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说说《苗谱龙池》与前十章
我的资历,退休教师,工作时在大学教中文,八十岁了。
《苗谱龙池》这部书,是由《朱薇传》、《君君臣臣》、《李醒传》、《小玉儿》、《玉儿救友》五卷而集成的一百五十多万字的长篇小说。
它是“天上的三位公主,如何托生在人间做人。”受人之托,以明朝为背景,为孩子们编写了这部人生生存的路途轨迹。
路,这么艰辛与艰难,她们都是怎么走过来的呀。
从一九九三年到二〇一六年底,用了二十多年的日日夜夜啊。
克真不是这部书的主人公,是他在酒醉的梦幻中,回忆起儿时见到的三位公主壁画,老时才知晓三位公主在人间做人的故事。这也是他几十年历练的魂魄。所以,他这位撰稿人便是前十章的主人公了。
克真是现实人。他一生,勇于奋斗、敢于担当、接受磨练,继承了前辈人的理想与意志。他大节完美,展示了他高尚的情操与品德,奠定了的人格与人生。
克真毕竟是人,他、也有着想不开的时候,牢骚满腹。借酒醉,大闹情绪。以酒醉幻觉,引渡故事,写人生成长的道理。
母亲的怀抱,只能是青年与孩子们的天堂,需要托生在人间。
磨练、学习、成长。
曹富相
第一章打这说起
一
这是女医生,博士生导师程日,自己做的决定。
她放弃了研究的项目。
她停薪留职,让丈夫克真离开那个,伤心愤慨的山沟沟,小小小的一个小农场。把家搬到百年前,爷爷居住过的家。是辽东半岛的一个小县城,她在这里开了一家私人诊所。
程日的这个家,如同农村,面南的三间青砖平房,四方小院。白石头砌起来的院墙,只有普通人的高矮。
院门不大,两扇黑黑的木门。
屋檐下窗前不远,还有三棵山里红树,满树是红红的果实。
树下,有三个方凳,一个圆桌。桌上,一盘花生米,一盘五香豆腐卷,三个酒杯,一个能装十斤酒的白塑料酒桶。
克真,他身体壮实,额头宽阔,脸色红润有光泽,目光炯炯,神情庄重。
他左手端起酒杯,站在桌前,右手拎起酒桶,斟满了酒,把酒桶放在一旁。他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刚要喝下。
漂亮的医生程日,穿着白服,从屋里跑出来。她站在克真身边,掉下眼泪,温和地劝慰他,说:
“看你,又跑到院子里喝起酒来了。没有走不过去的桥,这么点小困难,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上波折。将来咱们得到的,会比比失掉的多得多。有一天咱们不想开诊所了,凭能力,我还可以回去,或者调到任何一家我想去的大医院工作。凭这个,你我走到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这对你,也没有任何忧虑。
“你看到了,咱们在这里才开里了几天诊所,就得到了全市人们的好感。
他们是举旗来欢迎你呀。
“今后,不管你走到哪,我都陪着你。这一生,我一定要代替姐姐程阳,照顾好你。你若去死,我不会眨一下眼睛,攥着你的手,陪你一块去死。
”可是,你不看着我,你还得看咱们的儿子与女儿啊,他们多么好啊。他们就是咱们俩的生命。咱们俩,可不能叫孩子们担心。你得好好活着,为孩子活着。你也得为我活着。更要为程阳活着。有我在你身边,程阳还不放心你呢。你若是有个一差二错,程阳还能活么。你不能拆散她们的四口之家啊。
”爸爸和妈妈,姐姐,还有妹妹,大家牵挂的就是你。哥,你答应过我·,你要给我做一辈子的哥哥,心疼我,爱护我。你得听我劝。你这样喝酒,会喝伤身子。
”我害怕,很害怕,能把酒杯给我吗。”
克真瞅瞅程日,晃晃脑袋说:“我成了一堆垃圾,我现在还算个人么?”
程日接过酒杯,把酒倒回桶里,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说:“你没有污点,光明磊落。在我眼前,人品高尚,佛圣一样。咱们就这样走下去,一定会笑到最后。
没有人,敢看不起你。起码你有时间了,可以写写北南西东了。”
克真说:“我也敢说,光明磊落,我、没有污点。可是,五十二岁就被退休在这里。学而无用,这使我无法承受……”
克真正说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双手把着他家的院墙,向院内伸头瞅瞅。然后,她推开大门,跑进院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哭着说:
“程医生,程医生,我妈妈病倒了,求您……”
程日说:“陈媛,别着急,我这就进屋拿诊包去。”
程日又转过脸来,面对克真掉着眼泪说:
“我给小媛她妈妈看完病,就去诊所了。这几天,病人太多,太多了。我不能不去。咱们不可以冷落了这些人啊。克真,原谅我吧,我不能在家陪你了。
”你要珍重自己,把握住自己啊。”
克真坐在圆桌旁,呆呆的看着程日走进屋去,她眼里流着泪,背起诊包出来,与陈媛急急地跑出院子。
克真又不由自主地端起酒杯来。
赤日炎炎,过午了。
克真站在山里红树下的圆桌旁,摇摆着身子,端着酒杯,瞅着酒。走出座位,又举起酒杯,送到嘴边,慢慢喝下。
这时,他甩臂踢脚地跳起舞来,嘴里吟唱起:
“舞臂婆娑步,
举目蹒跚日。
向西却西来,
过午月临池。”
炎日西斜,树影临窗了。
山里红树下的圆桌旁,克真手里端着酒杯,摇动着身子,又吟诵道:
“酒醇恋清香,
告老当还乡。
人海寻觅觅,
我怎无故乡?”
克真放下酒杯,摇摇脑袋,长叹一声,问自己:“……我的故乡在哪里?我有故乡么?”
二
他无可奈何地回忆,说给自己:
“我是姓虞万支柯的柯姓,爸叫我克真。我也就是姓克名真了。”
“那时,家住在山东省的济南市。日本鬼子抓捕我爸爸,爸爸把我送到了崂山,我就成了崂山的小道士。爸爸改名换姓,又姓了程,秘密地来到了黑龙江,住进了省城,我就是这个省城的人了。我又有了妹妹克明,迎来了全中国的解放。我二十三岁时,师大毕业,怀着一个理想,要像我的程爸爸那样,建设北大荒。
我走进北大荒,想奉献我的一生。也要写出我,完美的一生。
我走出师大的校门,只在家里呆了两天。爸爸妈妈工作很忙,离不开单位。这两天,是两个妹妹在家陪我度过的。
一个是十六岁的程日,
一个是十五岁的克明,
除了晚上睡觉外,她们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边。帮我整理书籍与要携带的东西,又同我跑车站托运行李。没事的时候,就坐在我面前,虽不说话,眼睛却不离开我,总是默默的瞅着我。
她们舍不得哥哥离开这个家。
在第三天的下午,我踏上了开往北去的列车。
老爸这时,还在北大荒呢。是爸爸和两位妈妈,请了假,到车站来送我。
来送我的同学,也挤满了站台,同我挥手告别。
程日揹着我的一个大书包,克明拎着我的大提兜,挤进了车厢里,看着我坐在了座位上。
程日掉着眼泪哭着说:
“哥,是省领导要带姐姐程阳到各地去巡视考察,她抽不出时间来。姐姐她不能回来送哥哥了。”
“哥,妹妹会想你。”
克真含着眼泪说:“哥不在家了,你告诉程阳,你们姐仨,要照顾好咱爸、和咱的两个妈妈。”
两个妹妹,掉着眼泪,是哭着,不住地回头,走下车去。
火车开动了。在车厢里,克真把脸探出车窗外,挥手向爸爸、妈妈,同学们告别。爸与两位妈妈都掉泪哭了,程妈妈掉着眼泪,狠狠的咬起嘴唇来。
程日与克明又掉起眼泪来,哭着,跟着车向前跑着,挥着手喊:
“哥——
“哥,哥……”
三
火车开出了省城,克真看着这满是车厢的人,他拿出日记本,写下:
“我的老师对我说,
人,必须接受培养,培养的本身就是磨练。
人一生的意义,就是要胸怀祖国,接受党的培养,敢于在艰苦的环境中磨练,走出自己的路来。献身北大荒,当好教师,
做一棵能给他人遮阴乘凉的树。”
这是一列烧煤炭的火车,经过两天两夜,在第三天临近中午时,一节车厢里,只有十几个人了。
火车在“小山”的车站停下来。这是个很小的火车站,没有站台。
下车的,只有克真一个人。
克真背揹大书包。手里拎一个大提兜儿,走出车们,跳到铁路路旁的小道上。
他身后的火车,开了。
克真看去,这是一个四处荒野没有人烟的小火车站,
就这么一栋孤零丁的两间低矮的小红房。它的远远近近,并没有山。
前来接他的人,身上包装严实,穿一身蓝装,面容黑黑,壮壮实实,剪着短发。是假小伙样儿的一个女孩儿。
克真一愣:
看她那俊美的模样儿,很像我的程阳妹妹,可以说,他就是程阳。而程阳现在,正在省委工作啊。
他又十分注意地端详了这位姑娘一会儿。见她最多有二十岁,头上还戴一个防止蚊虫叮咬的防蚊虫帽子,显示着一股粗野而旷达的劲儿。
她跑过来。
从克真的肩上,不客气的拽下大书包,背在她的肩上。
把她手里大边的防蚊虫帽子,举起胳膊就扣在了克真的头上。
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克真的右手。笑嘻嘻地说:
“大学生哥哥,可算把你盼来了。”
还有一位是四十多岁的,穿一身黑衣服的男人。
三个人到行李房取出行李与一个沉沉的大皮箱。捆在马爬犁上。
克真很惊奇:
“觉得,爬犁是冬天用的,这七月份的大热天,怎么?却用起爬犁来了”。他瞅瞅两人,没好意思问。
三个人坐上爬犁。女孩从她的背兜里,拿出三个大饼来,递给克真一个,说:
“大哥哥,你把家都搬来了。”
克真看他们两个人吃起来,也吃起来。说:
“来了,就得安家落户啊”。
稍停一会,克真瞅瞅那女孩又说:“其实,我就带了几本书。没啥东西。”
女孩儿吃得很香,瞅瞅克真,笑着说:
“大学生哥哥,你真不如向您的爸爸妈妈要点粮票,给我带一皮箱子吃的来。哪怕有几根麻花也行啊。今天,真叫我扫兴。我带来的那些书,虽然,称不上能办一个图书馆,也足够您看几年的了。今天,你又带了一些书来。
哎,大哥哥,我说话算数,我知道您很爱惜书,视书如命。我就来一个忍痛割爱赠知己吧,把我的书全送给你。大哥哥,你记住了,我的那些书,今后就是你的。”
赶爬犁人惊疑地说:“小丫头,咱们的场长向你借一本书看看,都得先写个借条。你守护着书,像守护着你的命根子一样。怎么,今天一见到了大学生,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这么大方起来了。你不心疼了,还是开开玩笑。你是说着玩吧?”
女孩说:“大叔,我到农场也有一年了,你见过我有这样乱开玩笑,不正经的时候吗。我说出的话,就是真的。
”大叔,今天你就给我们作证吧。大学生哥哥,我想把我也送给你。从今天开始,把我送给你啦。大哥哥,你可别不要我呀。”
赶爬犁的人愣住了,瞅瞅那女孩,说:“你这个小丫头,啊,原来你们认识。这?这可不像是同学,是你的对象吧。”
女孩高兴地说:“他是我哥哥。可是,大学生哥哥,您还不想认识我。我的脸都着火了。”
隔着防蚊虫帽子上的白纱,克真认真地瞅瞅那女孩,又愣了好一会儿,心里琢磨着,这个野丫头,能是程阳吗?
她的这个壮实劲儿?黑乎乎的脸?又有一股子野性?
这些,都是白净而高傲的程阳妹妹,无法具备的。
再说了,程阳妹妹,绝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这个小姑娘,她这样对我,是在套近乎吧?
可是,我若是认错了人,该有多尴尬。还会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克真的脸色严肃着,仍旧没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