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星穹眸光沉凝冷淡,看不出情绪。
他忽然站起身,将悬在空中的冰白琉璃玉取走,隐入袖下,鬓角垂下的发遮掩了他的神情。
“这是你的决定,我不强迫你改变它。不过,我会一直等着你改变主意的那一刻。”
夜冷枭道:“我不明白你对白洛久的敌意何在?”
星穹抬起眸子看他,笑了。“是了,所以,我也不愿说。”
半晌沉默。
“行了,时间差不多。你再想想吧。”星穹淡声道,身形隐去。
夜冷枭向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暗沉,一如他的眸色。
“啧,都说了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殊不知,厅内一角,一道暗影悄悄隐去,门被合上的声音若有似无,如同一声缥缈的叹息,消散在夜色里。
是夜,子时。
月色猩红,星光惨淡。
寂家后山,六道身影以鬼魅般的速度穿过密林,落在一棵巨树附近。
似乎听到什么响动,为首的那人倏地抬手,轻轻示意,几人一同隐匿身形,消失在原地。
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尚在耳边回响,一个身影却从百里之外的另一个方向疾闪而来,眼瞳猩红如月。
是一个察觉到有人类入侵循味而来的血族守卫。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若不是为首的那人反应足够快,六人怕是已然被那守卫擒拿。
六人屏气凝神,警惕着空旷处的那个守卫。
忽然间,那守卫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眸中血色一闪,抬手向一个方向挥去一道风刃。
六人的心同时一提,但谁都没有紊乱一丝气息。
风刃切割开那个方向的一大片植被,血腥气忽然蔓延开来。
那血族守卫眼睛眯了眯,循味靠近。
慕容寒月半闭着眸子纹丝未动。晚风卷起她隐身处附近的几丝沾血草叶,渐行飘远。
那守卫在她藏身的那棵树附近停下了。慕容寒月持着七星寒刃的手隐在袖下,靠树的头微微侧过,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已然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
“呿,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只兔子。”
那守卫俯身,提起草垛里身首分离的兔尸。
听到身后血肉撕裂和磨牙吮血的声音,慕容寒月持着匕首的手微微收紧。
血腥气很快吸引来了一众血族。见到那守卫,其中一人迅疾出手,卡住他的脖颈摁倒在地。
“擅离职守,其罪当诛!”
另一人忙上前劝住,“艾伦是初犯,统领你就原谅他这一次?”
被摁倒在地的那人连连点头。
被称之为统领的那个血族眯了眯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了手。“没有下一次!”
一帮人离去之际,那统领朝着巨树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确认过守卫们离开警戒范围,寂羽羲方从他隐身处抬手,示意众人可以行动。
开启密道开关,闪身进入,关闭密道门,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完成。
一个人影去而复返,正是刚刚那个统领。他在六人方才进入的密道口附近催动灵力,扩散出去的血色法阵几乎笼罩了半座后山。
好半晌,他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错觉?……”他喃喃一声,收回了灵力,转身离去。
而密道门下,夜凝夕大松一口气,笑道:“真刺激。”
夜冷枭则是拉过慕容寒月的手,上下打量着,收紧的手将他的紧张心情彰显无疑:“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慕容寒月没有推开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有事的怎么可能是我?”
她确实没有受伤。那只死于非命的兔子为她挡去了横来的那道风刃。
一想到它身首分离还不够,身体还被凶手生撕活吞,慕容寒月胸腔之中就淤积起闷气。
六人也都不是没见过血腥场面的人,但他们现在每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平静的。
“今夜,注定不太平。”慕容寒月忽然没厘头地笑道,转头看向寂羽羲。“天才,带路吧。”
寂羽羲颔首,忽然道:“小心,别乱动!”
晚了。顺着寂羽羲看着的方向,夜凝夕一脸错愕地盯着自己按在墙上的手,似乎刚才那一声“咔哒”是她的错觉一般。
“退至死角,注意防御!”寂羽羲说着便一把拉着司徒修烨闪至一旁。
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抬眼看去,却是密密匝匝的泛着寒光的乱箭!
帝沐辰眼疾手快,一手催动灵力迟滞了一阵箭雨,另一手则是将夜凝夕推至了一旁安全地带。
正要趁乱箭迟滞,一把抓过,却听寂羽羲道:“不要碰到箭身,上面有毒!”
帝沐辰动作一僵,甩手推出一阵灵力,自己趁机避至一旁死角:“我说寂羽羲!带不带你这么坑队友的,没事设这么多陷阱,防防别人也就算了,你这是打算把自己人也一并搭进去呢?”
寂羽羲没回他,一手提袖捂住了司徒修烨的口鼻:“小心毒气。”
帝沐辰:“……???”
乱箭之下,总有躲不过的几支无从防范。夜冷枭方才拂袖挥开面前的一波箭雨,正要掩住口鼻退身隐蔽,忽觉背后生寒。
回头,只见三道厉芒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迅疾地直面而来。
夜冷枭正抬手要抵挡,忽然斜来一道寒光,一个完美的弧线击中了箭矢。三支箭偏离了原有的轨迹,从夜冷枭耳侧险险擦过。
夜冷枭半伸不伸的手僵滞在半空。
方才将三只箭矢击偏轨迹的,如果他没有眼花,那绝对是七星寒刃。
夜冷枭只顾着兀自惊讶欣喜,看向慕容寒月的方向:“……狐狸?你刚刚是在帮我吧?”
慕容寒月下意识将方才飞出一刀的手缩回身后,言辞坚定:“想太多!不是我。想被射成刺猬,您老就接着站在那吧!”
夜冷枭嘴角边的笑容扩大了,墨瞳如星辰璀璨,好似得到了来自幸运之神的恩赐。
说他心里没有一点点开心,那都是假的。
就在最近的几支箭矢要落在他身上之际,夜冷枭忽然抬手,对着箭雨方向,右手虚空一抓。
仿佛时空静止。
夜冷枭虚拟了一个捏碎的动作,在五人瞠目结舌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箭矢都在顷刻间化作了齑粉,伴随着毒气四散在地。
夜冷枭的突然积极,为六人前行的步伐提供了许多保障。无论是无意触碰还是故意触发,一切机关陷阱在夜冷枭手下仿佛都是过家家般的游戏。
终于抵达密室门前,开门之际,寂羽羲忽然对着夜冷枭一笑:“……夜三爷,你还真是为破坏我设下的机关做出了贡献。”
夜冷枭脸上的笑容不减,道:“你还担心有人趁虚而入,杀个措手不及呢?”
“这谁说得定呢。”慕容寒月道,眸光猝然抬起,落在密室内一排实验仪器上。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还在耳畔回旋,米色的灯光还未扩散到密室的每个幽暗角落,慕容寒月已然出现在了最里侧的病床边。
“……洛哥哥?”
床上之人毫无回应。
慕容寒月伸手搭上他的一只手腕,感应着脉搏,“洛哥哥?你能听到吗?我是小七。”
白洛久面上带着氧气机,眉头微微锁着,似乎被什么梦魇缠住了一般。任凭慕容寒月怎么问,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脉象微弱虚浮,似有若无,俨然是被吊着一口气的模样。
但慕容寒月却察觉出了不寻常。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白洛久身体里同生蛊尚在,可能还会有端木冥种下的其他蛊毒。
可谅她遍识医毒蛊术,却闻所未闻过白洛久现在这般状况!
似冷非寒,似火非炙,俨然是冰炎毒的模样,却又综合了麻古的一系列特征,以至于使人犹如身处炼狱,在梦魇之中难以自拔。
端木冥竟已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竟会这般对他?!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发生过什么,当然,就算知道,她也不愿深究。
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系列针具,慕容寒月正思索着应如何对症下针,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扯了过去。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