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正堂,上梁有牌匾写着“公正廉明”四个字,这四个字是先皇亲自写下的,为的就是判案之人能公平公正为百姓断案,自身也要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用心去为百姓们办好每一件案子。
傅易暄此时刚从皇宫回来,刚进正堂就看见一白衣男子负手而立,待仔细一看,竟是夜王爷。
傅易暄连忙上前向南宫离烨行了一礼,“不知王爷前来所为何事?”不会真如他所猜是来看苏玲的?还顺便问他案情。
南宫离烨淡淡瞥了傅易暄一眼,“从皇宫回来?”
“是。”
“其实你心里都清楚这案子的凶手是谁,前有阮氏一族被灭,后有许氏被害,整件事不是冲本王来就是冲着苏苏去的,这设局之人本王猜想你应该心知肚明了,你不过是苦于没有物证,对吧?”南宫离烨知道傅易暄比谁都心思细腻,如此聪明之人能想到的事他也能想到,不过傅易暄为人有些古板,大多只认证据不认人的,所以空有怀疑是无用的。
“王爷,微臣是没有证据证明什么,但心中的怀疑早已成了肯定,已经肯定了的事可以不用讲究证据的,只要有合理的解释便可,”傅易暄不卑不亢的回答。
南宫离烨倒是第一次觉得此人颇有治国之才华,只可惜他不会重用傅易暄,他是皇帝的人,更是一个难以掌控的人。“你如此聪明,做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倒是委屈你了。”
傅易暄对南宫离烨又是拱手一礼,“为朝廷为皇上分忧是微臣应尽的本分,微臣不觉得有任何的委屈。”
“倒也不是自作聪明的人。”
夜晚,月色微亮,凉风一阵阵轻拂而过,现在是初冬时节,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准备过冬的衣裳了。
丞相府今日刚为许馨言办了个小小的丧礼,本来她是妾室的身份是没有必要办丧礼的,但苏景程念着她为丞相府办了不少的事,便让人把许馨言厚葬,之后便不了了之了,也只有苏玉一直守着许馨言的灵堂不肯走,这外面的凉风一吹进来,两旁是白绫随风飘动,又只有苏玉一人,显得格外地阴森恐怖。
苏玉一直跪在堂前,前面是一个烧纸钱的火盆,她时不时地扔几张纸钱进去烧,眼神涣散,唇色发白,头发随意披散在背上,一身的素白衣服,火盆里的火光衬着她阴郁又恐怖,不知道的人肯定会认为那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女鬼呢。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火盆里未燃烬的纸钱随风飘向四周,就连旁边点着的蜡烛都吹灭了好几盏。苏玉依然没什么反应,一直在那跪着,好像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不能自由活动。
苏玉不知道的是,一个黑色人影正向她逼近,无声无息,是个正常人都不知道有人在靠近。那人影已在苏玉的身后,一道闪电打下照亮了四周的那一瞬间,堂前映出了苏玉后面的人影,苏玉惊了一下想转过头,但那人影更快,直接一记手刀打晕了苏玉,然后一把扛起苏玉离开了。
又是一道闪电打下,灵堂前却已没有了人,只有堂前的白绫随风飘动……
第二日一早,苏玉的婢女婵儿发现了不对劲,想送点吃食给苏玉,但到了灵堂却空无一人。于是,她先是去了玉夕阁,然后再是梓馨苑都没有找到人,婵儿慌了就将此事禀告给苏景程,刚好他在和云梦颜用早膳,皆听了婵儿之话,都愣住了。
“管家,立即派人寻找二小姐!不管是丞相府还是整个京城,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苏景程虽对苏玉不满,但毕竟是亲生的女儿,又是刚丧失母亲的人,只希望她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才好。
“苏玉失踪之事定有蹊跷,寻找之事先别大张旗鼓的去找,暗地里去寻便好,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丞相府受四处打击,玲儿又身陷囹圄,若是再有事被人抓住了把柄,以后的日子可没那么容易过了,”云梦颜在旁说。
苏景程点头,“夫人说得在理,那就悄悄去寻吧。”
“是,老奴这就去办!”
云梦颜吃了几口饭菜便放下碗筷,说:“等会儿我会去大理寺看望玲儿,你要是有空便和我一起去,若是有事要处理,就算了。”她这话明显带有冷漠和疏离,只要谈到苏玲之事,她的语气才会缓和一些。
苏景程自动忽略云梦颜的冷漠,“一起去吧,皇上命我协助大理寺卿,正好我去问一下最近进展如何。”
云梦颜瞥了他一眼,随后便起身去准备回去东西了。
“梦颜……”苏景程突然喊住了云梦颜,他没有向往常一样喊夫人,而是她的闺名。
云梦颜只是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转身。
“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原谅我了?你对我如此的疏离,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同我多说几句话都不愿吗?”
云梦颜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冷笑,“你我之间从来都没有原不原谅,如今许氏已死,苏玉失踪,以后的日子咱们……得过且过吧!”说完便抬脚离开了。
好一个得过且过啊……
……
云梦颜准备好该用的东西便和着苏景程坐马车去往大理寺的方向。一路畅通无阻,直到了大理寺门口,夫妇二人先后下车,苏景程拿出令牌以示自己的身份,随后便带着云梦颜进去了。
进了大理寺,云梦颜直接让人带她去牢房,苏景程则是去找傅易暄,再说了,她们母女俩要说些知心的话,他也不方便在场。
云梦颜和婢女韵儿拿着吃食和衣物进了牢房,用了些银子打发掉看守的牢头们,但她们的时间不多,只有半个时辰。
云梦颜来到苏玲的牢房处,有人已经打开了铁锁,云梦颜一进去就直接抱住苏玲,眼角似有泪水滑过,这做母亲的,是永远都见不得自己的儿女受半分委屈。
云梦颜松开苏玲,上下检查了一遍,“玲儿,你受委屈了,在这里这么久有没有被人欺负?现在夜里凉你有没有被冻着?”
云梦颜关心的话传来让苏玲的鼻子一酸,都说母爱是在这世间最珍贵的,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有了父母亲的关爱,那来这走一遭也是值得的。
“娘,我没被人欺负,也没冻着,你看这里要床有床,要茶水有茶水的,倒是比其他牢犯好得多了,所以你也没必要过于担心这些,”苏玲说。
云梦颜看了看这牢房,的确比其他牢房好多了,这样她也放心了不少。“这都进了牢房还有如此的待遇,除了是夜王爷特意吩咐的,我也想不出第二人了,他倒是挺有心的。”
苏玲露出一抹笑容,想起南宫离烨对她的温柔以待,心里跟吃了蜜似的高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南宫离烨对她如此的真心。
“对了,娘,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苏玉在今早上失踪了,到现在还不知所踪,至于许氏一案,我是同你爹过来的,他现在和大理寺卿商谈案子。”
苏玲闻言顿时一愣,“苏玉怎么会失踪?她母亲刚去世,应该在灵堂守着,怎会不见了踪影?”
苏玲显然没料到苏玉会失踪,如果苏玉无故不见了那就是有人故意劫走她,但劫走苏玉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不过她敢肯定,劫走苏玉的人绝非是宁皇后,宁皇后是想利用苏玉对付她的,宁皇后没理由劫走苏玉。
“是啊,许氏刚去世,苏玉就失踪了,她会不会……想不开啊?”云梦颜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了。
苏玲扯出一抹凉薄的笑,“她不会想不开的。许氏刚去世,苏玉认为是我干的,她之前又是那么恨我,又怎么会轻言生死,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这场局的背后肯定又是一大阴谋。”
景仪宫
宁皇后正与南宫奕对弈,只是棋差一招满盘皆输,被宁皇后占了不少的上风。
“母后棋艺精湛,儿臣甘拜下风!”南宫奕看着眼前的棋局,皆是死棋无一生还,心里多少也有些许的挫败感。
宁皇后笑了笑,拿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其实,她年轻时在京城都以棋会友,谁要是破了她所设的棋局,她便赏那人一本棋谱,里面记载着各式的棋局与解发,那时的她年少轻狂,却对一人倾心,那便是当今皇上南宫止。
南宫止当时只是个闲散王爷,路过她设棋局之地,一时兴起他便以一棋子破解她的棋局,她那时便已对南宫止倾心,当知晓南宫止的身份时更是欢喜。正当她要去表明自己的心意之时,却看见他与另外一位女子谈笑风生,举止言语更是亲密,原来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子,那女子名叫雪影,不过是京城商人之女罢了。
于是,她开始嫉妒了。
第二年,先帝突然病重,他膝下的皇子个个都是无才无德,难堪大任,便把这皇位传给了仅有十九岁的南宫止。宁氏在朝中就对新皇施压,还放出话来要是想坐稳皇位就必须得娶他宁氏之女为后,被逼无奈之下,南宫止只能立宁氏之女为后,雪影为雪妃。其实这都是她一手筹划的,为的就是能嫁给南宫止,但南宫止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如从前那般友好了,有的只是浓浓的敌意与防备。直到她一时冲动害死了雪影,自那以后,南宫止对她的就只有恨了。
“母后?”南宫奕打断了宁皇后的思绪,他看见宁皇后的神色有愁苦,有悲伤,也有过嫉妒之色,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吗?“母后,你怎么了?”
原本紧握茶杯的手渐渐松开了,她轻笑一声,说:“没事,母后只是觉得刚才的棋局其实你可以破解的,不过是棋差一招而已,”说着便执起南宫奕前的黑子轻轻放在了棋盘是左上方的一处棋格中。“你看,这不是已经活了吗,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便在这棋局之中了。”
南宫奕看着眼前的棋局,思虑了许久方能醒悟,“儿臣多谢母后赐教,儿臣已明白了这死局所谓何故,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朝中上下动荡不安,母后是想让儿臣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宁皇后很欣慰,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奕儿,母后能问你做的并不多,只希望你能完成母后多年来的夙愿,这样我死也瞑目了。”
南宫奕对宁皇后拱手作了一揖,“儿臣定不负母后所望!”
……
夜晚,天空无星点也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打几道闪电下来也未见有下雨的趋势。
大理寺的牢房处,几个牢头正喝酒划拳,一股迷香随之进入他们的鼻孔里,牢头们立马倒下不省人事了。一蒙面人出现迅速地扯下牢头腰间的钥匙,来到关着苏玲的牢房门前,又不动声响地开了牢门。
蒙面人持着匕首慢慢地靠近在床上熟睡的苏玲,目的显而易见了,就是想要苏玲死。这时,原本在睡梦中的苏玲突然睁开眼眸,反手将藏在袖中的银针射出,而后又起身满身警惕地看向蒙面人。
蒙面人堪堪躲过银针的偷袭,又诧异地望着苏玲,“你竟然没中迷药?”
苏玲冷笑一声,“我既然用银针当暗器那肯定是学医的,小小的迷药又岂能奈何得了我,说吧,你是不是宁皇后派来杀我的?”
“不愧是苏玲,倒是有几分气魄!”蒙面人眼中的杀意减退,苏玲如此的聪明,也怪不得连宫主都被她迷住,只不过是苏玲从一开始都不能为他们所用罢了。
苏玲上前几步想扯下蒙面人是面巾,但被阻止了,苏玲碍于对方有利器,所以她还不能硬碰硬。她再次用银针去袭击他,就在蒙面人躲闪之际,苏玲看准穴位再用剩下的银针出其不意地射中蒙面人的穴道,顿时蒙面人立马动不了了。
苏玲扬起一抹笑容,来到他的面前,伸手一把取下他的面巾,出现的赫然是囚殇的脸,苏玲看着这面容颇为眼熟,好像之前在哪见过。
“你和修罗宫副右使陌殇是什么关系?”
“同胞兄弟罢了,他是副右使,我是正右使囚殇,”囚殇毫不顾忌的说出了身份,他来刺杀苏玲其实就是个幌子罢了,他不是奉宁皇后的命令,而是修罗宫主的命令。
“修罗宫和宁皇后合作想来也有多年了,只是为了杀一个南宫离烨,损兵折将不少人,宁皇后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她的罪名将不久公诸于世,到那时你修罗宫还会要一颗废弃吗?”
囚殇毫无征兆地嗤笑几声,“既是废弃,修罗宫又怎会留着?所以我是奉宫主之令来提醒你一句,宁氏已没有了用处,但夜王的命,宫主还是会要的。你能知道陌殇的存在想必是宫主送了人过去,这些年我一直待在宁皇后的身边,早已对她了如指掌,除了陌殇,我同样也是作为你板倒宁氏的重要人物。”
“原来这一切都是策划好了的,那晚劫走许氏的人是你,也是你让许氏中毒,好让大家误会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修罗宫一手策划,宁皇后自始至终不过是你们用来杀人的工具而已!”苏玲现在已经领教了修罗宫的手段了,如此的精心策划,无一点差错,真不愧是修罗宫啊。
“是又如何?宁氏过几日便会倒台,到那时我修罗宫会推波助澜帮你们一把,苏玲,你再怎么恨我修罗宫也先得除掉宁氏。”
囚殇阴测测的话倒是令苏玲起了一丝杀意,不过是他说得的确不错,要想灭修罗先除宁氏。苏玲当即解了他的穴道,冷冷地说:“你们算得到挺精密的。趁我还未对你动手,赶紧给我滚出这里!”
囚殇冷的一笑,“那咱们走着瞧,三日后宁氏之罪必公诸于天下!”
待囚殇离开后,躲在暗处的隐血出来了,他是奉南宫离烨的命令来保护苏玲的,没想到还真有刺客闯进来。隐血本欲阻止,但见苏玲已经制住了刺客,他就没有轻举妄动。
隐血来到苏玲跟前,对她拱手作了一揖。
苏玲看了一眼隐血便来到小桌前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说:“刚才的对话你应该也听见了,你既是南宫离烨派来的,那刚才的对话你可以一字不漏的去禀报给他,但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敌人在暗我方在明,我们又不了解敌人,别逞一时之气。”
以南宫离烨的性子,要是知道这其中的计划都是修罗宫一手策划的,那他还不去把修罗宫一锅端吗?所以不能那么的程度。
“可是我们都在这计划之内,又该如何破解?”隐血斗胆一问。
“那个人说三日后宁氏的罪名将公诸于世,那宁氏一倒台便是轮到他修罗宫,皇帝自是不会放过的,你让南宫离烨做好准备吧。”
“是!”而后就离开了牢房。
苏玲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放下杯子,抬眸望着上方的小窗,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