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在积云山前,众人齐会,那谢方仕俊若天人,穿一袭浅绿收身秋袍,腰悬一柄名剑,细看之下,竟是仇问自佩的宝剑——玄雪。惜泪、云泽见了,着实心惊,当时行了一礼,长涛引人也到,见了方仕腰中佩剑,脱口道:“这把剑,我自见师父第一眼,他便自己用着,怎么会……”
惜泪道:“师父布局已定,现在哪是说这些的时候。涛子,向导何在?”
越长涛正要回答,一旁的谢方仕抱剑施礼道:“师兄恕罪,小弟临行便向师父讨下这差事。越师弟先行找来的人,已回家去了。”
惜泪早已耐不住性子,“好,走吧!”
云泽望望积云山,见山深林密,湿气甚重,山中地势复杂,飞禽走兽,小涧流泉,此地确是个易守难攻之处!正要仔细询问,方仕已知云泽心意,解释道:“云师兄容禀,门中精锐尽出,总有六百余名。俱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另外,镇国王也请出昔年所练‘幽兵’七千余名襄助我等。”
阿泪听了方仕谈论布局,心里疑惑,想道:“师父做事越发叫人难解。谢方仕才来几天?如此行动,统统托付他手,而我等都被他冷落!想来仇问做官心切,这个谢师兄也有些本事,才几天便拢络师父到这地步!”
兆惜泪按着宝刀,瞟了一眼身旁的云泽,两人心意,果然一样。当下按原计划分了几批进驻山中。
积云山原有大小天然山洞石窟七十一口,此刻星微与兆灼正在一口较大的石洞中藏身,在附近山洞躲着的,自然还有托天帮的二百多个残部。这是此刻陆星微夫妇二人全部的家底了。
四天前,那宋玉京带着星柔来投,星微便大骂玉京此行如同卖主,但是兆灼竟然看在阿柔是惜泪的妻子,只答应星微处置玉京,却怎么也不答应她对付星柔。
但陆星微毕竟狠戾,她星眸一闪,从上到下打量了玉京、星柔,二人是何关系,她已是了然。陆星微一身暗蓝男装,凤眸带着难言的狠意,对上了玉京那双眼:“做事不合时宜,这在江湖上可要不得。你哥金阙已死,杏林为之一空。我希望你在我们帮中,只做个好医士。”
玉京道:“在下冒死回来,便已做决定。今生效忠主公,至死方休!只有一个请求,愿娘娘做主,成全了我与星柔,永不分开。”
那星微森然冷笑数声,轻启樱唇,轻描淡写道:“好,你既然如此说,我替主公做主答应你!不过你也要显示出你的诚意。拿上来!”
有一位托天帮的弟子托了个盘儿进洞,里面放着一只青色小瓶,星微伸过玉手,打开瓶塞,“你也是医士,这药是你哥所制,有何功效,你心里明白吧。”
玉京嗅了瓶中药香,登时吓得浑身战栗不止!原来,这药极为阴毒,正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冰默玉人散”!此药名字虽雅,其性却狠。饮下此药,人便哑了,更毒的是,浑身肌肉渐次萎坏,最后无言语、无表情、全身不能动弹而死。当初攻入研城时,之所以云泽要对显忠下毒手,除了不留后患外,也正是因为得到线报,说显忠要研制此药供吴太子所用。
“宋玉京,你喝下它,你身旁的女子——陆星柔,对吧?她就可以活下来!”
看着星微绝美的脸上那可怖的狠意,宋玉京暗暗打了几个哆嗦,这才想起,陆星微,也是星柔的大姐!
宋玉京拉了星柔,颤颤巍巍跪倒在地,“陆贵妃娘娘,既然我们帮主已经投了主公,那我、我必是要誓死效忠的,只是,星柔,她是你妹妹啊!”
星微放声笑了。可那笑声冷彻入骨,玉京只觉得汗毛倒竖:“可惜啊,你为了保命,什么都想到了!可惜啊!星微不是陆家人,我是刘家人,我们刘家是陆家的仇人!”
宋玉京望了星柔一眼,一下子瘫了下去。
星微微笑,仿佛说着一桩平常小事:“放心,此乃慢药。专对付犯大错之人,之前你们帮主托天客,不是也常用这招么。你喝了,你一生中剩下的十天时光,我便放你与她去好好度过。可好?”
玉京望望四下——帮众不少,个个宝剑在手,洞门外还有高手守着,方才送药来的那人一看就内力不凡,自己是个文士,唉!听说金阙生前已制出解药,可是自己哪里知道配方!中了,就是个死,哪里还谈得上和星柔……
“不!娘娘,放过玉京。我是个弱质女流,并没大用,今愿替他……”
陆星微看看躺在石榻上的兆灼,不疾不徐地打断了阿柔的话:“男子情不长!你又何必如此痴心!我要你活着,回到血槎门,这样,他,也不算白死。”
宋玉京清楚,自己生机甚微,大胆地挺了腰,注目于星微,目光摄人:“娘娘!玉京既然归顺娘娘,娘娘也答应过成全于我。如何……”
星微冷漠之极,答道:“从来成大业者,行事必有章法可依。我等藏身之处是你哥事先与你说好的。但你未经允准携侣来投,却无异于将主公行踪曝露于众,陷我等险境,实为不义。我今要你一命,抵去你罪,又补偿你十日相守,还你初心,尔竟还不知满足?况你方发誓效忠,言犹在耳,怎可转面变心?我保你义父宋氏一门,也算对你尽责了不是么?”
玉京听了,苦笑一阵,含泪向星柔道:“阿柔,我将你诓出来,是想与你长相厮守,我真不该走这步棋!只是义父族人尽在她手里,我也没路可以选!帮主看来已经被她架空。就算不架空,他也不会为我,为我一个新来的小人物说话。我也只有按她的话做了。江湖如此险恶,我们做不了主的。阿柔,我一命,换与你相守十天,也算值得!”
星柔方寸已乱,哭道:“不!不!我们…我们不愿…不饮……”
“不!你错了!是你不饮,他必须饮下!”星微将药塞到玉京手里:“为了底下这么多人,他必须死!为了你,他也必须死!且这十日,我也要你看清,这个看上去深爱着你,又顾虑着许多事的男子,其真心,究竟如何。”
宋玉京喝下毒药的那一日,距阿泪、云泽他们打上山,只有四日。并非十日,然而,玉京也正是死在那第四日,究竟为何?后文如何?且看下文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