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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赵侠刺秦王

王贲这时候也被惊了的战马跌了下来,一副心神一半儿在始皇帝那里,另一半儿却是在赵伍的身上,半点儿不敢多想,至于自己的儿子,却是浑然放在了一边。

眼见得赵伍从两边又取出来两个一般模样大小的暗器,心中大急,顺手抽出一支箭来,就势躺在地上,拈弓搭箭,一气呵成。这一箭来得又急又快,因着上一次爆炸而起的滚滚浓烟,还极其隐蔽。赵伍右手奋力一挥,手中的震天雷刚刚脱手,转过身来要扔另一个时,利箭早到,正中赵伍的左边肩窝,这一箭势大力沉,自前而入,从后面直透出背。另一颗震天雷也因此脱了手,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贲这一箭还是迟了稍许,早扔的那一颗还是在半空中以势不可挡的趋势直往已经半倒在地上銮驾上砸去。王贲心如火焚,这副銮驾虽是为始皇帝出行特制,专门加固过的,也决计受不了如此的摧残。当即右手往地上一撑,想就势站起,没成想先前那一箭射得太急,一时竟有些脱力,王贲还没来得及撑起来,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就这么一耽搁,这一颗已经落到跟前儿了。在王贲绝望的目光中,一柄长戟横空出世,戟尖儿正好挑在那颗震天雷上。王贲循着戟杆望去,正是自家的儿子王离。

只见王离身子一震,立时感觉一股沛然大力自长戟传了过来,双手险些握持不住。但他家学渊源,自非凡等,骨子里又有一股血勇之气,身后又是始皇帝陛下,哪里容得他半点儿退缩。当即口吐鲜血,却大喝一声,奋力一拨,把震天雷生生挑离了方向。

就在此时,那颗震天雷在空中骤然爆开,王离离得最近,猝不及防,惨叫一声,仆倒在地。

“离儿!”王贲痛叫了一声,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量,强撑着一股劲儿跑到儿子的跟前,把人翻转过来,只见王离满脸是血,半边身子都破损不堪,生死不知。王贲心中大恸,却没有时间落泪,依依不舍地放下了自己的儿子,跑到倒在地上的车架跟前,喊道:“陛下,陛下!”

天佑吾皇,里面传来嬴政的声音:“朕在这里!”依旧沉稳不变的声音,里面的怒火却足以焚烧天地。王贲心中稍安,车门被炸得变了形,被他奋力扯了下来。

李斯率先爬了出来,衣衫不整,满脸灰尘不提,脸色尤为苍白,显是受了不轻的伤。万幸,稍后出来的嬴政看上去倒是毫发无损,脸色依旧,只是身上脸上也沾了不少的灰尘。“幸得李斯舍身护驾,朕无碍。”

李斯和王贲同时跪下请罪道:“臣死罪!”

嬴政站在那里,手扶长剑,厉声道:“现在是论罪的时候吗!”

却说赵伍被那一箭射翻在地,剧痛之下,差点儿没缓过劲儿来,这是耳边听见轰隆一声爆炸巨响,灵台才稍微恢复了一些清明。当即跪坐起来,看了一眼伤口,右手伸到箭根处,奋力掰断,扔到地上,然后右掌往伤口处轻轻一拍,把箭尖儿自背后拍出,然后曲掌成指,连点了肩头几处大穴,算是暂时止住了血。做完这些,才缓过一口气来,额头上满是斗大的汗珠。

赵伍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嬴政被人搀扶着出了马车,扶剑而立,就站在赵伍的当面。此时此刻此地,两人之间相距不过十丈而已,再没有什么能阻拦二人相见了。

一个是祖龙,自认功过三皇,德高五帝,称始皇帝,煌煌功业,在后世看来依旧是不可思议。另一个就差了一些,如果没有这次刺杀,可能根本上不了史书。韩非子说:侠以武犯禁。以此为标准,此人算是侠的极致了吧。

这是穿越的时空的会面,主宰着这个时代的男人,和后世的普通的灵魂之间的对视。这是穿越了阶层的会面,至高无上的皇帝,和江湖草莽的侠客,再没有这样近过。当然此前也曾有过一次,那次是在庙堂之上,这一次,是在江湖之野。

赵伍站起神来,身上的血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嬴政拔出剑来,腰间的玉带在空中随风飘荡。杀了这个人!是两个人唯一共同的心声!

嘣嘣嘣嘣,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阵密集的弦响,百战穿甲兵重新组成了阵型,滔滔箭雨依旧。赵伍褪下衣衫,饱含真气奋力一裹,立时挡扫下无数。然而毕竟有一只肩膀受伤,身形颇有不便,片刻之间,已经身中几箭,所幸要害是全护住了。

赵伍忍着剧痛,趁此机会已经突到阵前,再放弓弩已然来不及了,百战穿甲兵一齐扔掉手中弩箭,拔出剑来,无惧地迎了上去。然而有人比他们还快,一阵风起,十数个穿着黑衣头戴斗笠之人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身形迅捷,后发先至,转眼之间就抢在了百战穿甲兵的前面,抢先接地。

赵伍面色不改,罗网组织的刺客杀手,少了他们还真不叫一盘儿菜。他心中还讶异,怎么来得这么少?

赵伍哈的一声,先声夺人,右手如臂猿般疾出,已经抢先扼住了一名杀手的咽喉,手腕一拧,当时了账。自己却在空中转了个身,一腿蹬出,正好踹在一名士卒的圆盾上,那名士卒身子一矮,就势坐在了地上,口吐鲜血,眼见不活了。

手拿脚踹之间,赵伍豪气顿生,虽是一只胳膊受伤,无法用力,招式使得却愈发圆转如意,掌打膝撞,肘击脚踹,随心所欲,能被选拔作为始皇帝陛下护卫,无论杀手还是士卒俱是一流之辈,但在赵伍手中,竟自无一人能撑过一招两式。

然而即便伤亡如此惨重,这边却无一人擅自后退逃窜。他们的背后就是皇帝,他们愿意为他,征战在人间地下,除死方休!

李斯见赵伍状如疯魔,勇不可当,当即紧紧扯着嬴政的衣袖苦劝道:“陛下,贼寇凶顽,何方暂避一时呀!”

嬴政奋力一甩,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手持天问,怒道:“朕即是天,谁能杀朕!”

赵伍大喝一声:“我能杀汝!”奋起一掌,径直往嬴政拍去,隐隐能听见龙吟之声,半路上一名黑衣人舍身挡住,一左一右又刺过来两剑,赵伍转身避过,右掌顺势一带,正好拍在右边人的脑袋上,如同拍烂了一个西瓜一般,脑浆子洒了满地。

趁此机会,王贲李斯哪里还管的上其它,赶上前去,一左一右,抓住嬴政的两只胳膊,奋力往后拖去,左右的士卒涌上前来,把三人挡在后头。

王贲牵过一匹马来,苦苦哀求道嬴政上马,嬴政作色怒道:“今日为贼所迫,败走一时,朕何以君临天下?”李斯也苦劝道:“赵逆不过荆轲等辈而已,匹夫之勇,如何与天下之主相提并论。陛下昔日为荆轲所迫,绕柱而走,不以为丑,这是审时度势的举动呀,今天又是怎么了?”

过了好半晌,嬴政才闷闷道:“昔日为秦王,今日为皇帝,大不同。而且敌人勇悍,无有能匹敌者,有士卒拱卫,尚可奋力一战,若孤身一人,焉有幸理?”

任由王贲李斯如何劝说,嬴政总是不肯上马北走。这一时间,赵伍已经孤身一人,力杀数百人众,死伤枕籍,不可胜数。当然,赵伍也是浑身浴血,身披伤数十处了,真气渐衰,劲力渐弱,但一股子战意却直冲云霄,向死而生,今日非杀了他不可。

眼见得赵伍竟然渐渐的杀透战阵,直往这边逼来。嬴政哼了一声,一把推开王贲,直面赵伍,手中的天问剑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今日朕与他一决!”李斯弯下腰来,捡起一柄带血的铜剑,双手握住,大喊道:“臣愿为陛下前驱!”大喝一声,以壮声威,摇摇晃晃往赵伍面前跑去。他是个文臣,那里见过这尸山血海的场面,一路向前,眼前所见是血流遍地,鼻子里闻的尽是鲜血猩味,一时间眼神恍惚,喉咙一翻,没留神注意脚下,被一具尸体绊倒了,额头正磕在一块石头上,立时鲜血直流,李斯折腾了一下,无力的晕了过去,可惜不能为我王征战沙场了。

这时候赵伍已经解决了最后两个士兵,把目光投向了嬴政,天地之间,再没有什么能阻拦他们的了。嬴政持剑相对,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一个皇帝,虽然怕死,但更怕的是屈辱的死。

就在此时,从远方,几乎是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了轰隆隆的闷雷声,那是大队骑兵纵横疾驰的声音。关中之地,能有如此规模的,不必多想,只能是帝国的兵马。

虽然来了后援,但嬴政也没有丝毫喜悦的样子,今日情状,与当日大殿之上何其相似,大秦铁骑靠不上,殿前武士靠不上,就连剑圣盖聂,也靠不上,他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天问。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赵伍迈着沉重的步子,上前了两步,脚下走出一排鲜红的血印,虽然已经是血透征衣,看上去强弩之末的样子,在别人的心中,每一步却有如泰山之重。这是一头饿极了的下山猛虎。

倏的一声,王贲从嬴政的身边越过,右手的大戟高高挥起,然后重重的落下,直往赵伍的脑门上劈去。赵伍慢慢地走着,缓慢地抬起手来,待到戟尖将要及到头顶的时候,骤然加速,手背往戟头一拍,只听见‘铮’的一声脆响,长戟被拍到了一边。王贲的身子顺势一转,左手的长剑,已经横削了过来,赵伍仰头躲过,飞起一脚,正提在他的脚腕上。王贲虽是经年宿将,能指挥千军万马,但江湖搏杀,实非所长。一招不过,便被赵伍打下剑来,借着左手袖袍一挥,打在剑柄之上,长剑便如离弦之剑,直往嬴政胸前刺去。

嬴政眼中瞧得真切,吸了一口气,手中的天问对准长剑向下一劈。天问是风胡子剑谱之中,排名第一的神剑,天下概莫能挡。赵伍投过来的这把剑不过是寻常货色,怎当得如此神兵轻巧一击,当即被打落在地。

与此同时,赵伍惊天动地的一掌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了过来,嬴政怡然不惧,眼神始终紧紧地盯着那一掌,时间仿佛变得停滞了,空间变得凝结了,天地之间,好像只有这两人的踪迹。这就是生与死的边界?这一次,嬴政更加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带给他的无限恐惧,比那一次更加真切,上天入地,王侯将相,概莫能逃,死亡,就是每一个人最终的宿命。

最后一刻,还是老将军王贲舍身挡在了二人中间,赵伍这一掌没有半点儿容情,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许是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赵伍此时的一掌,已经比不得最初的石破天惊,但也不是肉身之躯所能够抵抗的。王贲的胸腔整个儿的被拍了下去,五脏六腑立时移位,虽得一时不死,但大罗金仙也难救了。王贲伤重之下,奋起余勇,双臂一齐用力,死死的缠住了赵伍的右臂。赵伍奋力挣扎,一时竟不能脱。忽然肋下一凉,接着就是一股难言的剧痛,低头一看,却是嬴政的长剑贴着王贲的腰身自腋下刺了过来,这一剑来得又急又凶,天问又是天下第一名剑,赵伍精神恍惚之下,居然不查。

赵伍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飞起一脚踹在王贲的身上,嬴政连同王贲整个儿倒飞了出去,天问也从他的身上拔了出去,立时血如雨注。赵伍捂着腹间的伤口,跪在了地上。

“贼人休要放肆!”

来人比赵伍想象中的要快,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一流的高手。他没有回头,面前,丈远之外就是秦始皇帝,然而已经没有机会了。赵伍叹了口气,撕下了上半身的衣衫,草草裹了伤口,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正巧,嬴政坐下地上,怀里抱着力战而死的王贲将军,眼睛也在死死地瞧着他。

末了,赵伍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往预先找好的退路上跑了。下一刻,一柄长剑一柄短剑几乎同时钉在了他站立的地方,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青年男子挡在了嬴政的面前,紧接是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数不清的铁甲精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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