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陆星柔与兆烨在路奔波数十日,且说这惜泪在濛水诛杀杨远滔,不慎却将无泪刀遗落在河中。白景星自伍信自尽,一直流落江湖。一日路过濛水之滨,见有位老渔者在岸边做买卖——卖的却是那无泪刀。
白景星此刻的模样,与刚和伍信死别时又大不相同。只见她一袭雪色衣裙,挽了寻常高髻,鬓边一根素银梅簪,略垂了几线流苏,别无珠翠。她这人,后来倾倒众生的风姿,想来都从这素淡静雅上来。
但当下,这小白从渔人的摊上过,只看了一眼那无泪刀的刀鞘,便愣在原地,脚步也沉重起来!
看官不知,原来,时在十二年前,景星才有六岁。一日夜间,乱军袭扰龙都城郊。其义父了慧禅师卫流云,正是死在这把刀下!当年她年纪尚小,别的记不真切,只记得这刀鞘上,有颗幽蓝色的奇石,盈盈如泪,在月下闪出迷离宝光,伴着锃亮刀光,只一刀,要了她义父性命。她自小便是无父无母,义父以僧侣之身,含辛茹苦将她带大,不知受了旁人多少冷眼。然而,就是这刀极凄美的一次出鞘,却斩断了她的童年欢乐。刀的主人,很快又与后赶来的一人相拼,没有获胜。而她,闭眼装死,靠着自有的机灵,她一个小孩子投靠了后来的那个人——那人,就是新封丞相伍信。伍信不是第一次训练童男童女。选优异者,编入天罗十八刹,从小苦练。这个组织,先作伍信的私兵,后来,顶头的上司又换作振武帝。但是在景星心里,主公从来只有那个月夜里,出手把她从地上拽起来的那个伍信。
白景星想起旧事,有些感慨。即刻买下了无泪刀,跨在腰间。心道,听闻江湖成名的无泪刀现为一少年所使。不知这刀主和当年杀我义父的凶徒是何关系?且听说,无泪刀下新近砍了杨远滔,可见凶手武功高于杨远滔。武功与杨远滔比肩的,或比他高的,在这腾龙也不多。
小白思来想去,暗道:“对了!打听消息,必入江湖。江湖大帮,莫如血槎门。且往凤都那里去寻吧!”
若是这位白姑娘,当真去了凤都修罗竹林,上了那独月楼,便遇不着后面那许多事,也自然少了许多烦恼。只是她这时心里起了去凤都的念头,却在此濛水之浜,遇着了一个老相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已投入血槎门的寇喜!
原来寇喜奉了尹清师兄的差派,特地来慕蝶楼,只为赶在月圆夜前,候在仇问身侧,以防仇问余毒发作,身体不安。
小白旧在天罗十八刹中,久在伍信身侧,与那时常传递消息的寇喜本就是熟络的。眼下在湖边见面,自少不得寒暄几句。寇喜见了小白,不免要问及伍信现状,只因尹清带人进山救伍信时,并未通知寇喜,所以寇喜现在才知道伍信落败自尽之事。
寇喜得知此事,着实有些心寒,对白景星道:“小白,如此看来,仇问也忒小气。他记恨伍信将军曾是腾龙的死敌,故意不将他的所在告知于我。又令尹清等人不尽全力,定是记得原本分属两国,还存防备之心。”
白景星道:“寇公公不必这般说。我看仇问,念着你曾护他旧主之子,对你也算不薄呢。”
寇喜想了一想,笑道:“白姑娘既这么说了,便和我同去那慕蝶楼,投了那仇门主算了!你是不知道,其实现下,门中主楼‘独月楼’已经势微。仇门主一向偏爱慕蝶楼,十日里有八日是在这里的。咱们这便同去吧。”
白景星美目一转,想到只有在仇问身边,依托第一大帮的耳目,才能知道义父流云当年死于乱军中的真相,查到凶手,方可为父报仇。一念及此,便答应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