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很快就集结完毕，分批次上车，长时间的旅途让李大牛很难受，他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不像其他新兵那样亢奋。
“这个兵怎么回事？”巡视的军官看到蜷缩的李大牛问道。
“报告首长，他从来没有坐过火车。”和他同村的人有模有样地说道。
“你们一起的？”军官继续问道。
“是的，我们都是李山村的。”那人回答道。
“哦，那个地方出好兵啊。你以前坐过火车吗？”军官继续问道。
“报告首长，没有！”那人大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缩成个球？”军官看着李大牛，轻蔑地问道。
“因为我不害怕！”那个人大声地说道。
“连长，我来处理吧。”新兵班长说道。
“好。”连长转身走了出去。
“你起来。”班长一把拽起了李大牛，李大牛被班长拉了起来。
“我问你，为什么在这抱成个团？”班长大声质问道，
李大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愣在了原地。
“说话啊！”班长见他半天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有点发火。
“你去吸烟点站着去。”班长又等了半天，看李大牛还是没有反应，发起火来。
李大牛低着头，慢慢走到车厢的交接处站在了车门的旁边。就这样李大牛成了这只部队第一个被惩罚的新兵，新兵班长被撤了职，给了一个警告处分，新兵连长也被撤了下来，给了一个警告处分。领导知道他们这样对待新兵之后是勃然大怒，一个刚出大山的十几岁的孩子，你们不但不去嘘寒问暖，反而变相体罚，不收拾你们收拾谁。但是李大牛却出名了，在新兵连的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他。
“李大牛，为什么你老慢半拍？”新到的新兵班长问道，新兵们正在进行队列训练，每次发出口令以后，李大牛都会慢半拍。
李大牛听到班长的问话，没有回答问题，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李大牛，回答问题！”新兵班长大声说道。
“。。。害怕错。”李大牛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三个字。
“你说什么？大声点，听不到。”新兵班长说道。
“。。。害怕错。”李大牛基本上是用同样的音量又说了一遍。
“什么？”新兵班长把耳朵都凑到了李大牛的近前了，也没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他害怕。”旁边有人说了一句，队列里爆发出笑声，笑声引来了其他队列的目光。
李大牛从小就受欺负，逐渐养成了胆小怕事的性格，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班长发出的指令到了他这，他还得再确认一下，对照一下左手右手做到万无一失再去执行转身动作，所以每次他都会慢一些。
“李大牛，出列！”新兵班长喊道，李大牛走出了队列。
“立定。向左转！”班长发号施令。
李大牛听到命令之后，动了下自己左手的食指，确定了这边是左面后，向左转体了90度。
“向右转！”班长继续喊道。
李大牛动了下右手的食指，确定好正确地方向后，向右转了90度，回到了面对班长的方向。
“李大牛，为什么想一下再转？发出口令的时候要同时转身。”班长大声说道，同时给李大牛演示了一下。
“李大牛，听我的命令，向左转！”班长发出了命令。李大牛依旧是想了一下之后才转的身。
几次教授无果之后，班长也无奈地让李大牛回到了队列里继续训练，一个一直慢半拍的人在队列里是非常扎眼的。
晚上吃完饭以后，李大牛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僻静的角落里，一遍遍地练习着转身。他在心里默念着口令，身体一遍遍地转着身，想要把口令和转身变成一种条件反射。他知道自己笨，但是胡老师教过他方法，就是不断地尝试，去做，去记忆。开始的时候作为山里的孩子英语一直都不过关，胡老师就让李大牛背单词，背课文，每天五十个单词，一篇课文。李大牛也非常努力，有时候都能背到深夜，但是依旧会坚持不懈。这个习惯保持了很多年，效果也立竿见影，作为为数不多的能考上县高中的李山村的孩子，李大牛的英语成绩并没有拖后腿。
李大牛一遍遍地转着身，每一次都非常用力，就像是班长教的那样，用力地并腿，发出啪的声音，一会的功夫就一身是汗。
李大牛专注地练习着，他不知道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一位中年军官在坐在石凳上看着他，这位军官就是李大牛所在的机步师师长。每天吃完饭他都会出来溜达一圈，今天刚走进树林，就听见了李大牛练习转身的声音，饶有兴趣就坐下来继续观看。
李大牛就这样练习了两个小时，师长也看了两个小时。他看清楚了这个新兵，发现居然是在列车上被体罚的那个士兵，也有点惊讶。当他听到新兵班长和连长在火车体罚新兵的时候勃然大怒，这个是非常不好的行为，马上就处分了当事人。后来师长转念一想，他的士兵他还算了解，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后来听人添油加醋地说了李大牛的表现后，也理解了，但是处分依旧得背着。
后来师长就留意过李大牛，但是今天这两个小时让他对李大牛的看法改变了很多，首先李大牛是自愿加练的，并不是为了表现给谁看，所以才选了个如此偏僻的地方。再就是他每一次的并腿时，鞋跟发出的啪的时候清脆响亮，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之意。看来这个士兵并不像他们描述的那样不堪。
李大牛的汗水湿透了衣服，他摘下了帽子擦了擦汗，准备回去。这时候发现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人站在了他面前。
“小伙子，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做什么？”师长率先说话了。
“伯伯，你好。”李大牛看到了一个长者在和自己说话，礼物地打了声招呼。不过听到伯伯这个称呼时，师长皱了下眉头，我有这么老吗？
“小伙子，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去睡觉啊。”师长继续问道。
“我在练习转身呢，伯伯。”李大牛回答道，李大牛在放松的时候，或者和熟识的人说话的时候都可以很流畅地交流，但是一旦他感觉自己犯了错的时候，基本上就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为什么要练习转身？”师长好奇道。
“因为。。。。我笨，转不好。”李大牛低声说道。
“这不是挺好的吗？”师长笑道。
“这个不算。”李大牛说道，“这个我知道要往哪转。”
“要不我给你喊喊口号？”师长提议道。
“不用。。。真不用。。。我笨。”李大牛赶紧推辞。
“谁不笨？大家都笨，所以才要不断地练习。”师长笑了。
“那你喊吧。”李大牛立正站好道。
“那我喊了啊。”师长受了李大牛的感染也立正站好。
“向左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