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脚步声在隧道里回荡,没有人再压着脚步,似乎都想快点儿离开这鬼地方。
不存在活着的尸鬼,不存在其它变异生物,除了我们自己发出的声音,根本没有其它响动。
一公里的隧道,用了不到10分钟,已经能看到隧道外的景象,出口处似乎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在活动着。
是尸鬼?
走在前面的人都放慢了脚步。彭磊关掉手电,借着隧道口照进来的亮光,勉强能看清周围的轮廓。
地上的尸体已经少了很多,腐臭味也相应淡了许多。靠近隧道口的地面,只剩下寥寥几具尸体。
“准备战斗。”
彭磊压着嗓子,估计是怕响声惊扰到尸鬼。毕竟隧道外的情况谁也不清楚,万一这几只尸鬼不是全部呢?
距离越近,越不对劲,那几个好像不是尸鬼。
“等等,你们仔细看。”我提醒大家。
几个身影有规律地活动着,身上穿着墨绿色的奇怪服装,口鼻处还遮挡着一块白布,他们似乎在搬运着什么东西。
“谁在那里!”
突然的一声叫喊,我随即反应过来那些都是人类!
对方已经发现了我们,他们手里还拿着枪!
“老子看到你们了,再不说话我就开枪了!”
话音未落,隧道外一团白光迸发,瞬间将我们淹没。当我听到“嘭”的响声时,一道光柱让我们彻底暴露。
是探照灯。
白光眩目,我根本看不到对方的位置,形势瞬间被逆转,我们再也没有先手的机会了。
“都别动!把武器收起来!”
我正考虑着是否应该躲到身旁的废弃车辆后,彭磊突然下了命令。迎着强光,我勉强看到他阴暗的背影,他的动作,是把枪重新背到了背后。
我没有选择,只能收起复合弩,这不是怂了。身处一片白茫里,根本不知道准星该往哪儿瞄,即使打算玩命都无从下手。
一手试图遮挡强光,再看向别处的时候,眼里已经出现了黑色斑块,这是强光造成的后遗症。
“别开枪!我们没有恶意!”彭磊朝着隧道口外叫喊。
直到喊话的回响消失,隧道外一阵安静,对方并没有回应。
“我们只是路过的!”彭磊再次喊道,语调更拔高了几分。
我不知道彭磊是否在故作镇定,但此时我的内心十分忐忑,还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无力感。
“排成一排!举起双手!走出隧道!”
这一次,隧道外的人很快给予回应,更像是命令。
“照他说的做。”彭磊沉声道。
他说的没错,我们都没有选择。我将复合弩挂在背包一侧,站到了队伍最左边,我的右边是李颖。
举起双手,两眼没了遮挡,只能眯着双眼把头侧往一旁,尽量避开强光的直接照射。大块的黑斑几乎占据了所有视觉区域,原本看到的模糊轮廓大都被覆盖掉了。
这会儿的感觉,比在大桥上还要糟糕。
“赵瑞,你有计划吗?”
迈向“光明”的途中,身旁的李颖突然问我。
“计划?”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有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待会儿如果发生意外,我们该怎么办?”
听出了李颖的焦虑,她的问题其实刚才我就已经在考虑。
“没有,随机应变吧。”
很可惜,以我们目前的处境,我根本想不出什么对策,只好照实回答她。
“哦。”
李颖满是失望的语气。
就在我俩短暂的交谈中,处在队伍边缘的我已经先一步走出光柱笼罩的范围。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眼里的黑斑正快速消失。
我看到了,看清楚了,隧道外一共有八个人。
他们身上都穿着墨绿色的防护服,戴着白色口罩,手上褐黄色疑是橡胶制的手套,脚上清一色的黑色战斗靴。
其中几人手里握着的长枪,是25式自动步枪?
酷似兵器史册上记载的名枪AK-47却又不尽相同的外形,特别是护把上呈条状排列的冷却孔是其最显著的特点,仅凭这一点,八九不离十。
另外几人手持的霰弹枪,似乎是15式,也是我只在图册上见过的武器。
这两种枪械在大战爆发前都属于制式武器,能拥有这种程度的武装,看来这些人很可能就是来自彭磊说过的枪队组织。
几人身后停着一辆大货车,敞开的车厢门正对着隧道口,车厢里边密密麻麻堆放着尸鬼的尸体。
这些人正在清理尸体。
“站住!”
刚走出隧道口,站在探照灯旁的光头男人叫住了我们,他摘下口罩,同时关掉了探照灯。
“你们是什么人?”光头问道。
八个人,八支枪,无一例外都瞄着我们。被枪指着很不好受,但心里还是庆幸这些人并非见人就杀的嗜血凶徒。
“我们是凉山周边幸存者营地的,只是一群普通人。”彭磊回答。
“普通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光头男人的脸上有一道明显而恐怖的刀疤,从右眼角一直划到下颚。当他说话时,那道疤痕仿佛一条蜈蚣在脸上游动,更显狰狞可怕。
“我们……打算去往西边看看。”
彭磊犹豫了一下,说得比较含糊。
“西边?你确定吗?”
光头甚是怀疑的语气。
“是的。”彭磊点了点头。
“哼!就你们这点人,就凭你们手里那堆破烂,去西边做什么?作死吗?”
光头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游民手中炙手可热的“瘦猴”,在他眼里只是垃圾。当然,与他手里的武器比较起来,“瘦猴”确实不值一提。
“去找一些东西,碰碰运气。”彭磊回答光头的话。
“你放心,我们只是路过,不会惹麻烦的。”彭磊又重申一次。
“惹麻烦?呵!你们有那个能力吗?”光头一脸不屑。
“那……如果没问题的话,可以让我们过去吗?”
彭磊边说边指着向左的大道,那条街道上看不到尸鬼的尸体,但仍有斑斑血迹,显然是被清理过了。
“走走走!不过你们给我记好了,这里可是枪队的地盘,最好老实点!”
光头没有追问我们具体的目的,也许他把我们当做了一群不要命的冒险者。他只是警告一番,随即不耐烦地将我们打发掉,继续招呼同伴清理地上的尸体。
有两个人始终保持着戒备的姿势,枪口一直对着我们,直到相互消失在视野中。
……
经历了昨日的大雨,天气并未变得晴朗。无风,阴沉,压抑,肺部想要维持足够的氧气必须略微用力呼吸。
彭磊带领我们一路向北,偏离了预定的路线越走越远,一路上看到的建筑越发破旧,这是打算去哪儿?他对此闭口不谈,我们也没权利过问,没人知道他的想法。
背包里的食物还能撑上几天,塑料瓶里最后一口怪味水昨晚却喝掉了,眼下饮水成了难题。
许多游民掌握的野外取水方法并不适用于我们目前的境况。这里找不到鲜厚多汁的植物,地势虽低却是无法用人力掘开的钢筋混凝土,利用植物呼吸和收集露水的效率又太低。
昨天的一场大雨在地面上留下多处积水,可那是灾雨,积水中混杂大量的有害物质,不经过处理直接饮用会危害身体健康。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知道还要忍耐多久。虽然阴沉的天气减缓了身体水分流失的速度,但我们的任务远没有结束,必须尽快找到能有效补充饮水的办法。
我看着地面上的一个积水坑,实在不行的话……
“赵瑞。”
正想着饮水的问题,李颖走到我身边。自昨晚的一番交谈后,我们之间的交流逐渐变多了起来。
“那个……你还有喝的水吗?”
她语气忐忑,伸出左手在我眼前胡乱地晃几下,显得很不自在。
我诧异的看着她,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抱歉,没了。”我实话实说。
看到她期待的目光,我知道她注定要失望了。即使换成别的游民给出的答案也一样,区别在于我确实没有。
“真的吗?唉……”
李颖摇头叹气,表情有些沮丧。她拿出水壶拧开盖子,倒过来晃几下,没有哪怕是一滴水流出来。她不死心地反复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
“抱歉,真的没有。诺,你看吧。”
我为了表明没有欺骗她,特意掏出空的塑料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不,你问问彭磊?或者是老福他们?”我小声地给她建议。
“别,还是算了吧。”李颖立即否定。
“怎么?你不是口渴吗?”
“是,可是……”李颖看了一眼彭磊在的方向,抿了抿干巴巴的嘴唇,“没事,我还忍得住。”
看到她为难的表情我已经猜出一二,估计她不想和彭磊有太多的接触,毕竟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表露出对她身体浓厚的兴趣。那么其他人呢?她不试试怎么知道。
“实在没办法的话只能喝那个了。”我也不想多管闲事,指着地上的一坑积水,把刚琢磨出的想法告诉她。
“地上的水这么脏,怎么喝啊。”李颖撅着嘴巴说道。
她这副嫌弃又似撒娇的模样,既好笑又奇怪,游民什么时候也变得像墙里人那么矫情了?别说是地上的这些脏水,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吸血喝尿也是正常的。
“简单地过滤一下,然后把水烧开就可以喝了。虽然不太干净,只要不是经常饮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过滤?怎么做?”李颖一脸疑问。
“哎,别告诉我你连过滤器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我忍不住扶额,这女人还真是个奇葩。
“我……对不起啊。”李颖脸色微红,显得很不好意思。
“之前不是得到了一些医用纱布吗?找一些干净的石子,砂粒还有棉布这些东西,当然要是有木炭就更好,最外层用纱布包着,把它们逐一叠放,装在一个瓶子里,很简单的。”我难得和一个陌生人解释这些东西。
“额,这样啊。”李颖嘴上说明白了,表情仍是一脸懵懂。
“好了,先不讨论这些东西。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简直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待会儿我和彭磊说一下,我们先把饮水补充了再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