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高顺等人起了个大早,运送家眷、财物、粮草的车马排成一条长龙。
车队行至一处,名为三里坡,乃是因此地有一个近三里长的斜坡而得名。
看着这个斜坡,高顺、段启、钟繇三人同时皱起了眉头,高顺大手一挥,让车队停止前进。
转而对身旁的段启道:“段将军,扶风贼寇不少,此处地势凶险,吾等还是谨慎些,便由我在前方领队,你且去后方压阵。”
段启应了声诺,领着几人奔车队后方而去。
钟繇看得暗自点头,这高顺倒也的确谨慎细致,难怪会被李炎委以护送家属的重任。
却说那个被黑衣人称为曲帅大汉,名为张霸。
这张霸原本不过是扶风郡的一个泼皮无赖,只因与他人斗勇闹出了人命,只得逃到冀州躲避。
张霸刚到冀州,恰逢大贤良师张角率领黄巾军起义,张霸便投了黄巾军。
凭着战功,张霸升为了一方曲帅副将,本想着升官发财好吃好喝的日子来了,却不成想一年不到,声势浩大的起义军就被平定,张霸这一方的曲帅也战死了。
张霸便自封为曲帅,领着一众残兵败将躲入山林,几经折腾,终于到了自己熟悉的扶风郡。
只是原本手下的近万的部众,却只剩下三千余人。
好在这个时候灵帝驾崩,董卓进京,朝廷陷入一片混乱,也无人来管他这个黄巾余孽。
张霸趁此时机兼并扶风郡各大山头盗寇,又大量接收流民,这使得张霸仅在短短半年时间,便一统扶风郡匪寇势力,拥有部众七八千人,开始干起了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
张霸拿了黑衣人的定金,便选定三里坡,来此伏击高顺。
此时张霸见高顺车队停于坡下,只以为是高顺发现了自己等人的埋伏,便高声喝令部众点上火箭,冲下坡去射击马车。
高顺听见坡上喊杀声起,却也不慌乱,冷哼一声:“宵小之辈,某家还未上坡,尔等便等不急了么!”
“全军将士听令,莫管辎重,全力护卫将军家眷。”高顺大喝道。
却说那些盗寇此时已是冲下山坡,手中点燃的火箭在白天虽不算多么明亮,但高顺却看得脸色大变,暗道不好。
若是寻常盗寇拦路,乃是为了劫财,若是用火箭便会烧毁财物,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这些盗寇却人人手持火箭,便说明这些匪寇恐不是为钱财,乃是为了杀人而来。
高顺面色一冷,高喝道:“李二牛、王七万、狄青你三人速率本队人马上去拦截贼寇,其余人等速速就近斩杀拉车驽马,救出车中家眷。”
这一千士卒本就是上过战场的,又经过高顺半年训练,已是精兵。
此时高顺一声令下,便都各司其职,无一人慌乱。
再说张霸那边,这些匪寇虽组织纪律性不强,但却也是随着张霸转战千里的悍匪,且又人数众多。
此时众匪寇蜂拥而下,一时间高顺指派上前去拦截的三百士卒竟有些抵挡不住。
着火的箭羽破空而来,虽然多数被士卒用兵器荡开,亦或是射空了,但仍有不少落在了马车上,一时间车队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也幸得高顺果断,下令斩杀了拉车的驽马。
这些拉车的驽马不似军马那般无惧刀枪烈火,若是不提前处置驽马,此时大火一起,这些驽马便会四处逃散,冲乱防守。
段启还未到车队后方便听喊杀声起,连忙调转马头直奔贾玉所在车辆而来。
挥动手中长枪击飞射来的火箭,此时段启也顾不得很么礼仪,一把扯掉贾玉车辆的车帘高喝道:“夫人莫惧,卑职段启前来救援。”
听到喊杀声起,贾玉那曾经历过如此场面,吓得脸色惨白,与侍女小月抱成一团。
此时听闻有人来救援,贾玉鼓起勇气,一把拉起小月便往马车外跳。
还好段启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二人,然而段启自己却是被飞来的火箭射中左臂。
痛呼一声,段启把贾玉二人交给身旁侍卫道:“你等且速速保护夫人退到后方,若是我军不敌,便带夫人逃离。”
“将军你……”
“走!”
看到侍卫护着贾玉撤了下去,段启方才松了口气。
忍着疼痛,段启一刀斩断左臂箭矢,打马直朝前队赶去。
却说参军钟繇见到贼寇来袭,拔出腰中长剑与自己的两个侍卫结成三角阵势,一边抵挡飞来的箭矢一边向着高顺移动。
高顺见钟繇身为谋士却不畏箭矢,领着两个侍卫朝前队杀来,心中也是有几分敬佩。
从身边点了几个侍卫,高顺大声道:“刀剑无眼,前队自有某家镇守,你等且速速护卫钟大人退下去。”
高顺语毕却听钟繇高声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敌军势大,此正值齐心破敌之时,吾岂能后退。”
钟繇接着道:“高将军,贼寇人多势众,又占据地形之利,久战于我军不利,将军此时当派一骁将冲杀上去斩了贼酋,则贼军必然溃散。”
此言却是正被赶来的段启听着,大笑道:“钟大人所言不错,擒贼先擒王,高将军且无需担忧,某家已救出少夫人,这便上去斩了那贼酋。”
此时此刻,纵是高顺也没有更好的破敌之法,只得道了声小心,让段启带领士卒冲杀上去。
却说段启原本只能算是个三流的武将,这半年来屡屡受到张辽、徐晃、高顺这等高手指点,武艺倒是精进不少。
此时段启大喝一声杀!领着李二牛等人便朝张霸杀去。
三里长的斜坡已是被鲜血染红,段启一枪刺死眼前恐惧不已的贼寇,终是杀到了斜坡之上。
此时的段启浑身浴血,披散的头发上不停有血珠滚落,似是从修罗地狱中冲杀出来的杀神一般。
血红的长枪抬起,直指张霸,段启大喝一声:“贼人受死!”便直朝张霸杀去。
张霸见段启如此勇猛,不但不惧,反倒露出了嗜血的笑容,提起手中的大刀狂笑道:“自天公将军兵败以来,本帅尚未遇到如此勇猛之人,今日本帅便杀你祭刀。”
说罢,张霸一拍胯下战马,迎着段启杀来。
“噹!”
一声巨响过后,刀枪相接,两人却是都勒马后退了一步,竟是力道相近。
若是全盛时期,段启斩杀张霸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此时段启左臂为箭矢射中,又经过一番浴血厮杀,消耗了不少体力,孰胜孰负那便成了未知。
刀枪往来,转眼两人已是战了二十个回合,段启余光瞄了一眼依旧不断向着车队冲去的贼寇,心中有些焦急。
段启暗道此时我军人少,地形不利,又加之要保护将军家眷,士卒无法放开手脚交战,如此下去恐怕要损失惨重。
如此一想,段启猛的一抖手中血枪,荡开张霸侧劈而来的大刀,心中暗道,主公于我有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此时便是我段启报答恩情之时了。
只是此后吾再也不能护主公左右,跟随主公驰骋天下了。
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段启心中下定决心,故意露出个破绽,却差点被张霸削去耳朵,段启继续示弱,边战边往后退去。
对面张霸见段启似是力竭,不由得心中大喜,暗道待吾杀了此将看谁人还敢阻我。
张霸不由得意气风发,放弃防守,使尽全力,手中大刀直朝段启当头劈来。
段启见大刀劈来,并未过多躲闪,只是微微偏头,将全身气力聚于右臂,单手执枪狠狠往前刺去。
见段启不躲不闪,张霸心中暗道了声不好,然则此时全力一击已是没有收回的可能。
“咔擦!噗!”
两声清响,张霸大刀正中段启肩胛,段启手中血枪亦是刺透张霸左胸。
斜坡下高顺虽在发号施令指挥士卒抵挡贼寇,却也时刻关注着张霸段启二人战况。
此时见段启和那贼酋以命换命,高顺不由得目疵欲裂,大喝一声:“尚知!”
段启听高顺叫自己,艰难扭头露出一丝微笑,随后乒的一声摔落马下。
对面张霸目露惊恐,颤抖着手指着段启道了个:“你……”便也栽了下去。
高顺紧握手中长枪大喝:“众军听令,贼酋已死,且随我冲杀上去为段将军报仇雪恨。”
尚在交战的士卒匪寇听闻高顺此言,皆是抬头向坡顶看去。
西凉军这边的士卒原本乃是华雄部众,华雄战死正是段启带领他们杀了出来,方才捡了一条小命。
此时见段启与贼酋同归于尽,人人目疵欲裂,大喝一声“杀!”随着高顺冲入贼寇之中。
贼寇那边见到曲帅死了,人人惊恐,又见方才那些苦苦防守的官兵此时如同打了鸡血般冲杀而来,众贼那还有心思作战,纷纷丢下手中兵器拼命朝山中逃去。
暴怒的西凉士卒疯狂砍杀视野内的贼寇,眼看着就要冲出去追逐逃入山林匪寇。
高顺见此一声大喝:“穷寇莫追,好生护卫主公家眷。”
遂又对声旁一侍卫道:“王凯,你且速去禀告主公,待到援军来时,必尽灭贼寇,以报段将军之仇。”
高顺走上前看着地上浑身是血但却嘴角含笑的段启,伸手为其认真擦掉脸上血迹,解下身上战袍为段启盖上。
高顺低声道:“尚知你且安心去罢,吾高顺必让此地匪寇尽数为你陪葬。”
说罢,高顺亲自抱起段启尸体,放到一辆尚且完好的马车上。
其实此番虽说是护送家眷,实则多数都是李府不愿离去的仆人、丫鬟。
真正的家眷也仅有李傕如今妻子周氏与贾玉两人。
禀将军:“周夫人与少夫人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未受伤。”
“众弟兄……众弟兄战死者一百二十四人,受伤者三百一十二人,主公府上三百侍卫战死二十七人,其余人人带伤,丫鬟十六人、仆人二十人身死。”
高顺静静听完属下的汇报,紧了紧拳头道:“李二牛,你且带领二十个未受伤兄弟充为斥候,即刻前去探查贼寇情况。”
“其余人等速速救助伤者,整理剩余辎重,上坡扎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