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选择了沼烟，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存在毛球这个人了。若是他选择了毛球，那么他将永远的失去沼烟。
被他锁在玉雕中的是沼烟的残念，带着她所有的记忆。若是她从此消失，那么，他和沼烟之间的一切也就不复存在。
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地狱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若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她，他早就厌倦了这里。
沼烟不是一个好人，可是，也不是一个坏人。他害怕，万一冥王大人发怒，她会在地狱被人欺负。
灵邪子的头有些痛，他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莫名心烦意乱。
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呢？她们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一个外冷内热，而且还很怂。一个精明强干，无所畏惧。
他们曾经师出同门，可一场灾难改变了这一切。当年同门的师兄弟们大部分都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扇紧锁的大门，锁住了所有的秘密。
他的心里躁动不安，十分烦躁的踱来踱去。
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小鬼怯怯地开口道：“大人，你还是去看看毛球吧，我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嗯？”灵邪子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说道：“你也发现她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了？你来说说，你感觉她哪里不对劲。”
被他一吓，小姑一下子惊了一下，后退一步，弱弱开口道：“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但说无妨。”灵邪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是，大人。”小鬼有些纠结的皱了皱眉，悠悠说道：“我与她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她之前看起来更像一个人一些。”
灵邪子心里莫名动了一下，虽然脑子里里面翻腾澎湃，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哦，像谁？”
“不是，”小鬼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大人，我的意思是，之前她的喜怒哀乐看起来都很明显，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灵邪子迫不及待抓住他一脸焦急的问道。
似乎是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大人，小鬼愣住了。
“继续说啊！”
“哦，”被他这么一吼，小鬼才如梦初醒一般，慌忙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感觉自从她从地下爬起来以后就有些不对劲，就连眼神都冷漠了好多，看一眼都觉得冷到了心里。总感觉，她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
说着他还一本正经地叹了一口气，劝他道：“大人，你不要生她的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玉雕人像会突然消失了。总之，不是她的错，你还是去看看她吧，我总有些担心……”
“好了，我知道了，”灵邪子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淡淡说道：“当然不是她的错，错的是我。”
她怎么会有错呢，是她给了自己尘世间唯一的温暖，是她给了自己好好生活的理由，她是他的太阳，是他的光啊。
冷漠了好多是吗？因为她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啊。
自己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因为她是沼烟的转世。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他终于明白，她就是她自己，天上地下，她就是她，只此一个，绝无二家。
毛球就是毛球，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想着想着，灵邪子突然有些癫狂的仰天长笑起来。
“我会将她找回来的。”灵邪子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嗯，啊？”小鬼望着他一脸懵逼。
没等他想明白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灵邪子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留下毛球了。他爱的从始至终都是沼烟，然而，爱一个人不能那么自私。
就算她不记得他了，就算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算自己和她之间的过往都没有东西可以证明存在过。
这些都没有关系了，现在，自己只要她好好的活着。爱一个人，本来就是为了守护，而不是占有，不是吗？
他要去找毛球，将沼烟的残念彻底摧毁，将她的身体还给她。
一条弯弯曲曲的黄泥路上，毛球背着书包在前面走着。知道她并不是毛球，灵邪子的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沼烟！”他忽然喊了一声。
毛球应声回头，看见是他，十分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仿佛看不见一般，转头就要走。
“你站住。”灵邪子大吼一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干什么？放开我。”毛球一边挣扎一边朝着他喊，她的脸因为用力过猛微微有些变形。
“我为什么来找你，你的心里还没点数吗？”灵邪子波澜不惊的回答道。
“什……什么意思？”毛球愣了一下，挺止了挣扎。
灵邪子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不好意思，你只是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存在。看在沼烟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
话未说完，毛球突然用力想甩开他的手，被灵邪子紧紧的抓住了，未能挣脱。
“灵邪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毛球气急败坏的冲着他大声喊道。
灵邪子没有理会她的歇斯底里，依旧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一，你自己主动离开毛球，我放你一马，但是你从此以后不得靠近她半步，不得打她的主意。”
“二，我送你离开。”
毛球明显愣住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说清楚一点儿，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她双眼直勾勾的望着他说道。
看见毛球没有焦点的眼神，他感觉有点难过。
她是沼烟啊，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想要保护的人。自己连她不小心掉下来的一根头发都想要小心翼翼地保存，现在却要亲手埋葬与她的一切回忆。
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她的情景。她一袭白衣衬得是出尘脱俗，她朝着自己勾了勾手指，然后微微一笑。
那个笑容他一直记到了现在，可惜，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忘记了她的样子。
回忆里面的温暖是无法拿出来御寒的，特别是散发温暖的人已经不复存在的时候，越是想在回忆里取暖，越是容易被冻死。
看着眼前这张脸上带着与沼烟如出一辙的神情的女人，曾经的回忆似乎一瞬间涌上心头，伸出爪子扼住他了喉咙，他感觉嗓子有些疼痛。
“如果，我一个都不选呢？”毛球突然笑了一下，倔强的开口说道。
灵邪子回过神来，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情绪，冷冷说道？“你没有第三种选择。”
“哦，是吗？”她微微皱了皱眉。
“ 嗯。”灵邪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一脸冷漠的望着她。
“呵，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阻挡我的路？”毛球也开始严肃起来。
自己给你点面子，你倒是真的作起来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灵邪子竟然毫无波动，他淡淡说道：“我是地狱之王，还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
她忽然僵住了，继而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轻蔑地说道：“那又如何，当初你利用一个爱你的人对付她的父亲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也从来没有人这样丧心病狂吗？”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灵邪子脸色大变，他紧锁眉头，一脸痛苦的望着她说道：“你明明知道不是我杀了他，是他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可是，剑是你亲手刺进他的心脏不是吗？”毛球冷冷开口道。
“够了，不要再说了。”灵邪子突然怒了，他的双手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
“怎么，你想打我？来啊。”毛球继续挑衅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灵邪子十分受伤的抬起头，无可奈何的望着她说道。
毛球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她淡淡说道：“很简单，我要活过来。”
她已经同邪鬼君说好，自己替他找到那本冥王大人给毛球的冥界名单，邪鬼君提供她重生所需要的能量。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不能容忍任何人来打扰她的好事，就算是灵邪子也不行。
听完她的话，灵邪子大惊失色的问道：“你……你要用禁忌之术？”
“怎么，不行吗？你当初不也是用了禁忌之术，所以才得到今天的位置吗？”毛球说道。
“不，不不，”灵邪子摇了摇头，面色凝重的说道：“禁忌之术之所以是禁忌，就是因为它微违反天道，我自有我的劫难，你又何必学我。”
“呵呵，劫难，有比飞灰湮灭更惨的劫难吗？”毛球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幽幽说道。
不知道什么地方吹过来的风，吹乱了她的发，她的笑如同风一般肆意。看着她刺眼的笑容，灵邪子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帮帮我吧，帮帮我好不好？”毛球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拉住他的衣袖撒娇道：“你不爱我了吗？我是沼烟啊，只要我重新活过来，就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了。”
灵邪子低头看了看她纯洁无瑕又灵气逼人的眼神，竟然有些动摇了。
见他有些犹豫，毛球继续趁热打铁道：“你已经害了我一次了，还想害我第二次吗？她不过是我的转世，却是两个人啊，你与她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才是你的意中人。”
“你帮帮我，只要我活过来，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她在他的耳边吹气如兰。
是啊，她才是沼烟，有着沼烟的记忆，有着和他之间的一切。而真正的毛球，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而已。
她那充满着蛊惑人心的能量的声音在灵邪子的脑海中不停地盘旋：“你帮帮我，只要我活过来，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在一起，多么魅惑的一句话啊，令他心神荡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