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自成攻取汾阳,刘宗敏奇袭辽州之后,太原府已经被敌军南北夹击。二月初二日晚,正在中路御敌的西北剿匪大将军、山西总兵官周遇吉闻此战报,不由得心生恐慌,贼寇势大,已经威逼太原,如今太原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连夜,周遇吉会同幕僚以及副将牛勇、朱孔训共同商议,看着贼寇的三十万虎狼,在看看自己手中目前仅有的各路共四万人马,以及宣大的四万守军,他们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最终,在朱孔训的建议下,周遇吉决定抽调各地兵力,收缩防御圈,以守太原。
方案以定,便连夜加急发往各各军中。第二天早上,二月初三也紧急拔营起寨,弃守沁州,将戍守中路的所部两万人马,全部调到距太原不足百里的太原的太谷和徐沟两县。
到达太谷、徐沟是二月初四,周遇吉与朱孔训分兵把守,太谷在徐沟之南,由朱孔训和牛勇共领八千兵甲防守,徐沟由周遇吉亲率一万二千人防守。
随着周遇吉的北撤,由李自成的部将田见秀率领的中路军很快就攻占了沁州。接着,正当周遇吉还在徐沟调兵遣将之际,二月初四,田见秀与李自成又合攻山西平遥,临晚又取祁县。东路,刘宗敏也率军攻占马岭关,威逼太谷。
一瞬间,山西的形势急剧恶化,李自成、刘宗敏等部的三十万与众,已经到了据太原一百二十余里的地方,周遇吉看着接二连三的败报,又看着自己手中少的可怜的人马,心力交瘁、身心俱疲。
二月初五,把守太谷县的朱孔训和牛勇接到来报,李自成东、西、中三路进军,中路军和东路军分别由李自成和刘宗敏率领,向太谷方向赶来;西路军由田见秀率领,向交城进军。
一下子,山西的火药味更加浓厚,当晚,朱孔训与牛勇彻夜把守城头,积极组织防御。但整整一夜,只见李自成的人马一波波的赶到城下哎,并未发动进攻。
第二天一早,天刚微亮,刘宗敏便骑着高头大马,在城下骂战劝降。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敌军,朱孔训不解,为什么打个太谷,李自成就调集了如此多的人马。但转念一想边就明白了,李自成不仅是要取太谷这么简单,他要的是太谷城里的这八千人马……
而此时,性如烈火、脾气暴躁的牛勇,在刘宗敏的多次言语刺激下,实在忍不住要出城与之决战,但均被朱孔训等人死死的拖住了!
指着外面叫骂的刘宗敏,牛勇怒气冲冲的吼道:“士可杀不可辱!”
朱孔训拉着牛勇劝道:“大丈夫岂可逞一时之勇,城外可是十五万敌军,而我们只有区区八千人,贤弟,你是出城迎敌,还是前去送死!”
“朱孔训!你怎么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你也要学陈尚智卖主求荣?”牛勇说道。
“你!”朱孔训气冲冲的说道。“周将军让你我来戍守太谷,你要是想逞英雄你就去吧!太谷没了,大不了我同你一起顶罪就是了!”
听到朱孔训这样说,牛勇也冷静了下来,过了一会说道:“是他刘宗敏这个狗贼欺人太甚了!他口出狂言、出言不逊,实在令我恼火,这才……我……”
看着牛勇的样子,朱孔训是又气又笑,他上前去拍了拍牛勇的肩膀,说道:“好我的贤弟啊!行事万不可如此鲁莽,岂不知当年诸葛孔明空城退司马懿数十万大军,黄忠强硬出征,结果身死乱箭吗?”
“朱兄,是小弟唐突了!”牛勇施礼言道。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言了!你我分守东西两座城门,切忌万不可出城迎敌!”朱孔训说道。
“我明白了,我守东城,你守西城。”牛勇说道。
“嗯,去吧,切忌出城迎敌!”朱孔训再三叮嘱道。说罢,牛勇点了点头,便向城西走去。
整整一个早上,叫阵的、劝降的,一连换了几拨,但城里的朱孔训与牛勇仍是拒不出战。过了午时,刘宗敏与李自成商议,既然他们不肯出城迎敌,那么只好发兵强攻了。
接着,李自成等凭借这自己的人多势众,调集了四万人,从四个方向同时进攻,朱孔训与牛勇凭借着城墙苦苦防守,抵御了李自成大军的好几次攻击。
一连过了两个时辰,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仍不见城池被攻破,李自成一怒之下,又加派了四万人,轮番对县城攻击。此时,城上的守军已经伤亡过半,但李自成的进攻却是更加猛烈。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漏又遇打头风。正在守军激战的同时,降将陈尚智从岳阳送来了四门火炮,李自成欣喜之余,连忙将四门火炮全部集中于东门,猛轰城门。随着几声巨响,太谷县东城城门被攻破,一下子敌人如流水般涌入城中。
牛勇见此状,率部下下到城中,与敌人展开激烈的巷战,朱孔训听闻东城被陷,倍感忧虑。
进城的敌军无恶不作,四处放火,烧杀淫掠,一下子城里火光冲天、乱作一团。紧跟着,南城也被攻陷,见此状,朱孔训也走下城池,加入巷战。
随着涌进城的敌军越来越多,朱孔训与牛勇愈发觉得吃力,不得已,牛勇只好与朱孔训将守军向城北一带聚集,此时,天越发的黑了,但在满城的火光照耀下,太谷却依旧亮如白昼。
眼看着败势一定,朱孔训和牛勇只好选择撤退,可如今太谷四周被围,朱孔训和牛勇思前想后也别无他法,只好选择硬拼了,集结了一下队伍,看样子还有大约三千余人。站在北门口,牛勇和朱孔训相互用坚定地目光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对了一下拳,转过身去两人紧盯着城门,牛勇笑道:“冲吧!周将军是不会不管我们的!”
朱孔训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他明白周遇吉是肯定回来支援他们的,这假不了,但就如今的敌我力量相比,周遇吉想率兵与他们接应上,根本是没有任何可能性的。
牛勇看朱孔训没说什么,接着说道:“咱两一起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来,如果能活着冲出去,你我就结为异性兄弟吧!”
“冲出去再说吧!”朱孔训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接着朱孔训振臂一呼:“开门!”
随着大门被打开,牛勇率先冲了出去,边冲边大声的吼道:“弟兄们给我杀啊!杀啊!”紧随着牛勇,一对对人马,一个个兵卒,手舞着兵刃,目光坚定的向前冲去。
太古北门外,战马嘶鸣,兵器与兵器碰的叮当乱响。在那刀光剑影下,一群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热血男儿,用鲜血诉说着豪情。
第一次突围,失败了,第二次突围,失败了,第三次突围,失败了……随着突围次数的增多,其他各门的敌军也一波又一波的赶上前来。夜深了,城里的火光,也慢慢暗下去了。
每一次突围都有人倒下去,最初的三千人,在不知经历了多少此突围后,看着不断缩小的队伍,仅剩百余人。
朱孔训和牛勇相互背靠着,仅余的几百人马围绕在其身边,他们两个人从上到下都被血浸透了,有他们自己受伤留的血,也有杀戮敌人飞溅的鲜血。
朱孔训发出了沧桑的笑容,接着问道:“老牛,杀了几个?”他们两个每突围一次回来都要比一下。
“十一个!你呢?”牛勇得意的说道。
朱孔训笑了笑说:“老牛啊!这次你可不行!我已经杀了十六个了!比你多五个。”
“下一轮突围之后,我肯定就比你多了!”牛勇说道。
“好,那我们走,弟兄们杀啊!”凭着朱孔训的一声怒吼,他们有发起了不知道已是第几次的突围。
正如朱孔训所言,周遇吉也早已加入了战斗。在几里外的马谷水,自从申时起,周遇吉的援军便于李自成的部队接上了火,可奈何敌我悬殊实在太大,纵使周遇吉已经付出了两千多人的伤亡那个,可周遇吉还是没有能够向前推进一步……
周遇吉的仗打的惨烈,可朱孔训与牛勇打的更惨烈,牛勇左挡右避,奋力厮杀,正在他努力厮杀的时候,他背后一个小兵,手起刀落,刀重重的砍在了牛勇的肩上,牛勇忍着疼痛一转身,怒目相对,提起剑来,直奔那个小兵脑门而去,旁边的敌军士兵看此情形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围成一个圈,将牛勇围在当中,牛勇看着他们怒吼道:“孙子们,都给爷一起上,爷陪你没好好玩玩。”
那些敌军士兵互相看了一眼,竟都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不远处骑在马上的刘宗敏看到借着火光看到哪里围着一群人,也打马上前,见到将军前来,这些士兵,也只能强忍着恐惧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几个回合下来,已经力竭身疲、还受了伤的牛勇越来越显得力不从心,刘宗敏见此正欲招降,但牛勇背后一个手握长矛的士兵,趁牛勇不备,猛地一下,长矛就没入了牛勇的身体……
这次,牛勇没有创造奇迹,没能在转身,重重的摔倒在地,刘宗敏见状也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当朱孔训发现牛勇时,牛勇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朱孔训急忙抱起牛勇,一只手紧握着牛勇的手。牛勇强挣扎的带着微笑说道:“朱老兄,刚才我就杀了十个,我比你多了吧!”
朱孔训看着牛勇满怀悲愤的已经说不出话来!牛勇接着小声说道:“这辈子你我无缘做兄弟,下辈子咱两做亲兄弟吧!”
朱孔训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牛勇的手也慢慢的送松了下来,朱孔训放下牛勇再次起身。此时刻,身穿明军盔甲的将士已经不足十人,朱孔训怀着悲愤的心情,握这长剑奔向敌军,接连杀了三四个人后,再回首,整个战场中,他成了最后一个明军士兵。
在看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向他围来,不一会,他就被团团围住。刘宗敏看着朱孔训,不断的笑着劝降,朱孔训手握长剑低着头静静地站在人群中间。
良久,朱孔训握着长剑的手一送,剑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马上的刘宗敏放声大笑。朱孔训转过头来,缓缓地走到刘宗敏面前。
正当人们期待的那一幕就要出现时,朱孔训一手夺过旁边士兵拿着对着他的长矛,径直向刘宗敏刺去,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旁边的士卒见此,十几只长矛飞快的刺向了朱孔训。
朱孔训一下子如同雕像般站立在那,他手中的长矛已经无力在举起,他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刘宗敏,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叛国谋逆者,死无葬身之地!”
刘宗敏大怒,提起宝剑,手起刀落,朱孔训的人头便滚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