我说我要同你一起去,想必也不会答应,既然如此,我想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苏苏,为何你总是这样?”南宫离烨觉得苏玲的心是真的像块石头,明明之前那么热情,而现在连对他说的话都懒得敷衍了。“总是这样对我不冷不热,自宁氏之事告一段落后,你对我的态度越来越不对劲,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什么,让你上一秒满腔热忱下一秒就冷眼相对!”
苏玲没想到南宫离烨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
南宫离烨见苏玲沉默着,心里着实有些不好受,面前的这个人是他此生挚爱,骂也骂不得,打更是打不得,到最后折磨的还是他自己。
“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吧!本王也该回府了!”南宫离烨怕再这样待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苏玲反应过来想叫住他,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下去。
她……是不是伤害到南宫离烨了?
第二日一早,南宫离烨直接骑马离开了京城,不带一兵一卒,只带了三个暗卫,隐血,隐煞和隐心。
继南宫离烨离开后一个时辰,御清风和苏玲相继出现在城门。御清风只带了个包袱和两匹马,显然是为了苏玲而准备的。
苏玲也是一个包袱,然后就是带了夏荷,雪梅留在榭灵阁守着,以免有人来捣乱。苏玲和夏荷各牵一匹马,加上御清风的两匹马,就四匹马了。
“玲儿,你这是……”御清风想问苏玲怎么还多准备了一匹马,不是三个人吗?
苏玲伸手抚摸着马头,余光瞥到后边的石像。“出来吧三公主!既然来了就不必躲躲藏藏的,马匹都准备好了。”
话刚落,后边的石像突然探出一个头,南宫云瑶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也不想再躲藏了。她一身侍女衣服慢慢地走到苏玲她们面前,头一直低着,真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苏玲姐……”南宫云瑶小声地唤了苏玲一声。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苏玲问。
“我不是要跟着你们,我是要跟着四皇……兄的,哪知道来迟了一步,又刚好看见你背着包袱出来,以为你也要和四皇兄一起走的,于是便跟了出来。不过,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要同四皇兄去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南宫云瑶整日待在宫里,无聊得紧,一听说父皇要派四皇兄去剿灭修罗宫,她也想去,就偷偷溜出来了。
“这与公主无关,公主还是回去吧!”御清风面色不悦,南宫云瑶是公主之躯,若是跟着去指不定是去添乱的。
南宫云瑶扭头看向御清风,扫了他两眼冷哼,“我是问苏玲姐又不是在问你,你插什么嘴!”
“你!”御清风双眸冷冽地看着南宫云瑶,随又嗤笑一声,“原来慧云师叔教出来的弟子也不怎么样嘛!”
慧云师叔?南宫云瑶多看了御清风一眼,原来是苏玲姐的师兄啊,但看起来怎么就那么令人生厌,嘴巴更是欠得要死。“切,圣医师伯的男弟子也是不怎么样啊!”
“行了,都闭嘴!”苏玲阻止两人的争吵,对南宫云瑶说,“公主,你们确定要跟着我们走,不怕危险?”
“我好歹也是一国的公主,也是慧云师太座下的弟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危险怕什么,我一定要去!”南宫云瑶这是打定主意要跟去了的。
苏玲无奈,以南宫云瑶的性子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回去的,倒不如让她跟着,她身上有防身的武功,一般人近不了她她的身,到了药翎宫相近的城镇再把她安置好,让夏荷看着她,这样也不会让她生疑。
“既然公主一定要跟着我们,那便跟着吧,记住,如若有了危险必须得保护好自己,否则回来时我们也难向皇上交代。”
“太好了,谢谢苏玲姐!”
“玲儿……”御清风搞不懂为何要带上南宫云瑶,他们这是要去药翎宫办事的,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带个南宫云瑶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师兄,公主也算是与我们同出一门,带上她去磨练一番又不是不可以,”苏玲说。
御清风无话反驳,看见南宫云瑶给他的得意眼神,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冷哼一声便自顾自地上马,准备出发。
就这样,四人一人一匹马,一同向前骑去,下一站所经过的便是刑州了。
皇宫
南宫止本来是要去找南宫云瑶的,但一进倾瑶宫,除了打扫的宫女们,也就有南宫云瑶的侍女雨儿,却未见南宫云瑶的影子,于是南宫止便问了侍女雨儿一声。
雨儿现在也是慌张不已,手心都不自觉的冒出冷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更不敢回答南宫止的问题。
“大胆奴婢!皇上问你话呢,竟敢不答,说!公主到底去哪儿了?”小林子呵斥雨儿。
“皇上恕罪,公主她……她……她出宫了!”雨儿本来也是不知道南宫云瑶出宫的事,只因她看到了南宫云瑶出宫前留下的纸条才知晓此事,她又不敢对外张扬,更不敢禀报皇上,哪知皇上会突然来倾瑶宫,雨儿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出宫?”南宫止闪过一丝惊讶,而后恢复自然,“她出宫做什么?”
“好像是要和夜王殿下去……去修罗宫,”雨儿说完头立马磕在地上,不敢起身,生怕待会南宫止的怒火牵连到她。
跟夜王去修罗宫?!南宫止这次着实被惊到了,修罗宫那么危险的地方她也敢去,简直是胡闹!
“你们怎么也不拦着点,就任由她去胡闹!”
“皇上息怒!公主离宫前特意将奴婢们支开,奴婢们也是刚知道不久的。”
南宫止无奈地叹一口气,云瑶自小就是随意随意的性子,之前多次溜出宫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又擅自离宫去修罗宫,多多少少也是有危险的。
“皇上,要不要派人把公主追回来?”
“罢了,随她吧!云瑶好歹也是慧云师太的弟子,又有夜王他们护着,朕不用多担心了。”
人总要长大的,或许此行所经历的事可以磨合南宫云瑶的意志,让她体验人间的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