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言简意赅。
“你平南那么多城，我们怎么会知？”
忽臾轻言，懒得再就此话接茬，眼眸重新看向场中。
一旁的齐承君见证，则是微笑着摊了摊手。
雷霆久久不散，这种极其反常的征兆，在众人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原本端坐的于老，也立马凝神看去，只见自他眸间那牵着细细金丝的瞳孔中，蓦地隐隐射出两道神光，神芒只是在虚空须臾一晃便化作两根细针，射那粗壮的雷柱。
只是他这一眼看了个空，那两道神光带着于老尖锐的目光，在透过雷柱的刹那间，却只是看到那空空荡荡的武场。
“嗯？”
于老一愣，回身收回目光再看，原本直插于地面的雷柱早已消失，而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穆弈。
“人……人呢？”所有人都是一愣，看台处不少人见状不由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于老，看到什么了？”周围几人好奇问来。
“没，什么也没看到，刚想探探这小子丹田，结果人就消失了。”于老微微摇头道。
“人呢？”
萧沐雨同样一怔，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其神识瞬间放出，顷刻间便已笼罩全场。只是这次在他脑海中呈现的，已经不是如穆弈之前那般行动的轨迹了，而是一条条断断续续的连续轨迹，而这条轨迹，正在不断向着自己靠近。
“糟！”
萧沐雨眼神一凛，身体随之扭转，其半边身体已经潜入风中，只在须臾之间变得虚幻起来。
“刺啦！”
就听一声轻响传来，一丝鲜血飘洒空中，而萧沐雨的身影则是彻底变得模糊不清。
‘受伤了？这是何等的速度……’
可还没等他行动几步，一阵麻痹感瞬间席卷全身，虽然极其轻微，但还是让他的脚步稍稍一顿。但就是这么一个空档间，之前那般危险的信号再次传来。
萧沐雨身形扭动，尽管他这次速度再快，却还是没能躲过这刺来的一剑，身上也是再填伤口。他不顾这点伤口，蓦地一股狂风袭来，风域自场中瞬间铺开。
萧沐雨配合神识，如今在这场中的一隅一毫都在他感知之内。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在神识之中看到穆弈那模糊的行动轨迹。
“既然这样……”
说着，萧沐雨神识死死锁定穆弈轨迹，随后心念一动。
“风来！”
顿时之间，气流翻涌，狂风倒卷，积压的气流被萧沐雨控制以所能达到的最低高度。也就是这时，萧沐雨感受到了，来自风中那股逆风而行，异乎寻常的规律性异常。
“让我来看清你的面目吧！”
语毕，萧沐雨随手掏出一把劣品法器，当空轰至粉碎，随狂风卷起，逆向穆弈快速变换的身影。
“刺啦啦……”
蓦地，丝丝电光闪耀，密密麻麻的电弧一闪而逝，只见穆弈整个人被裹在密集的荧荧雷电之中，带起一连串电光长龙划出一条诡异的路径，直追萧沐雨那虚幻的身影而来。
“看到你了！”
萧沐雨一声低喝，身影随风扭转，模糊的黑影扭曲倒卷，同时一道银白寒芒自那倒卷的黑影中心出现，并在不断扩散，裹挟森森剑戟锋芒，电光火石间同穆弈闪电一般刺来的剑影相撞，在虚空中炸裂出无数星火。
穆弈场中浩大的声势吸引了李乾坤的侧目，在其对面的方若柳锐利的双眸也随李乾坤的目光望去，不过很快便收回目光再次盯向李乾坤。
“真激烈啊！我还想着激发出穆弈更强的力量……”隔壁场中的李乾坤，正一脸欣然地看着激烈交战中的二人。
“你倒还有心思想别的？”见李乾坤一脸悠哉，对面的方若柳不禁不悦起来。
李乾坤转头，忽然踱出一步，这令对面的方若柳不自觉地后撤了一步，见状，李乾坤咧嘴一笑，方若柳却是绣眉微蹙，羞愤之意涌上心头。
“你怕了……”李乾坤再次直言调戏道。方若柳贝齿暗咬，双拳微微握紧，鼻中发出一声轻哼。
“方姑娘，你投降吧！我不愿和你打。”李乾坤一脸无奈。
“怎么，你个大男人，还怕我个小姑娘？不愿打，那你投降呗？”方若柳语气当仁不让。
“抱歉，不太可能……”
“那就别废话了！”
语毕，只见方若柳手间，无数冰晶凝结，随着她的长袖挥舞，那剔透冰锥便宛若雨点般铺天盖地砸来。李乾坤摊了摊手，他知道跟这姑娘只有一战了。
李乾坤调动体内浩荡真元，一缕缕凝如实质般的真元气丝在其手臂间攀爬。就在这漫天冰雨即将落下之际，一条白龙贯穿虚空，与那落下的冰雨接触的一刻，无不将之搅的支离破碎。
二人沐浴在撒下的漫天萤萤星点之中，李乾坤一脸轻松，而对面的方若柳却是一脸凝重。
“方姑娘，快点结束吧！”
“你怎么就知道，那小子能赢得过萧沐雨？”
闻言李乾坤伸手锤了锤胸口，胸有成竹道：“感觉……”
方若柳摇了摇头，但随即再次看向李乾坤。忽然，本还在悠哉的李乾坤只感觉一股庞大的危急自头顶压迫而来，他抬头一看，只见一根宛若悬于窟顶的钟乳石一般，足有几人合抱粗的冰锥自半空摧枯拉朽的落下，速度之快带起猎猎罡风，势不可挡。
“不过……还是太慢了，方姑娘。”
李乾坤嘴角一翘，手中盘龙棍忽然闪现，只是他在脚步踏出的一刻便是一惊。只见在他对面，方若柳早已在虚空之中绘制好了那极地符箓。
“我本也没指望那玩意能威胁到你。”方若柳一字一句，语气沉重，战意高昂。
“律令！”
随着方若柳的一声低喝，一阵狂风呼啸，刹那之间，平地霜降，暴雪翻涌卷动。此时那张凌空浮现着的薄薄符文，就犹如万载冰山横亘，层层冰壑自其脚下凝结。此时的李乾坤，单手护住面门，全身挂起一层冰霜，此时的他只感觉自己就如只身踏足万里冰原，面对广袤无垠的冰川，自己的身影在这冷酷无情的风暴中愈发渺小。
“嘶！我们之前似乎都小瞧这姑娘了。”不少人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看着场中那如刀刃般席卷的寒风。
“破！”
突然，一声大喝传开，众人就见李乾坤周身真元席卷，一层薄薄的云烟包裹住了他的身体，最终化为了一身素朴的白袍，大敞衣襟，在这风中猎猎鼓动。
刹那间，覆盖在李乾坤体表的冰霜开始渐渐消融，众人只见之前还在风雪之间苦苦支撑的李乾坤，如今整个人在这风暴之中毫不动摇。
不动如山，动如雷震，李乾坤随即一步踏出，身影闪烁间已至方若柳身前，一棍轰杀而出。刹那之间符箓尽碎，仅是弹指一挥，便与方若柳抬起抵挡的纤纤玉手轻贴在了一起。
就在李乾坤微微一笑，以示谦让，准备收手之际不由眼神一凝，他就见方若柳突然一把握住了手边的盘龙棍，顿时之间棍身冰霜骤起。
“方姑娘，停下吧……”
李乾坤出言相劝，可方若柳却是充耳不闻，李乾坤无奈，随即单手一转，棍身立马高速旋转起来，其上冰霜也是陡然破碎，而那纤纤玉手也是蓦地缩回。
“一力降十会。”云行子一语道破，不过这也正是李乾坤整场比试，乃至可能终身修行的武道。
“这姑娘还是道行尚浅。”
“言之有理，不过……这极地符文所代表的含义，还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方姑娘，不好意思了……你的手，没事吧？”方若柳丝毫不想再去搭理这个人。不过李乾坤倒是靠了过来，手中递过一只玉瓶。
“这是我宗炼体时期都会给弟子的尚好修复药膏，而且也有美容的功效。”方若柳接过玉瓶，嫣然一笑:
“哦？你是在讨好于我吗？”
“行之有愧于心罢了，你在想什么呢？”
闻言，李乾坤头也没回，悠悠哉哉地走下了场，看见他的这一举动，方若柳不禁紧了紧拳头，心中更是羞愤不已。
“哈哈哈，还是有些娇惯了啊！”看台之上，看穿方若柳想法的于老不由轻言讪笑。“北域圣女的路，可不好走啊！”
“穆弈，我猜你的灵力也该损耗大半了吧。”
蓦地，萧沐雨的声音自风中浮现，悠悠随风传遍全场，此时场中的二人毫不相让，穆弈脚踏天罡万钧雷势，身形如电剑影如光，眨眼间，便能从萧沐雨的四面八方挥出数剑。
这般速度，比之前韩勤那金光履加持的光影身法还要迅捷无形，这让看台上，只能干瞪眼的韩勤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感情之前对手时，穆弈完全是在让自己。
这也让于老几人惊讶，只是于老还不确定穆弈到底是自身能力，还是特殊秘法，如若是前者，那于老的态度可能更多的会是怀疑。
这样一来，穆弈可能就危险了。不过他也在赌，他赌云天可能会将他当做如尚削这类，有着奇遇的散修。
虽然他分不清自己现在所展示的与尚削之前所展示的谁高谁低，因为在他这个几乎无视精神秘法的挂b看来，尚削确实是挺辣鸡的，不过就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了。
萧沐雨被穆弈这样步步紧逼，不由眉头紧锁，当下萧沐雨速度已是自身极限，借风躲避的能力也已到了极致境地。但是此时穆弈的出剑速度已经超出了萧沐雨正常的守备能力，那么他便需要帮手。
萧沐雨运气凝神，忽的一把剑影出现，围绕在萧沐雨身边，高速飞行着，它学萧沐雨那般与这狂风合一，为萧沐雨挡下了穆弈数次致命的打击。
只是，貌似这么一把对于疯狂进攻的穆弈来说，依旧不够看。于是，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直到萧沐雨周身，完全被这些幻化的长剑所庇护得滴水不漏。
终于，穆弈知道，再这么下去也完全是拼体力的，于是便停了下来，身影一晃，便定于场中，周身闪电骤然散尽。
场中的萧沐雨，缓缓自风中稳住虚幻的身影，看着面前略显疲乏的穆弈，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怎么？体力快耗尽了？”
“你不也是？”穆弈反问，萧沐雨心中一惊，不过还是微笑掩饰，同时借机暗暗泄了口胸中的闷气。
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被逼到这种地步的时候，他看着自己身边这十数把徐徐漂浮围绕着的幻化长剑，又掂了掂自己所剩的体力，看来只能放手一搏了。
“既然大家都有些撑不住了，那就让我们速战速决吧！”
“正有此意。”
语毕，萧沐雨瞬间出手，只见其身边十数把飞剑，忽然之间冲天而起，萧沐雨手中长剑挥舞，成群飞剑只在其掌控一念之间。穆弈见状也是不住地倒抽冷气，满脸凝重。
没有华丽的流光溢彩，只是那每出一剑的杀伐决断，以气化剑，这令看台上是一片震撼，尤其是令于老、乃至远山上的齐承君等人咋舌惊叹。
如幕而下的剑阵没有浩荡的剑气，因为其每一丝剑气都被锻入那一把把斩下的飞剑之中，凝练如铁。
穆弈瞳孔猛缩，他看着这瀑落而下的斩仙剑幕，有些迟疑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手段足以应付当前的情况，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底牌简直少的可怜，如若继续这般，生命都难以保证。
“怎么办……”
……
“穆弈，刚才那一剑，你看清了吗？”李乾坤站在穆弈身旁，声音之中满是兴奋。
“嗯？”穆弈脸上带起一丝疑惑，转头看去。
“就是你父亲刚才那一剑啊！你应该是师承你父亲吧？刚才那一剑，我还真想能在哪一天，可以领会一下……穆弈，你会赐教的吧？”
……
蓦地，穆弈想起来与万朝清大战那日，李乾坤对穆壁丰那一剑的感触，和这一番话语。
“呵！李乾坤，要是现在用了，一会你可就领教不到了……但赐教的前提，不还是要先赢了再说吗？”
穆弈将霞虹收入鞘中，眼神浑厚，息涌厚德载物，在他体内澎湃汹涌的五灵大江，忽然消失了五分之一的灵力，那是其中土灵力，穆弈没想到仅仅是这么一个起式就能抽干他这一部分的全部力量。
“不行，还不够，而且平衡不能破，不然身体会先垮掉的……”
穆弈感受着自己因瞬间失去一股灵力制约而变得难以控制地灵江，冲击着经脉。就在这时，一道青芒忽的自其体内窜现，开始不断调动着其他灵力，进行着一系列的湮灭反应。
‘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还要更多的水。’
穆弈心中盘算间，令人震惊的一幕突然出现，众人就见在穆弈身后，一道隐隐的空间扭曲忽然浮现，紧接着，天顶厚重的乌云不知怎的被莫名牵动，无尽的水之元气宛如决堤的江水般不断灌入穆弈身后那隐隐的漩涡之中。
于老心中大震，神眸再次望去，他这一次没再看空，但是望向的穆弈丹田之中，却是一片空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于老……”其他几人也是纷纷看来，于老一看，就知道大家看见的都一样。
穆弈体内灵力翻滚，那青色光芒宛如指导，整个丹田宛若丹炉，无尽的灵力向着其中灌入、反应。
穆弈紧盯那铺天盖地斩下的剑刃，他之前并不知道能不能行，因为那是先天一剑，而且他只看了一眼，但是就在这青色光芒出现的一刻他就知道，这一剑必然注定了。
“一念永恒，一剑，湮灭！”
“嗡……”
一声嗡鸣悠悠荡开，没有过多的华丽，宛如春风拂过脸颊般随意，只要是看着场中变化的众人，都在这声嗡鸣声掠过的一瞬间，好似斗转过了千年万载。
眼前战场宛如一变千年，有所损缺，又宛如亘古不变，如初依旧。是什么？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