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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了楚向晚那个小子?”赫连野不悦地询问着。

“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问题。赫连野,你要不要送我回去?”她看向门口。

赫连野哼了一声,双臂环胸,斜靠着门框望着她:“我不放!娘子,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你......”柳随心蹙眉,摇头道:“我跟楚向晚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说,是怎么样?为什么他要掳走你?而且我看你似乎和他在一起也很开心的样子呢。”他越说越发满嘴醋味,绿眸更是越来越盈满愤怒的波涛。

柳随心微微一笑:“好,你的意思,就是不送我去见他对吧?”

“对,你是我的女人,我干嘛要把你送给别的男人?”他挑眉冷哼一声。

“我没有答应说要做你的女人。将来的事情还很难说。但楚向晚对我有恩,我不能像对个陌生人一样丢弃他不管。何况......罢了,你不答应我,我自然有别的法子。”

她说着转身往西墙走去,忽然抽出墙上的宝剑:“你这剑的确锋利,不知道割破喉咙的速度有多快?”

说罢,她横剑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清冷如冰。

赫连野眸光顿时变得阴鸷起来,他握紧了拳头,薄唇紧抿,胸膛随着他的情绪急促地上下起伏,愤怒盈满了胸臆。“柳随心,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她悠然一笑:“我哪敢呢?赫连王子如果不肯答应,今日你的宝剑就要沾上我的鲜血了。”

“好!好!好!”他一连喊了三声好,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他快要被她给气死了。

前一刻他们尚且在浓情蜜意,下一刻忽然间就剑拔弩张了。

而这个原因竟然是因为别的男人,这让他怎么想?让他怎么能平静下来?

她明知道他不可能看着她出事,却拿着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

“好,我送你去找他!我这就带你去。把那把剑给我放下来。”他略微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此刻什么邪魅或者莫测高深都不管用了。

在她面前,他真是越来越暴露情绪了,说不得哪天就得变成喷火龙了。

柳随心放下了剑:“好,我知道你说话算数,不然将来你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理你了。”

“哼,还说跟他没什么。”他嘀咕着,满腔不情愿地带着她出了庭院,“你说要回铭居客栈,我这就带你去。”

此刻还正是四更天,天色仍然是黑漆漆一片,唯有星子闪烁起来,照亮了路人的眼。

他直接带着她往对街走去,原来他住的地方离铭居客栈非常近,走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铭居客栈。

远远的就看到铭居客栈外揽客的灯笼通明,看店的小二哥坐在柜台后打盹。

柳随心正想进去,忽然想起自己的人皮面具不见了,心中不安:“坏了,我的本来面目是不是被那个穆清寒看到了?”万一他看到朝廷发放的寻赏图像,岂不是糟糕了?

赫连野笑道:“你怕什么,不还有我呢吗?再说,你可以再易容一张啊,谁又知道那是你呢?”

柳随心摇头:“我总觉得不对劲。罢了,先进去再说。”她拿出绣帕遮住脸庞,这才和赫连野一起走进客栈。

看店的小二不知道她就是先前的女子,还笑着招呼道:“二位客官是来住店的吧?我们这家店可是这里百里驰名的老店......”

“我们找人,请问那位楚向晚公子还在吗?”柳随心也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

“啊,柳公子,小的我也不清楚呢。好像看他匆匆跑出去了找人去了。不知道二位是......”

“我们是他的朋友,听说他在此处,特来寻他的。”赫连野继续打马虎眼:“我们上去等他吧。”

“这……这似乎不太好吧?毕竟楚公子现在不在呢。”小二赔笑道。

“楚菲儿小姐也在上面,我们上去找她。”

“行,既然二位也认识楚小姐,这就好办了。”小二连忙带着他们上了二楼,柳随心直接敲了敲自己房间的门:“菲儿,开门。”

并无人响应,她直接推开了房门,屋中空荡荡的并无他人。

“楚菲儿!你出来吧!”她喊了两声,自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旁边的房间在经过寻找之后也没有看到人影。

小二奇怪道:“我没有看到人出去啊。难道他们出去的时候我睡着了?”

柳随心沉吟片刻,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递给小二一点碎银子:“小二哥,你先下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他。”

“您客气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小二收下银子,笑眯眯地转身跑下楼去。

“他们能去哪儿呢?”

“找你去了吧。”赫连野在桌前坐下,忽然眼尖地发现地面上有一滩血水的痕迹。

他低头查看,“这是谁的血迹?看起来似乎是留下不久的,而且,为什么像是融化了似的?”

“应该不是楚菲儿的,她当时是手臂受伤,我当时包扎的,没有滴落在地上。就算滴落到地上,也该是鲜红的眼色才对吧,不该是这么淡的颜色。”柳随心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忽然想起什么,叫道:“糟糕,楚菲儿当时说知书被一个叫飞一刀的采花贼给抢走了,楚向晚正是出去追知书的。只是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赫连野懒洋洋地倒了杯茶啜饮着,“飞一刀的习惯是半夜作案,而不是那时候。何况,这不过是骗人的花招。我当时都听着呐,什么城外三十里,得了,那里可是一片乱葬岗。”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过啊,从城外赶进城时经过那里。楚菲儿那女人把你们都骗了。我估计知书根本就是被她给绑走的。只是不知道现在被她给藏在什么地方了。”

柳随心按住他的手:“你什么都清楚,为何不出来说句话?”

他没心没肺地撇嘴:“关我何事?天下人的闲事多了,别人的情事爱事我可管不了。要不是先前我怀疑那可能是你,我根本不会出现今晚。不过还好我出现了。”他邪邪一笑:“英雄救美的事情当然要留给自己了。”

“哼,你倒是算盘打得精。”她冷冷一笑。

“我如果不是算盘打得精,只怕早几年前就成了一堆枯骨了,哪能活到现在?”他的笑容冷却了下去,带了几分自嘲:“也许你又要说我冷血无情。但像我这样的处境,当年自保已属不易,何况去管别人的事情。若不是我算盘打得精,早就没命了。”

是的,以他质子的敏感身份,的确很难。

当初以战败国质子的身份来到龙陵王朝,旁人的讥讽嘲笑,辱骂欺侮都还能够承受。最难以承受的是,随时都朝不保夕,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每一觉都可能是最后一觉。

从尊贵的三王子到阶下囚徒,他努力承受。面对龙释天刻意的试探,他装痴扮傻。

龙释天后来突然对他好了起来,酒肉美女,任他索取。

他是故意的,故意想让他这个胡夏国王子纵情声色之中,变成一个废物。

这场较量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分出胜负。

他装,他也装。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想起这些事情来,又让他眸光暗淡,整个人顿时沉默起来。

气氛瞬间有些僵硬,像夏日大雨来袭前沉闷的空气,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下一刻“啪”的一声门被人踹开,一道人影直接冲了进来,见到是他们顿时惊讶得张大嘴:“随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向晚。

他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小二说他有访客。急忙冲上来一看,却没想到急切寻找的柳随心居然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天啊,心儿你还在!”他欢喜欲狂,扑上去就想把她搂进怀里。

“等等。”恰在此刻,一只手臂不合时宜地横在了他面前,终于让楚向晚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是你?”他显然想起了在孟兰节上,他在酒楼碰见赫连野正和柳随心在一起。

“没错,是我。想不到,又见面了呢。”赫连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楚向晚眯起凤眼:“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跟心儿在一起吗?”

心儿?哼,还叫得真亲热!

“向晚,是他救了我。本来我已经被穆清寒带走了,后来被赫连野相救。不然我现在恐怕......”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楚向晚轻笑了起来:“这么说,我倒还该感谢你了?多谢你救了我的未婚妻。”他不是看不出来这家伙眼底里的不满,正好,他也很不满。

谁看谁都不顺眼。

“未婚妻?这倒好笑。随心是我的女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妻了?看来你是不清楚状况了。好吧,那我就郑重给你介绍一下。我是随心的相公,所以,请你——滚开!”他扬眉挑衅,犀利的眸光扫过面前这张美得如同妖孽重生的脸孔,同样看到楚向晚眸光中一闪即逝的杀气。

杀就杀,谁怕谁!

“相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先前随心是嫁给皇帝的。现在她离开了皇帝,成了我楚向晚的未婚妻。你又是哪来的东西?”楚向晚冷笑。

“谁说你是她未婚夫的?我才是她的相公!”赫连野低吼。

“行了,都给我住嘴!”柳随心头痛地看着这两个见面分外眼红的男人。显然他们两人看对方很不顺眼,恨不得砍对方一刀才开心。

“你,楚向晚,我什么时候变成你未婚妻了?”她目光又转向赫连野:“你也是,我答应当你的女人了么?”

“哼!”两个男人互瞪一眼,谁也不服谁,侧过身转移视线,似乎看对方一眼就会得病似的。

柳随心见他们二人僵持在这儿,摇摇头,转身坐下,自顾自地斟茶品尝,任他们闹去。

“既然你们不嫌累,就这么站着吧。”她淡淡道。

“随心,今天你得给个说法!今天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赫连野回瞪他一样。

楚向晚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你以为我想看到你这张脸啊?”

“别拿你那张妖孽脸来侮辱我的人格。”赫连野讽刺地说着,带了点暧昧地笑道:“我娘子应该不会喜欢成天跟一个人妖在一起吧?我吻她的时候,她还......”

“你说什么!”楚向晚顿时脸色一变,冲动地上前揪住赫连野的衣襟:“你敢碰她,你该死!”

“我就是碰了她怎么样?她的我赫连野的女人,我碰她关你屁事?”赫连野得意地笑道。

“赫连野!”柳随心差点没被他这番话给说得钻到地缝里去。这两个男人显然不知道什么羞涩,什么都能大方地往外讲。

赫连野无辜地眨眨眼:“我说的是事实呀。”

她深吸口气,这才稳定下来。“好了,你们都别给我添乱了。现在知书在哪儿都还不知道呢。楚菲儿呢?”

楚向晚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死了。”

“死了?”

楚向晚指着地上的血水:“看到了没有,那就是她。”

柳随心向地上看去,她只觉得心头发凉,惊愕万分。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又有什么奇怪的?谁让她敢害你的呢?我有的是让她尸骨无存的办法。”说到这里,他眸光斜睨一眼旁边的赫连野:“姓赫连的,看到了吧,跟我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你是有点本事,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姓楚的,别以为弄点化尸水就了不起。你以为我不会吗?”

“够了,我不想听你们吵架。向晚,为什么要杀了她?她纵然有错,但罪不至死,你何必赶尽杀绝?更何况她还是你的师妹不是吗?”她蹙眉叹息,到底是她太过善良,心中总是存着一份宽容之心。面对这样的杀戮,她实在不能无动于衷。

“随心,你真是太善良了。她这么对你,你倒还为她惋惜。可惜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你对别人好,别人未必会对你好。如果是我,也许做得会比他更狠。我的东西只有我自己才能碰,别人碰了,只有下地狱。”赫连野此刻倒是和楚向晚站到了同一条阵线上。

“谁跟你一样!”楚向晚甩袖,瞪了他一眼。狭长的凤眸微眯:“随心,别人的死活跟我没关系,我只在乎你。什么师妹不师妹的,死了又怎么样?谁让她胆大地要害你的?”

柳随心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眼前的两个男人,一个妖孽脸孔,平日里看来时而纯真可爱,时而调皮玩闹,但真正的面孔却是冷酷嗜血,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死;而一个是平日里放浪不羁,邪魅勾魂,一旦触怒了他,却是一只饿狼,是要把人撕成碎片才罢休的。

这两个男人虽然各有不同,但其实都是同一类人。

冷血无情的人。

而偏偏,她却在和这两个男人纠缠。

一个,是让她感动,却让她感觉像邻家弟弟的楚向晚;一个,是让她为难,放浪不羁的草原雄鹰。

再加上曾经的那个他,更是让人心中如同乱麻绞缠,不知道如何理出线头来。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

她暂时还不能理清,所以她选择暂时回避。

于是她将话题岔开了。“这件事我们就暂时不提了。向晚,你没有去找知书吗?”

“我都没找到你,哪有心思去找别人?”他咕哝一声,见她略带责备地望着他,低喃道:“好嘛,我现在就去找。”

“我看我说不定会比你先找到她。”赫连野针锋相对。

“大话谁都会说,各凭本事了。但是心儿一个人待在这儿我可不放心。你既然有心,那就你去找吧。”他呵呵笑着,一边笑盈盈地拉住她的手:“心儿,既然他想代劳,我就留下来陪你吧。”

“那是你逍遥教的人,关我什么事?你不去找谁去找?”

“好了好了,都别再吵了。你们俩全都出去找人。我就呆在这儿,没什么不安全的。”她摆摆手:“快点去把知书找回来吧。”

“可是你一个人......”楚向晚似乎有些惊弓之鸟,怕她再次被人绑走。

“放心。现在还会有谁来抓我呢?”

也是,楚菲儿都死了,穆清寒那小子大概没那么大胆子敢再来。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好,我们去找,一会儿就回来。”

两人互看不顺眼,转身走出房间,彼此瞪视了一眼,迅速下楼离去,询问了店小二前后时间,估计知书应该被藏在附近的某处宅子了。

二人东西分向各自寻找,转瞬就不见人影了。

柳随心从窗户看见他们离开,轻笑了起来。“这两个家伙呀。”

她刚刚关上窗子,走到桌前,忽然听到窗棂脆响,以为是没关好,回头一看却是心头一震。

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房间,他整个人都站立在黑暗中,仿佛也跟黑暗融为一体,幽冷阴暗。

“皇后娘娘。”那人低冷地唤着,声音如同鬼魅。

“你是——”柳随心眸光微敛,往旁边退了几步:“什么皇后娘娘?”

那人低冷的声音不断在空气中回荡开来:“娘娘,您就别再装傻了。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我要带您回去。”

柳随心一怔,“你是皇上的人?”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那人冷冷地回答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悄无声息,宛如地狱的鬼魂。

直到他走到了烛光前,她终于发现这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而且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

她脑海中一个电光火石,忽然想起了一双同样的眼睛!

暗黑、阴沉、鬼魅,仿佛一个无形的黑洞在把人往里边吸去。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面孔,但是这双眼睛给她的印象深刻,让她实在无法忘记。

她想起来了,这是在皇宫里她所见到的那个黑衣人,那个在水柔的宫里袭击她的黑衣人。那天晚上她去水柔宫中,发现了一些证据,随后就发现了一个黑衣人闯进来,同样的一双眼睛,同样低冷的嗓音,问她要证据。

幸好当时赫连野出现,保护她免受伤害,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逃出生天。

就是这个黑衣人!

她心中警铃大作,决定拖上一段时间,只要楚向晚他们回来了,她就安全了。

“不,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皇上派来的,如果不是,别想我跟你走。”她在桌前坐了下来,淡淡扫了他一眼。

“是。娘娘,你快跟我走吧。”他似乎很是焦急,也有几分不耐。

柳随心冷冷一笑,忽然抽出发簪对准了自己的喉咙:“你是吗?别再多走一步,不然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黑衣人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停了下来。“娘娘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皇上可是很想念娘娘的。他打听到娘娘的住处,立刻就派我来带娘娘回去。”

“是么?如果我不想回去呢?我既然出来了,现在就不想回去了。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她知道他不可能是皇帝的人,若是皇帝的人,怎么会想杀了她?

黑衣人声音越发低沉了下去:“娘娘,您最好跟我走,不然的话——”

她把发簪对准了自己,“你当然可以带我走,只要你不怕得到的已经是具尸体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好,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得罪了!”

他背在后面的手忽然一扬,一团黑色烟雾顿时扑面而来。

“你——”她连忙闭气,可是已经晚了,她已经吸入了部分烟雾。

“娘娘,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得罪了。”那人的面孔已经变得模糊起来。她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人已经变成了四个,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叮”的一声,发簪坠落在地。

黑衣人动作迅速,在墙上留下一些东西,随即抱起她,穿窗而出,瞬间消失在暗黑的夜幕中。

而此刻的楚向晚和赫连野并不知道柳随心已经被人带走了。

他们还在忙着寻找知书。

赫连野因为白天就跟踪楚向晚他们,因此也知道知书的相貌。而楚向晚则也在这附近的地区寻找知书。

结果后来赫连野在这旁边的一个土地庙发现了知书,她被人藏在了土地庙塑像的后面。

赫连野找到她之后立刻就把她带回客栈去了,他心中担心柳随心的下落。

“随心,随心!”他敲敲门,“随心,快开门!”

但是半天都没人开门。

知书奇怪道:“小姐怎么还没出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赫连野心中不安,猛然推开了门闯进去。

屋中只有一盏油灯依旧在风中摇曳,“随心!”

屋中别无他人。“糟了,出事了!”赫连野心中一惊,随即发现柳随心的发簪坠落在地。他捡起发簪:“我想她一定是被人带走的!”

难道又是穆清寒?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楚向晚这时也赶了回来,见他们正在屋中愁眉苦脸,“知书找回来了?这下好了。心儿,心儿!”

他走进屋里,这时方才发现柳随心不见了。

“她不见了。”赫连野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楚向晚脸色一变,气得抓住赫连野的衣襟大吼:“心儿呢,你把她藏哪儿了?”

“我藏她做什么?姓楚的,你以为我想让她不见吗?她被人带走了!”赫连野把手中的发簪给他看,“她绝对不是自己想走的。”

“废话。”楚向晚夺过簪子,脸色一沉:“谁敢把她带走了?难道是穆清寒那个死小子?”

“不,教主,你看——”知书指着东墙上留下的一个火焰标记:“那是什么?”

楚向晚和赫连野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顿时变色。

那是一个火红的火焰标记,宛如火焰迎风摆动,却又似鲜血横流,诡谲阴森。

“糟了。”赫连野吸了口气:“看来这次,事情麻烦了。”

楚向晚哼了一声:“天灵派干的好事!他们倒是好大的胆子,我可不管那么多,我这就天灵派要人!”

“你知道天灵派在哪儿吗?”赫连野冷冷地提醒他:“如果你不知道天灵派在哪儿,你怎么去找人?”

楚向晚挑眉:“我一定会找到她的,因为天灵派会带我去找到她。他们既然流下了标记,就是想让我去他们,自然会带我去。”他看了看知书:“你回教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可是教主……不如我请教里派人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这是我和天灵派的事情,何况随心还在他们手上,我没有可以谈条件的资本。”

“我跟你一起去。”赫连野道。

“随便。”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想离开客栈去寻找柳随心了,却被赫连野拉住:“现在她应该还是很安全的,这半夜三更的,怎么寻找蛛丝马迹?”

“是的,教主,你大可等到天亮再去找人,赫连公子说得也对,不然没法子找寻什么东西。”

楚向晚皱眉道:“天灵派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和他既无仇怨也无过节,为什么他们要带走随心?”

赫连野若有所思:“事情恐怕不是仇怨那么简单。”

这实在让人大惑不解,究竟为何天灵派要这么做?

但,想必很快他们就能清楚了。

“不管是为什么,我都会找到心儿的。”楚向晚低哼一声,握紧了手,看向窗外暗沉的夜色。

今夜,无月无风无星。

远山近水早已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待得天明,曙光微现,一切又是新的一天了。

小轩窗,铜镜双,宝帘低垂兰麝香。青纱之后,独拥锦衾,且梦一场。

繁复的石榴花帐之后,掩映着床上未醒的人儿,素白的皓腕无意识地伸出了锦被,青丝铺满了玉枕,容颜正安眠。

远远近近的脚步声来了又去了,恍惚之中,她听到有人在帐外低语。

“她还没醒?”

“是,可能是用药太过了,不过也快了。”

“好,等她醒了,就带她去见掌门人。”

“好的。”

低语声散入了宝帘,逐渐微弱下去。

她想睁开眼睛,却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给遮盖住了眼睛,只觉得那沉重的眼皮如同千金重。

这一睡,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终于睁开了眼眸,羽睫上扬,如同飞蝶舞动翅膀,清澈的瞳眸微动。

头痛——

她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视线逐渐聚焦,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华丽的宫室中。

无数的轻纱飞扬,沉香木的梳妆台正在前面不远处,巨大的山水画屏分开里外两间,珠帘外空无一人。

轩窗数扇,透过打开的轩窗,她看到外面的团花紧簇,大片大片的杜鹃花铺开一片花色海洋,浓香扑鼻而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看着好像也不像是皇宫啊。

外间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环鬓低垂的青衣丫鬟推开木门走了进来。

她往里间走了过来,手中托着托盘,放着些许饭菜。

她隐约看见她坐在床上,笑道:“小姐,您醒了。青玉是掌门派来伺候您的。”

柳随心更是错愕,她掀开纱帐,见到那青衣丫鬟正忙着摆好饭菜,抬眸一笑,唇边酒窝甜蜜动人,很是清雅美丽。

“这是哪儿?”

“噢,您现在是在天灵派总坛麒麟宫,掌门正等着您呢,等您吃完饭,我就带您过去见她。”

天灵派?

这又是什么地方!这也太过奇怪了。为什么先前那个黑衣人明明是袭击她的人,明明是想对她不利的人,当她问他时,他却自称是皇帝派来找她的。

如果是如此,后来她被抓住,怎么会来到这天灵派?

难道那个黑衣人居然是天灵派的人?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居然能深入宫廷影响局势发展。看来,是有点问题。

她决定按兵不动,仔细查探。

于是她按捺下心中疑惑,下床梳洗,吃着早餐。

那叫青玉的丫鬟很是知书达礼,也不多话,任她试探询问,也未得知什么讯息。

看来,只有等她见到了这个天灵派的掌门她才会清楚了。

柳随心安然吃完了早餐,抬眸笑道:“好了,青玉,你带我去见你们掌门吧。我可是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我请来。”

青玉点头,“小姐请。”

她在前面引路,走出了房间,迎面是一座巨大的玲珑假山,鬼斧神工,浑然天成。有清溪从山上流淌,飞流直下,跌落一池珍珠。

顺着九曲回廊一路蜿蜒而上,此地风景如同人间仙境。无数飞花蝴蝶织就一片巨大的五彩地毯,而芳草之间时而可见华美的宫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最高处一只盘旋的彩凤雕刻火红似火,原来是一只浴火凤凰。

直到来到一座名为浴火宫的宫殿时,殿前恭候的白衣少女前去通报,不多时就有人前来领她们进去。

柳随心一路上所见全都是女子,一群白衣少女在宫中垂眸侍立,外面也是如此。

这是个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奇怪?

进入大殿之后,盘旋的彩凤绕着鎏金柱飞旋而上,一直汇聚到殿顶,九凤拱月。

而大殿前方,拾阶而上的宝座上,此刻正坐了一个红衣女子。

这女子红纱蒙面,乌黑的秀发盘成如云的发髻,发上坠饰着百鸟朝凤的步摇,直落到耳间明月珰。

这女子低笑一声,狭长的凤眸上扬,似有无限风情欲语,又似有含羞带怯轻愁,在在惹人怜爱的绝世风姿。

偏偏这一笑之间,阵阵冷气逼来。在那双美丽的眼睛下,有毒针暗藏,时刻欲置人于死地。

柳随心一见到这双眼睛,轻笑了起来:“黛姬?想不到你居然就是这天灵派的掌门。我千算万算,倒把你给漏了。”

“想不到你倒还记得我。看来是我的魅力无远弗届了么?”黛姬随意用莹润的玉指拈起一颗葡萄吃。

她吃葡萄的方法和旁人大有不同,平常人吃葡萄多半是去皮放进空中吃。她却是咬破葡萄皮,只吸吮汁液,之后也不吃果肉,直接扔掉。

黛姬吃完一颗又拿起一颗,懒懒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吗?我想你现在一定一肚子疑问。比如那个黑衣人是谁,比如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比如我想让你做什么。”

“在没见你之前我还不明白,但现在我明白了。”她看了看那高高在下,仿佛一朵毒罂粟的女人。“你就是想引来楚向晚,是吧?”

对于这个女人,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她的脸,她的身体,她的美丽。

就是这个字——美。

黛姬一生所追求的无非就是这个字。

柳随心看透了这个女人,她极其自恋,认为自己是这世上最美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能比她还美,否则下场就是死。

因为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看到绝世美人。

但是,容颜易老,美人也如黄花,时间一到也会凋零。此事千古难改,想要永葆青春容颜,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或者可以说,除了妖精和神仙,很少有人能青春永驻。

为了保持自己的美丽,她当然不能容忍比她更美的人。

而楚向晚恰巧就是那么一个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绝色美男。

黛姬抓她来,不过就是为了引楚向晚上钩。至于她为什么不直接抓楚向晚,她想,也许这个女人就是太让人恶心了,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把人折腾死不甘心。

黛姬哈哈大笑,声音是黄莺出谷,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恶毒:“看你这脑袋瓜倒还真是聪明呢。只可惜,聪明的脑袋是不需要的。我讨厌女人聪明,更讨厌女人自作聪明。”

她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因为事情发展并不如她所料。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一脸嘲笑地看着她的表演,之后再来一句:“我觉得你真像个疯婆子。”

黛姬还没说话,大殿中侍立的粉衣女子立刻呵斥道:“好大胆子,居然敢对我掌门如此无礼!”话音刚落,五指山顿时出现在随心的娇靥上。

粉衣女子力道极大,出手又是极快,柳随心并不会武,顿时被她打得头歪了过去,一道血丝出现在唇畔。

“粉蝶,谁让你动手打人的?柳小姐可是我的贵客。嗯,你倒是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黛姬冷冷一笑,手中把玩着一颗葡萄。

粉蝶气道:“她居然敢侮辱掌门您……”

“粉蝶,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黛姬忽然伸指弹出手中葡萄,下一刻那葡萄疾射而出,“碰”的一声打中了粉蝶的胸口。力道之大,直接将她给撞飞了出去,伏在殿外的石柱上喘息着。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旁边虽然很多少女侍立,却无人敢出来扶她一把。

大殿中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黛姬又看了看柳随心,笑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这丫头欠教训,还是我没有好好调教,真是的,居然这么放肆。来人呐,带柳小姐回去,好好照料着。”

“是,掌门!”青玉上前要扶柳随心,被她挡开了。“不用,我自己会走。黛姬,楚向晚他不会来的。我对他并不算什么。你想让他为我送死,这不可能。”她也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黛姬低笑道:“唉,有句老话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看你还真是迷,你放心,他会来的,而且很快。”说完她大笑起来,放肆的笑声不断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开来,让人不由产生一股毛骨悚然的诡谲感觉。

柳随心转身离开,心里却真的在担心起来。

以黛姬的性格,以楚向晚的作风,他真的会来。

但是来到这里,谁知道这个心理变态的女人会想干什么?

她会不会对楚向晚不利,甚至是杀了他?

以她看来,楚向晚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因为她的武功已经很高了,当年就横行武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学了那么多神妙的功夫,只怕更是无人能敌了。

楚向晚,你千万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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