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房顶,隐没在了高处的黑暗中,梁媛才松下一口气来,她有些埋怨地对夜夙尤说:“夙尤刚刚怎么可以……”
“嗯?”夜夙尤找了个高高的房顶席地而坐,梁媛站在她身边,皱着眉看着她。她扬起头来看着梁媛,唇角衔着笑问道:“怎么了?”
梁媛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份,然后说:“你真的要再去那里吗?”
夜夙尤听了哈哈一笑:“梁媛,你在想什么呢?我不那样,咱们怎么脱身?”
梁媛想说不理会她们就好了,但是想了想拉着自己的那个锲而不舍的女人,又觉得仿佛并不可能。还没等她说话,夜夙尤突然凑上来趴到她面前问道:“梁媛,你……不会从没碰上过这种事情,也从没进过这种地方吧?”
这一句话把梁媛问愣住了,她好像……还真没有过。
夜夙尤突然笑起来,又坐回去,笑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梁媛,你不是走江湖的人吧?要么是哪家小姐头回跑出门走错了路来到这里,要么……就是你来此地另有所图,是为了调查什么东西。”
梁媛脸上愤愤的表情渐渐冷淡下来,她也走过去坐下,不过和夜夙尤有一段距离,她说:“我的确没碰到过这种事情,所以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你做的事情。”
夜夙尤以为她会解释自己的身份,或者干脆直接离开,却没想到她只是坐下,然后告诉她,她无法接受她的行为。
夜夙尤说:“怎么做,是我的事情。”
梁媛看向她,认真地说:“夙尤,难道不可以稍微为了朋友,稍微……”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憋了半天,泄了气。
夜夙尤听了她的话,眼神向周围飘了一下,依着她的性子,估计就是一句“我乐意”,不过面对这个气鼓鼓又有些失落的梁媛,夜夙尤居然觉得心里一软,不受控制一般地说:“你可以提前告诉我一下。”
梁媛说完话就一直紧张地等着夜夙尤的态度,她直觉觉得夜夙尤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但是没想到,夜夙尤会这么说。她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夜夙尤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两个人看着下面宴红巷一片欢声笑语,觉得再下去难保不会出现刚刚那种事情,于是还是打算从房顶上离开这里。两个人翻越过一整条街,终于回到了客栈。站在客栈房顶上,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梁媛说:“虽然很想多和你待一会儿,但是今天天色已晚,咱们该回去了。”
从这个地方能看到下面客栈的院子里,她能看到自己和穆青霭的屋子都亮着灯。夜夙尤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好,那明天再见?”
梁媛:“明天再——”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夜夙尤就看到梁媛脸上神情突然的变化,她刚想问发生什么了,然后就看到梁媛话都没说完,扭头就飞快地冲着客栈后门奔袭过去。夜夙尤定睛一看,后巷果然有几个黑影闪过,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跟着梁媛就过去了。
夜夙尤跟过去之后就看到梁媛跃下房顶,落到地上便迅速跟上了前面的人。夜夙尤也跟了下去,梁媛发现了她,却没有说什么。两个人追着那道黑影迅速往巷子深处跑去。前面的人走得很小心,但他功夫显然并不怎么样,至少夜夙尤和梁媛这么跟在后面,都没有被他发现。他转了两圈,绕到了另一个巷子中,然后又转去了另一家客栈的后门,敲了敲门进去了。
夜夙尤和梁媛追了上去,再次跃上房顶,绕着圈跟着那人到院中。
“老板,您回来了,谈得怎么样了?”客栈后院货仓的地方,给那个黑衣人开门的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说。
黑衣人点了点头:“嗯,今夜你们辛苦点,轮着班看好了,过了今夜明天一早就交易出去,这东西放在手里,老这么担惊受怕地。”
小厮点了点头:“不辛苦,不辛苦。老板您辛苦一天了,快回去休息吧。”
黑衣人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就往房间走去了。梁媛目光循着他过去,大致确认了他住在哪个房间,然后便离开了客栈,回到刚刚的巷子里,放飞了一个小小的信号弹。
来此地做生意的,传信通话多用信号弹一类的东西,各家有各家的特色,常常会有天上放飞着许多信号弹的情况,这种时候就靠各家去辨认自家的信号弹了。
“嗯?”夜夙尤抬头看着天上闪过的信号弹,“看来……你也不是离家出走的小姐。”
梁媛笑了笑,说:“嗯,的确不是。”
“那就是来调查什么东西的,是院里的人?这地方是青州和冀州的边境,追人追到这里,应该不会是别国的人,你……”夜夙尤试探着问了一句,耳边已经隐约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梁媛没有回答她,只是笑着看向巷子的一头,很快,一小队整齐有序的士兵就过来了,领头的一个见到梁媛便上前两步,半跪道:“将军。”
听了那人对梁媛的称呼,夜夙尤也没有觉得有一丝的惊讶,从她刚刚的推测中已经大体可以知道梁媛是来此地调查什么事情的了,那么她是个将军还是个官员都是无关紧要的。她看向梁媛,她的表情倒是和刚刚不太一样了,带着一分冷肃,夜夙尤隐约还能从中看出一点点不愉,她说:“东西还在杜俊手里,这回让我抓住了,看他还往哪里逃。妈的,这个家伙居然敢骗我,害我被义父骂,还要从闵城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抓住他我非要先揍他一顿不可。”
底下跪着的将士听着梁媛的抱怨,禁不住想笑,又不敢笑,憋着肩膀抖了两下。杜俊这件事,原本不应该梁媛来管。他是之前一直在抓的一个走私犯,走私盐铁的走私犯,盐铁对于一个国家有多重要是个人都清楚,走私盐铁无异于挖朝廷的墙角,没有人会坐视这种事情不理。不过走私这种事情,就算查也应该是由朝廷指派钦差去查,不该由她一个将军这么堂而皇之地去抓,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还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