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秦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许久，卓小晚轻声问了一句。
陈天石一愣，抬起头说道：“我和秦哥，是两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身无分文，是秦哥收留了我。”
“两年前？”卓小晚眉毛微微蹙了蹙，带着别样的意味说道：“真是想不到啊，你们只认识了两年，却看起来像相处了很久的样子了。”
“嘿嘿，我们俩就这样，有点一见如故，相互欣赏的意思！”
谈到这个话题，陈天石的一对大眼珠顿时泛起亮晶晶的光泽，不等卓小晚再问，主动说道：“别看秦哥整天油嘴滑舌，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他心里一直都有自己的打算，而且他这人一般只是嘴上不饶人，实际上，对任何人都没有什么恶意的。”
“是吗？”
“对啊，就拿亚马逊探索之旅来说吧，他的真实想法其实是”
陈天石唾沫横飞，刚刚开了个头，没想到卓小晚眼皮一翻，冷冷地说道：“好了，我明白了，说说你们两年前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吧。”
说话的同时，卓小晚放下餐刀和餐叉，把面前的餐盘推到了陈天石眼前。
陈天石低头一看，发现原先那块自己怎么也咬不烂的七分熟牛排，已经被卓小晚切成了无数个大小相等碎块。
“谢谢啊！”
陈天石嘴巴蠕动了几下，发出了有可能连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
“嗯，吃吧，应该还没彻底凉透！”
“好，好啊！”
陈天石没有再客气，迫不及待地插起一块牛排，塞进了自己嘴里。
“嗯，味道十分鲜美，好吃，好吃！”
还没咀嚼几口，陈天石已经按照在心里想好的话，夸赞了起来。
卓小晚眼中掠过一丝无语，微微抬起了右手。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侍立在不远处的一名服务员，立刻走了过来。
卓小晚望了一眼极力装出细嚼慢咽模样的陈天石，轻声说道：“把准备好的红酒端上来吧。”
“是，大小姐！”
服务员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卓小晚深吸一口气，蹙着眉说道：“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装？我没有啊！”
陈天石一脸惊愕地放下了餐叉，甚至连嘴里的咀嚼也停了下来。
卓小晚带着一脸无奈，说道：“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第十五次来蔚蓝海岸用餐了吧？”
“十五次，有这么多吗？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你难道忘了蔚蓝海岸有监控系统吗？”
“奥！”陈天石恍然大悟，激动道：“对对，你只要一看监控系统，肯定能数出来的，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我没数！”卓小晚莫名其妙地反驳了一句，定定神，说道：“不管怎么样，总之，你已经来了很多次，这点你总不能否认吧？”
“是啊，我也没想不承认！”
陈天石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说道：“大小姐，我真没想过赖账，有几次是你们请我吃的，还有几次真的是因为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你相信我，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
“好了，不是说这个！”
卓小晚忍不住抬起右手在餐桌上拍了一下，微微红着脸，说道：“我是说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绅士，你听明白了没有？！”
听卓小晚这么说，陈天石心中一松，紧接着又是一愣，挠了挠头，吞吞吐吐说道：“大小姐，我，我也没想着要装，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坐到你对面，我的手就不听使唤了，我心里想着这么好的牛排，一定要痛快地吃完，可是，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一块一块插着，哎，着急死了！”
卓小晚脸颊更加的红，轻轻咳嗽了几声，说道：“不用再争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对了，你不打算给我讲，你和秦白初次相遇时的情形吗？”
“没，没有，我这就讲！”
陈天石摇摇头，再拿起餐叉时，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卓小晚不经意间瞥到这一幕，一颗也跟着突突跳了起来。
“两年前，我和家里人闹了矛盾，就是发誓永远断绝关系，从此以后再也会回家那种矛盾。”
陈天石望了卓小晚一眼，索性放下了餐叉，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身上只有不到两万华国币，按我这种饭量你也知道，不到三天就全部花光了！”
“才三天时间，你可真能吃的！”
卓小晚为了缓和自己的激动情绪，故意发出了一声惊叹。
陈天石憨憨一笑，说道：“哎，当时就是这样，我也对自己很佩服，嘿嘿。”
笑声落尽，陈天石忽然叹息了一声，眼神也变得有些异样。
“秦哥曾经说过屋漏偏逢连夜雨，用这句话概况我当时的遭遇简直准确到了极致，呵呵，那天我用最后的一百块华国币买了一块面包，还没来得及充饥，太空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下你不但需要吃的，还需要一个躲雨的地方了！”
卓小晚幽幽地说了一句，躁动的心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是啊，你说的没错！”
陈天石的眼神一阵迷离，继续说道：“现如今的雨水，腐蚀力超强，如果没有提前采取相应的防护措施，人要是在雨水里待的时间长了，恐怕也会像那些老旧的建筑一样，被腐蚀的只剩下一堆残渣。”
卓小晚没有说话，只是略略望了他一眼。
陈天石接着说道：“我害怕被雨水腐蚀，就发疯般在大雨中奔跑着，还以为很快就能找到一处躲雨的地方，却没想到原先看起来还算结实的废弃建筑，在大雨的侵蚀下，竟然变地那么的脆弱，跑，跑，向前飞跑，我不断地对自己说着！”
在陈天石讲述的同时，服务员轻手轻脚地推着一辆餐车走了过来。
“你就没想过敲开谁家的门，暂时避避雨吗？”
卓小晚蹙着眉毛，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酒杯，忍不住说了一句。
陈天石苦涩笑笑，说道：“敲了，不，应该是砸了，可是并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我！”
说完，陈天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他带着几分释然，接着说道：“你想象一下，那么大的雨，谁敢轻易开门啊，弄不好建筑本身的承受能力就有限，不开门，整栋建筑防雨体系高速运转，也许还可以勉强支撑过去。”
“是啊，西京市一般人家里的房子，房屋架构和防雨系统都是十分的老旧，要是再遇上一场大雨，恐怕还有许多人要遭灾啊！”
卓小晚幽幽地感叹一句，再次想入了沉默。
陈天石端起手边的红酒，下意识想要一口气喝完，但是一想到对面坐着的卓小晚正注视着自己，只好小小地抿了一口。
“你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我后来也想开了，你说人家万一狠狠心给我开了门，却正好撞上防雨系统卡死，哎，然后整栋建设倒了、塌了，住在房子里的人怎么办？他们也要跟我一起在大雨中找避雨的地方吗？做人总不能这么自私吧！”
陈天石摇摇头，再次陷入沉默中。
卓小晚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端起酒杯，轻声说道：“祝你大难不死！”
“好吧，祝我大难不死！”
陈天石说完，两个高脚酒杯“当”的一声，碰在了一起。
“后来呢，你是怎么遇到的秦白？是他冒险收留你的吗？”
吃了几口菜后，卓小晚仰起脸，冷不丁问了一句。
“跟你想的差不多吧！”
陈天石正在用心地咀嚼着牛肉，听到卓小晚的问话，赶忙梗起脖子，把尚未咀嚼好的牛肉全部咽了下去，然后，说道：“当我跑到人民南路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了，按照秦哥的说法就是，他看到我时，我的身上只剩下了几条遮羞布，呵呵。”
话到这里，陈天石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笑完继续说道：“除了衣服破烂，我还感到浑身上下许多地方，好像在被蚊虫疯狂地叮咬一般，又蛰又痒又痛。”
卓小晚略微想了想，猜测道：“你的身上一定是沾了不少雨水，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腐蚀。”
“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天石十分意外，盯着卓小晚神秘兮兮道：“还好我皮糙肉厚，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估计整张人皮都没了！”
“有这么夸张吗？”
卓小晚不自觉地被陈天石的回忆深深吸引，当她听到陈天石说出“人皮”两个字时，秀美的眉毛下意识地抽搐了几下。
“呵呵”陈天石笑笑，说道：“应该比你能想象到的景象还夸张！”
“那你，那秦白，是怎么救的你啊？”
“秦哥说他没见那么大的雨，想要出门赏雨。”
“赏雨，这么恐怖的雨，有什么好欣赏的？！”
卓小晚的眼中有不解，更有厌恶。
陈天石挠了挠头，说道：“我也觉得没什么好欣赏的，可是，秦哥说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结果他一开门，就看到了晕倒在地上的我。”
“你就这么被救了？”
“是啊，嘿，我不但被救了，而且，还懒上了他。”
“赖上了秦白？他那么滑头，会心肝情愿的被你赖着？”
卓下晚说完，身子不自觉先前凑了凑，仿佛在等陈天石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嘿嘿”陈天石憨笑几声，说道：“老实说，我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事实的确是这样，你也看到了，我已经赖了他快两年多了，是吧？”
“你脸皮还真厚！”
卓小晚小声嘀咕了一句，猝不及防地问道：“你家人呢，他们就没再找过你吗？”
“我的家人？”
陈天石愣了愣，眼中原有的神采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用不大的声音嘀咕道：“我家里没谁了，再说，即使有人，他们也不会管我的。”
“你就这么肯定？”
“嗯。”陈天石认真地点了点头。
随后，卓小晚坐正了身子，陈天石默不作声地继续吃起了牛排。
距离他们不远，刚刚帮他们送过红酒的服务员，稍稍抬头望了他们一眼，嘴角渐渐浮起一丝阴毒的笑意。
“哗啦！”
不等服务员继续笑下去，安静的餐厅中忽然传出一声脆响。
紧接着，陈天石猛然站起，高声嚷道：“是谁，什么人？！”
卓小晚心中也是一惊，不过她的反应却没有陈天石那么大。
“啪！啪！”
卓小晚左右手轻轻地拍了拍。
可是，并没有任何人按照预先的安排，出现在她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