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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草原上刮起了北风,草也发黄了。田青一行四人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他们都偏着头,躲着风,身上也加了点衣服。“真是邪了,方才还挺热的呢,这会儿怎么忽然就冷起来了呢?”梁满囤说。王南瓜告诉他,一点不奇怪,这不像咱山西,早晚冷热差不太多。草原上——听老辈走过西口的人说,这里有时候八月就能下雪。再往北一点更怪——叫什么,早穿皮袄午穿纱,守着火盆吃西瓜。

田青把自己的棉袍脱下来,给豆花披上了。豆花感激地看着田青,“那你不冷吗?”

田青把行李打开,把被子裹在身上。“我有被子就行了。”

王南瓜笑了,“你看看你,像个要饭的了!”

“要饭的?能像个要饭的就不错了。这可好,想要饭也找不到人家!”梁满囤说道。

田青想到了龚丰仓那伙人,他们一行五人里边,老的老,小的小,走起来一定困难得多。他后悔自己想得不周到。这时豆花突然惊叫一声,指着不远处的一堆白骨。“看,你们看!”

大家表情立刻变了,王南瓜凄然地说:“一定是我们的同乡,走西口的山西汉子啊!”

田青走到那堆白骨前,捡了一些草和石头块盖在了白骨上,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前辈,土都封冻了,晚辈不能挖土埋您的尸骨了,就用石头块把您的尸骨埋上,就当是您的同乡给您起的一座坟吧。您若地下有知,就请安息吧。”

王南瓜眼圈也红了,“说不定这堆白骨,就是我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爹。”说罢也站在石头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梁满囤看着石头坟,嘀咕道:“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走出这片沙窝子。”

几个人心情有些沉重地向前走去……

龚文佩一行人也进了沙漠,傻大个子背着龚丰仓走在前边。龚丰仓说歇一会儿吧,别把大个子累坏了。傻大个子却说自己不累。“你还没有一只山羊重呢!”

“大个子,放下我吧。咱们等等小不点儿他们。”傻大个子只好把龚丰仓放下来。龚丰仓捂着肚子,坐下喘息。

傻大个子对龚文佩说:“给我干粮吧!”

“不到时候。”

“我又饿了。”傻大个子说。

“不行。”

“半块饼子还不成吗?”傻大个子求着。

“文佩,你就给他半块吧!”

“他吃得也太快了!到时候他的那份吃完了,往后的路怎么办?”文佩叹口气对叔叔说。

“不是还有我的那一份儿吗?”龚丰仓叹息一声说,“看样子我是走不出这片荒原了,我这里边拧着劲地疼。开始我还以为是逃出来的时候跑岔气了。现在看,不是啊!一定是我得了要命的病了!”

“叔,您别咒念自己好不好。您就是跑岔气了,歇歇就好了。”龚文佩安慰着叔叔。

龚丰仓一行也走上了草原。

裘老板看看天空担心地说:“我看怕是要变天哪!西边的云彩上来了。要是来一场白毛风,那就糟了!”

“不能走了。文佩,快,赶紧去拔草,拧成绳子!”龚丰仓有经验,得迅速搭起一个网子,要不,风大了,会把人刮走的。

裘老板也知道这个法子,忙招呼大家去拔草。龚丰仓让大家把拔下的草堆到自己跟前,他手飞快地搓着绳子。一边拔一边搓,很快地龚丰仓已经搓好了长长的草绳子。他指挥大家把草绳子跟地上的草系在一块儿,系成个圆圈,草草相连,结成了一个草网子。

“快,钻到里边去。”龚丰仓对大家说。大家赶紧往草网子里边钻。

白毛风说来就来了,吼叫着,天地间刹那间飞沙走石。狂风吹起了地上的白骨,卷走了一切可以卷走的东西。大家都低着头趴在那儿不敢动。趴在草窝边上的小不点儿忽然想到干粮袋子忘拿进来了,他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便跑出去拾干粮袋子。

“回来!危险!”龚丰仓急了,大声喊着。

小不点儿还在跑,他看见了干粮袋子,伸手要拾,风呼啸着来了,不费劲地吹起了干粮袋子。干粮袋子飞了起来,小不点儿伸手去够,袋子没有够到,人却被风刮倒了。他想站起来往回跑,风却将他推得向后走。龚丰仓等人在草网子里急得直叫,小不点儿的手向草网子这边够着,身子却离草网子越来越远,最后被刮飞了起来……

龚文佩想出去救小不点儿,被龚丰仓按住,“没用了。”

龚文佩两只手用力地抓着地上的草哭了,多可怜的孩子啊,就为了一点儿干粮……

走在前面的田青一行也没躲过这场白毛风,当时他们所处的地方四不着边,田青的脸色都变白了。幸好远处有一个高岗,他马上带着大家跑起来。跑上山岗,田青四下观察了一下,看见了一个凹陷。

“快,到那儿去避一避!”几个人又撒腿朝山窝窝跑去。豆花落在了后面,被风吹得直打趔趄。田青又跑回来,用身体挡住风,拉着豆花钻进了窝窝,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好!我们的金銮殿!”王南瓜乐了。

豆花往下扒拉着头上的沙子,“南瓜哥的脾气真好,一天到晚总是乐呵呵的。”

“他那叫不知道愁。”梁满囤嘟哝着。

“这愁事本来就够多的了,自己再不找点乐子,脑袋上还不像鹅似的愁出个大疙瘩?”王南瓜说。

说话间,天一下子就黑下来了。

白毛风裹挟着暴风雪来了。

大家动也不敢动地躲在窝窝里,窝窝里的被子上很快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停了,雪住了,一切都安静下来。慢慢地,被子动了动。被子上的雪滑落下来了,从里面钻出了四个脑袋。

梁满囤出了一口气,“我的娘啊!总算是活过来了!”

田青出来抖抖身上的雪,向来路望着,他在担心着龚叔一行人。王南瓜安慰田青,说龚叔在口外这么多年了,应该有经验,不会有事的。

但龚丰仓出事了。

小不点儿的死刺激了他,加上这一阵的劳累颠沛,草网子下的他再也扛不住病痛的折磨,永远地留在了草原。

待龚文佩发现他叔不对劲儿时,龚丰仓已经咽了气。他抱着叔叔大哭起来。

裘老板也哭了。“龚老板!是你救活了我们,你自己倒躺在这里了!我们对不住你!没办法呀——天寒地冻的,挖不了坑,你不能入土为安了。等开春,雪化了,你也就重见天日了。包头你是去不了啦,山西老家你也回不去了。这一路上你不是看到了不少白骨吗?那都是山西同乡走西口的人留下的。你就跟他们做个伴吧!往后也许还要有山西人倒在这荒原上,你不会孤单的!”他领着大家用雪埋葬了龚丰仓。

一行人又上了路。刚走了两步,傻大个子忽然跑回来开始扒雪,他满脸是泪。“我要背他走!我要背他走!”

龚文佩抓住了傻大个子的手,“傻大个子!谁说你傻?你一点都不傻!我谢谢你,谢谢你对我叔叔的一片真心!可是,不用背他了。死了的就让他们安安静静地躺在这儿吧。我们三个的命不是他救出来的吗?我们就得照他的愿望,活下去!好好地活着走出草原!”

龚丰仓的妻子一直没有丈夫的消息,这会儿她正在小饭馆里忙活着。巧的是田耀祖也在这里和一个生意人签订合同,他已经剃掉了胡子和头发,换了装束。他和龚婶闲聊起来。

“请问这里有个叫龚丰仓的伙计吗?”

“龚丰仓是我的老头子,他就是这家莜面馆的老板。”龚婶笑着说。

“啊!他发财当老板了?”

“这也叫发财?小本生意。他回山西老家接他侄子去了。你找他有事?不是我们老头子欠你的钱吧?”“不不,不是。是我欠他的。”田耀祖说得真诚。

“你欠他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啊,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等他回来我一定过来看看他。”田耀祖接过那个生意人的合约画了押,站起身来告辞。

田耀祖兑了一个棺材铺,从现在起,他就是棺材铺的老板了。

事情就是巧,刚当上老板,就有一个木匠来找活儿干,徐木匠进了棺材铺的门。

田耀祖自然是没有认出化了装的徐木匠,“要买口棺材?”

徐木匠已经认出了田耀祖,“不,我是想给你做棺材。”

田耀祖一皱眉头,“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你不认识我了?”徐木匠把木匠工具箱子放在柜台上。

“别套近乎!这儿的山西人比街上的骆驼粪都多。我的木匠够了,不再用人了。”

“田耀祖!”

田耀祖一激灵,“你?”他仔细打量着徐木匠,“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徐木匠一把摘下田耀祖的帽子,田耀祖剃掉了头发,不是道士的全发了。“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田耀祖一把抢回帽子,赶紧戴在头上。“还不是因为你!我不变成这样,还不让刘一刀把我宰了!”“你什么时候到的包头?”徐木匠心想这小子腿还挺快。

“我从杀虎口跑出来,直接奔的包头。”

“没看见田青?”徐木匠还是惦记着田青。

田耀祖也在惦记着儿子,“没有。我还真留心来着,就是没有他的消息。”

“这么说,他没来包头,会不会是去归化城了呢?你也多留点神,我去归化看看。”徐木匠提起工具箱子。

“你有盘缠吗?”田耀祖也感激人家惦记着自己的儿子,就问。

“我有手艺。”徐木匠大步走了。他一直在担心着田青的安全。

刘一刀一直在追杀田青,但一直也没打探到消息。二当家的怕再往前找下去会撞上官军被抓了去,不想再追了。山里豹子想起了龚丰仓和那个皮匠铺的裘老板,两人都是在包头做生意的山西人,断定田青一定是去的包头。

“我们不如先派个人去包头打探打探。要是找到了田青,我们再想办法除掉他也不迟嘛。”二当家的建议。

“还有那个赛半仙,妈的,准是他报的信。”刘一刀让山里豹子去打探这两个人的下落。山里豹子恨田青恨得直咬牙,发誓非亲手宰了田青不可,当即离开大伙上了路。

徐木匠和山里豹子都在找田青,两人竟在路上碰到了。山里豹子催马迎上徐木匠说道:“喂!朋友!我想向你打听个事儿,您见没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道,是个算命先生?一口的山西口音,江湖人称赛半仙。”他先找了个有特点的问。

徐木匠警觉起来,“你找他干什么?不是要拜师学算卦吧?”

“他欠我一笔债。你到底见过还是没见过?”

“见过。我是半年前在杀虎口的一个卦铺里找他算过命。”

山里豹子不得要领,又问:“那,你见没见过一个年轻男子,领着一个很好看的女子,也操着一口山西祁县口音?”

“没有,没有这样的两个人。”徐木匠忙说。

“也许是他们四个人走在一起,三个男的,一个女的。都是山西祁县口音。”

徐木匠已经明白对方问的是谁了。

“没有,没有,没有看见这样的几个人。哎,前边有个小镇,你可以到那边打听打听。”徐木匠支他走。

“我去包头看看。他们也许去了那边。”山里豹子先打马走了。

徐木匠注视着他的背影,开始担心田青的命运。

让徐木匠庆幸的是自己竟然在一个小客栈里和田青一行相遇了。当时田青几个人正在吃晚饭,田青没有认出化了装的徐木匠,徐木匠却一眼就认出了田青,也同时看到了豆花。徐木匠不动声色地坐在另一张桌上,他决定从现在起,一步不离开田青了。

晚饭吃到一半,龚文佩、裘老板和傻大个子也到了。王南瓜捅了捅田青,“看,是龚文佩他们!他们也赶上来了。”

田青马上站起来走了过去,“裘老板!龚文佩!傻大个子!你们也赶上来了。”王南瓜也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啊,你们早到了?”龚文佩像碰到了亲人一样抓住了田青的手。

“我们也就早到一个时辰。你叔叔和小不点儿呢?”田青回头找着。

龚文佩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我叔叔病死在草原上了,小不点儿让那场白毛风给刮走了。”

田青怔了一下,眼圈一下红了。

王南瓜叹了口气,“嗐!小不点儿才十多岁,就这么完了!”

“要不是龚老板想出个结草网子的办法,我们怕是都得让白毛风给刮到阴山背后去了。哎,我们不成,老的老小的小……”裘老板心怀不满地看了田青一眼。

王南瓜听出味儿了。“裘老板的意思是田青分伙的时候分得不对?”

“南瓜误会了。你们三个本来就是一起的嘛!能带上豆花已经是个累赘了。裘老板不会那么想的。你们还没吃完呢吧?快去吃吧,别凉了,吃过饭再唠!”龚文佩忙说道。

田青他们先吃完了饭,人也累了,都陆续走了。只剩下还在喝酒听声的徐木匠和后到的裘老板等人。就听裘老板对龚文佩说:“龚文佩,你这个人就是太实在了。好人哪!”

“怎么了?”

“田青这人可是太聪明了。你们两个要是在一块儿,他就是把你卖了,你还能替他数钱!”

“田青是比我聪明多了。要不是他暗中帮助,我叔叔就是逃出来也得破产。”文佩一直感激田青。

“是啊,可他对我就不一样了。本来要是那个山里豹子审我,我出一百八十块大洋也能蒙混过去了。田青来了,像随便唠家常似的就把我的家底儿掏出来了,硬是把我的价码涨到了二百三十块!”裘老板不满意地说。

“给了?”

“不给怎么办?家书我也写了。看吧,等我回去,家里也快破产了!”裘老板一想到这些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至于吧?不管怎么说,他对我们可都有救命之恩哪!”文佩是个厚道人,只会念人家的好处。

裘老板冷冷一笑,“他?我看他主要是为了救自己。对了,还有那个豆花。只有傻子才会想他是好人呢!”

“不,裘老板。我龚文佩自认为还不算傻,可我也认为田青是个讲大仁义、有智勇的好人。”

“也许,他对你们还算仗义,可对我可就不那么厚道了。”裘老板的眼里射出一道不易被人察觉出来的寒光,龚文佩被吓了一跳……

裘老板是真的不相信田青。晚上睡觉前,他叫过店小二,掏出几个铜板,“拿去买酒吧。”

“谢谢,谢谢!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黄昏时分来的那四个人——就是三个男的一个女的,那个长得很秀气的年轻人你还认得吧?你看着他点儿,如果他要是单独走开,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行。您是不是跟那小子结过梁子?”店小二问。

“他是个土匪,而且是个大头目!”

“啊?”店小二差点叫出声来。

龚文佩自然也看出了裘老板的态度,虽然担心田青将来会有麻烦,但又不便直说,睡觉前就悄悄地找田青劝他改道去归化。“那也是山西人淘金的地方。我在那边还有个亲戚,你不如去那边试试运气。”田青不解地看着龚文佩。

“你别问那么多了。你要是相信我,明天就转道去归化。在那里,你一样能淘到金子,好多走西口的山西人都在那里发财了。田青,听我一次劝吧。以你的才干和谋略,在我那个亲戚的手下会有些作为。”“好。那我就去归化碰碰运气。多谢文佩兄为我想得这么周到。”田青觉得上哪去都一样,也没多想。“只是我答应过豆花要把她送到包头她婆家那儿。”

“这件事我可以替你办。我保证把她毫发无损地送到她婆婆家。”文佩让他放心。

把豆花交给龚文佩田青当然一百个放心,不过田青还想跟梁满囤商量商量。临出来的时候,姐姐嘱咐过自己,要他好好照顾满囤的。

“梁满囤是你的姐夫?”龚文佩听田青这么一说心里一惊,心想那满囤还老讲他的坏话。“真没看出来!”龚文佩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田青望着天花板,思量着龚文佩的话,觉得肯定另有原因,但又不好多问。徐木匠借着透进窗户来的月光偷偷看了田青一眼,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保护好他……

第二天一早要上路时,田青说了自己的打算。豆花听说田青要把自己交给龚文佩,一百个不同意,“你不是说,到了包头,你要亲自送我去婆婆家的吗?”说着就要掉眼泪。

“我不愿意去!我也不愿意让你去!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说好是去包头的,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在包头至少我们还认识个龚文佩和裘老板,到归化两眼一抹黑,人地两生,要是有点啥事,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梁满囤也反对。

“我看也是。”王南瓜自然也不愿意田青离开。

“龚文佩说他在归化有亲戚,可以帮我们。”田青解释。

“他的亲戚再好,也不如我们直接投奔他嘛!干吗还转个弯啊?”满囤不乐意。

豆花倔劲上来了,“我不管你去不去归化,反正你得把我送到包头我婆婆家。要是到了包头,我婆家那边有个什么变化,我还找谁去?”

“你……”田青不知说什么好。

“我什么我?我本来是要死的。你不让我死,那我要活不下去了,只好找你!”

王南瓜一拍手乐了,“好好好,田青,她是一贴老膏药把你给贴上了!你呀,就别起‘幺蛾子’了,干脆还是去包头算了!”

这时裘老板走出门来,搭上了话:“我们这七个人能在走西口的道上相遇,也是个缘分,怎么能说拆帮就拆帮了呢?”

田青看着走出来的龚文佩,“算了,他们都不同意。还是一起去包头吧!”

“那随你吧。”龚文佩无奈地点了点头。

裘老板不满地看了龚文佩一眼,“你是不是怕田青到包头给你添麻烦啊?我不怕。田青,到了包头你就到我的皮匠铺去。”

田青冲裘老板一拱手,“那就多谢裘老板了!”

“还谢什么?这话不是说远了吗?各位,天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上路吧!”裘老板说完就头里走了。

龚文佩愣愣地站在原地,还在想辙。

一行七人上了路。徐木匠背起了木匠工具尾随上去……

裘老板和龚文佩走在一起,放低了声音,“怎么样?田青大概是心虚了,他想去归化。嗯,他是要脱身哪!没那么便宜!”

“不是他要脱身,是我劝他去归化的。”文佩告诉他。

“我早看出来了。龚文佩,你劝田青脱身,这可就不够厚道了吧?敢情你们叔侄没有损失一文钱,我可是花了二百三十块大洋!”裘老板不客气地说。

文佩解释道,“我是想,人家毕竟还是救了咱们。你不是也向田青磕头谢恩来着吗?”

“我那是怕他反悔,对我杀人灭口。到了包头就不一样了,那是民国政府的天下,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贼人!龚文佩,我可警告你。如果你还继续偏袒包庇田青,我可就告你个通匪之罪!”

“好好好。我离你们都远点儿好不好?”龚文佩紧走几步追上了傻大个子。

豆花看着面前长长的路,叹了一口气,越是快到包头,她这心里就越没底,包头等着她的会是什么啊?婆家能让她进门吗?在黑土崖她天天都做噩梦。她的希望就是眼前的田青了。

田青一行人终于走进了包头城,田青长出了一口气。大家都忍不住左顾右盼起来,“哟!包头的地方可真大呀!”梁满囤乐了。

“我听我叔叔说,包头这地方原来就是个小村子,就因为走西口的山西人在这儿做买卖,才发达起来。现在,成了一个口里口外最大的集镇了。”龚文佩告诉满囤。

这时裘老板冷笑了一声,“是到了地方了!”他忽然高声地对把守城门的兵士大声喊道:“快把他拿下!他是土匪!”裘老板指着田青,“就是他!”

田青怔住了,“裘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就有兵士们扑上来抓田青。田青急了,一拳将眼前的兵士打倒。兵头大声喊道:“弟兄们,上啊!”

呼啦啦从哨棚里又跑出十几个兵士,枪栓拉得咔咔响,将田青团团围住,街上忽然间一阵大乱……跟在后面的徐木匠惊愕地张大了嘴。

田青与兵士们对峙着……

“田青,你反抗是没有用的,这里是包头,是个讲王法的地方!”裘老板说。

“讲王法就好。”田青对兵士们说,“你们不必动手,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豆花喊着不让田青跟他们走。

“豆花,没事。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田青气坏了。

兵士们把田青锁上了,推田青走了……

“田青,苍天有眼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让我损失了二百三十块大洋,你就等着上法场吧!土匪!”裘老板冲田青的背影大声地喊着。

田青知道自己这时是无法解释了。

豆花、王南瓜、梁满囤都怔住了。傻大个子追了上去:“哎,他是个好人!他是个好人!”

龚文佩一拍大腿,懊恼地,“唉——”

徐木匠眼巴巴地看着田青被兵士们抓走了,急得他腮帮子都咬得起了棱子,不动声色地跟随上去。“好了,龚老板,田青现在终于得到了应得的报应,你叔叔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得到告慰了。各位,后会有期!”裘老板朝众人一拱手,扬长而去。

“慢着!”豆花忽然冲过去一把拽住了裘老板的后衣襟,待他转过身来时,她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打了裘老板一个响亮的大耳光,“你……你个裘胖子,恩将仇报的东西!”

裘老板一下被打愣了,捂着胖脸,指着豆花的鼻子,“你……你敢打我?!”

豆花气得杏眼圆睁,也指着裘老板的鼻子,“我就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了!你能把姑奶奶怎么样?”

裘老板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当了几天贼婆子,就学会撒野了?”裘老板忽然又扯着脖子,冲守城的兵士们高声喊道:“这还有个……”

龚文佩吓得一把捂住了裘老板的嘴,“裘老板,使不得啊。”

“让他喊,反正我正愁没地方去呢,去牢里陪田青正是我求之不得的。”豆花一点也不怕他。

王南瓜拉了一把豆花的衣襟,“姑奶奶,你就少说两句吧。”

“裘老板,您大人大量。出来这么多天了,快请回吧,省得家里惦记。”龚文佩不想把事弄大。

裘老板冲豆花“哼”了一声,一甩手走了。

豆花冲裘老板的背影吐了几口唾沫。

“走吧走吧,先到我叔叔的莜面馆里歇歇脚,完了再说吧。”龚文佩说着赶紧领着几个人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山里豹子正在城门边的茶亭里喝茶,他亲眼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觉得得回去报信了。就在他准备骑马离开时。傻大个子却认出了他,“山里豹子!”傻大个子指着山里豹子的背影说:“骑马走了。”

“那他一定是来追杀田青的!看来,田青是早晚有这一劫呀!走吧!”龚文佩说,“我们回去再商量办法吧。走吧走吧!”

一路打听着,龚文佩把大家都带到了莜面馆,龚婶出去了不在家,他先让伙计给做几碗面,一路上都饿坏了。

大家伙还都想着田青的事儿。王南瓜摇着头说:“唉!没看出来呀,裘老板他还有这一手!”梁满囤问龚文佩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裘胖子想害田青?

“我……我是估计到了,所以才让田青去归化。可你们都不同意!”文佩懊丧地说。

“我哪知道呀!这……这可是害了田青了!”梁满囤蹲在地上,抱住了头。

“行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回头我们到县衙门,出头做个证明也就是了。”龚文佩安慰大家,“来吧,不管出了天大的事,吃了面再说!”

豆花看着面怎么也吃不下。龚文佩劝她:“吃点吧,吃完了面,我好送你去你婆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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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0年春,解放军某部指导员江洪奉命率工作组到云南傣族地区勐垅沙开展工作。当地头人布亢受潜伏的女特务刀爱玲的挑唆,禁止傣族老乡接近工作组,致使工作组的工作难以展开。江洪要战士们克服畏难情绪,深入群众,为群众做好事,以取得他们的信任。1950年1月下旬,滇南战役已经进入尾声。流窜滇南的国民党陆军副总司令兼第八兵团司令汤尧在元江大战中被中国人民解放军俘获,其主力部队被歼灭殆尽,残余势力数千人狼狈向滇西南方向逃窜,企图逃到中缅边界的车里、佛海、南峤一带(即今日之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建立一块游击基地,继续与我军周旋。
  • 鬼帝绝宠:皇叔你行不行

    鬼帝绝宠:皇叔你行不行

    前世她活的憋屈,做了一辈子的小白鼠,重活一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弃之不肖!她是前世至尊,素手墨笔轻轻一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万物皆在手中画。纳尼?负心汉爱上她,要再求娶?当她什么?昨日弃我,他日在回,我亦不肖!花痴废物?经脉尽断武功全无?却不知她一只画笔便虐你成渣……王府下人表示王妃很闹腾,“王爷王妃进宫偷墨宝,打伤了贵妃娘娘…”“王爷王妃看重了,学仁堂的墨宝当场抢了起来,打伤了太子……”“爱妃若想抢随她去,旁边递刀可别打伤了手……”“……”夫妻搭档,她杀人他挖坑,她抢物他递刀,她打太子他后面撑腰……双重性格男主萌萌哒
  • 逆封苍穹

    逆封苍穹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道者飞天遁地移山填海,武者掌握天下,剑斩乾坤
  • 小脚粽

    小脚粽

    裘冬梅,1971年出生于浙江嵊州,一座盛产越剧的江南小城。2005年开始写作诗歌、散文、小说,作品散见于《读者·乡土人文版》《鸭绿江》《东京文学》《文学与人生》《浙江作家》《浙江日报》《野草》等报刊杂志,已出版散文集《一棵树的惆怅》。现供职于某报社,新闻报道之余,播种心情文字。雨哗哗哗,哗哗哗,一阵紧赶一阵,把雪晴的心给彻底浇凉了,浇绝望了,也浇安心了。雪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缎子一样滑下来的雨匹,跟老天撒气,你要下便下,看你还能下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