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完药出来,我问他叫什么,他十分高兴的回答:“我叫石头。我娘说石头命硬,姐姐你看,刚才那些人打我,我现在全好了!”说着他还翻了几个跟头给我看。
“好了石头,现在你带我去你家吧,你一个孩子,也照顾不了你娘。这生病的人啊,得吃些好吃的,病才好得快。”我捏了下他的小鼻子,“我们先去买些菜。”
“好!姐姐是不是神仙啊?”一边走着,他一本正经的问我。
“为何这样说?”
“娘说只有神仙才会这么善良。”我听完,哈哈大笑起来,把这小家伙唬的一愣。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之处,我赶紧清了清嗓子,对卖菜的妇女道:“大婶,来一根萝卜。”
东西置办全了,石头带着我往他家走去。
石头家住在一个很贫穷的村子,离古花镇很远,走近道倒是近,但需要穿过一片荒芜的的林子。这林子里的草足足半人高,高大的树冠遮住了日光,阴沉沉的,我都感觉有些毛骨悚然,石头这样小的年纪竟然一个人走过那么多次。
走着走着,石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惊慌失措的朝我小声道:“姐姐,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还没问清楚,就觉得脑后一阵刺痛,失去了知觉。
最后看到的是石头灰白的脸色,消瘦的身影消失在草丛中。
……
等我再次有了意识,是在一座废弃的破房子里,木板横七竖八,到处结着蜘蛛网。
我揉了揉后颈,还是很痛,坚持着坐了起来,心里生闷气——怎么又被人打了?
“珝如,你醒了。”门口进来一个人,端着一碗水,竟然是丁贺!
“你……怎么是你?”我有很多问题想知道,但不知从哪个问起。
“说来话长。”他将水放在一边,“你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丁贺眉头紧皱,十分严肃的板着脸。
“危险?”
“那几个打晕你的人,是要……将你送到……送到妓院!”我听到这话,脸刷一下就白了,
若是沦为妓女,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赶紧追问,没想到运气竟然这样背。
妓院里有的是法子让你服从,即使武功再高强,被绑在深院老屋里,到处都是看守的人,怎么能逃得出去?心里不禁有些后怕。
“今天我来古花镇有事,在那家德诚药店……”
原来,那家德诚药店的老板是轩哥哥安排的,丁贺前来是为了将他调往他处,今日我去抓药时,他听出了我的声音,心下疑惑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
于是便一路追寻,奈何路上的人过于拥挤,他几次跟丢,慢慢被我们落下了。
一直等到他看到石头,才得知我被人抓了,石头带他来到我被打晕的林子时,那几个人已经将我带走。
他辗转问了许多人,都没有结果,最后是一个乞丐说,看到有四五个人扛着一个麻袋,那样子像是个人。
丁贺便猜测到我可能会被抓到妓院,他来到一家跟王府没有任何联系的妓院,刚好看到我,因此才让我躲过一劫。
“如果当时的策划者不是将你送到妓院,而是直接杀人灭口,事情是没有任何转机的。”他叹气道。
的确,若不是他想得到那背后会有操纵者,便不会想到去那家妓院,那我……
“你怎么想到会有人害我?”我问。
“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个算得上完美的计划。”丁贺悠悠的看着我,“那个孩子,就是引你上钩的诱饵。”
“什么?!石头怎么会……”我想起树林里他突如其来的转变,顿时明白了,“他只是个孩子啊。”
“不过他也不算十足的坏,要不是他告诉我你被绑架,我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娘得了重病,那些人承诺,只要他照办,就会医治好他的娘亲。你也别太责怪他,毕竟年纪小,不懂得善恶之分,况且他也是救母心切。”丁贺劝我道。
“我理解。只是,我没想到卓千柔能想到这样的计策。”前几次的难为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小伎俩,可这次,她竟然能想到引我上钩,让我自己掉进陷阱,实在不可小觑。
“这一点我也很疑惑,要么是她瞎猫碰见死耗子,使这一切看起来像个阴谋;要么,就是她笃定你会上钩。”丁贺眼里闪过一丝忧虑,“若是后者,问题就麻烦了。她来王府才几个月,对你的性情并不了解,怎么敢贸然用此计策呢?”丁贺陷入沉思中。
“她收买了府里的人?”
“不可能,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即使有人对你不满,也不会背叛殿下归顺王妃。”丁贺几乎是立即就否定了我的想法,“可能她身边有人为她出谋划策,这件事我会调查的。”
“先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殿下,毕竟没有证据。”我请求道。如
果轩哥哥知道了,他会很难为的,卓千柔是他的妻子,我只是个丫鬟,一切摆的明白了,他大不了教训卓千柔几句,然后将我调遣他处,让卓千柔的手触不到我。
可是,我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丁贺犹豫了好一会儿,叹口气道:“珝如,趁这个机会离开王府吧,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卓侍郎马上就会升迁为吏部尚书,如今朝堂之争日益激烈,殿下慢慢成为众矢之的,正是拉拢臣子的关键契机。卓翼德只有这一个独女,是定然见不得她受委屈的,若是再有其他事发生,以后恐怕连殿下都护不了你。”
“这些我都知道,我会小心的。”其实,我也想到过,会有那么一天,轩哥哥为了大局,不得已弃我而去,但我不会后悔,我的命使他救的,为他而死也是理所当然。
“珝如,你难道还不明白,殿下他是没有权力选择钟爱之人的,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成为天子……”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可以选择留在岐王府。”我懊恼的看了他一眼,一骨碌站起来,“我要去找段七娘为王妃裁制衣服了,丁管事也去忙吧。”
“你一定要这么折磨自己吗?”丁贺不甘心的低声说。
“对我来说,这并不是折磨。”
卓千柔给的衣料在路上丢掉了,我重新去布庄购了几匹一样的花色,送到了段七娘那里,因为找她的人太多,衣服要等到三日后才能完成。
……
回到府里,我先到涵香院找了卓千柔。她见我第一眼,一口茶水差点喷到地上,“你……你怎么……回来了?”卓千柔脸色煞白,眼神慌乱,惊得花容失色。
“王妃这是何意?那段七娘的铺子十分火爆,奴婢等了许久才等到呢。奴婢急忙赶来告诉您一声,因此没有让人通报,还请王妃赎罪。”我只当一切都未发生,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吗,那衣服在哪里?”她恢复了往日的傲然,话语间也有了几分底气。
“三日后方能完成。”
“那到时候还要劳烦珝如姑娘再跑一趟了。”卓千柔嘴上说着“劳烦”,语气里却尽是不屑和轻蔑。
“是。”我谦恭的屈膝行礼,心里感慨万千,做了这等亏心事还能装的若无其事,不做谍者实在可惜。
我平常出府的时候不多,在府里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我,所以,三日后她还会想法子除掉我。
今日是我掉以轻心方才入了圈套,既然知道了存心害我,就不得不提前做准备了。
我在人少的时候溜进紫竹园,活动筋骨,顺带准备好大开杀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死无疑。
卓千柔处处刁难我,连同之前卓翼德上奏的那笔账,我一起算在后天的那些人头上了,动不了他们父女,动让他们手下的人出出气也好。
“姐姐这两日怎么这样勤快,天天练剑。”青衣打着呵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如果有人要杀你,你会等死吗?”我拿浸湿的棉布轻拭剑身。
“当然不会了。姐姐,你的意思是……”青衣瞪大了眼睛,惊恐的望着我。我点点头,“这事儿别传出去。”
“可是姐姐为何不去告诉殿下呢?殿下一定会替姐姐讨回公道的。”青衣小声说。
“她可是岐王妃,杀死一个侍女顶多名声不好,轩哥哥要是为了我跟她卓家闹掰了,吃亏的还不是岐王府。既然她玩阴的,大不了我奉陪到底。”我将用完的抹布扔进铜盆,收剑入鞘。
“那要不请人帮忙?”青衣绞尽脑汁的替我想办法应对。
“放心,我能应对。”我拍拍她的肩膀,顺手将她鬓角的一缕发丝顺到耳后。
“可是……”
“别可是了,你以为你珝如姐姐是吃素长大的啊。对了,我跟紫苏约好,今日早晨去紫竹园练剑,你去不去?”许久之前就说好与紫苏对打,一直没有机会,今日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不去不去,我可不想见到她,假惺惺。”青衣对紫苏的偏见从未改善过,我也就不再坚持了。
我去到紫竹园时,紫苏垂剑而立,已经在等候。
“紫苏姐姐。”我刚唤她一声,便有一道影子直冲我而来。时间有限,我来不及拔剑,只能用剑鞘击打,几个回合下来,谁也没能占到优势。
“珝如姑娘的剑术真是了得,紫苏自叹不如。”紫苏收剑于背后,“方才是想试一下你的反应速度,还请见谅。”她歉然一笑。
“无妨,剑术比拼看的就反应能力,不过珝如的能力实在及不上紫苏姐姐,是你让着我吧。”紫苏今日着装分外简洁,头发高高束起,一身紫黑色骑马装,看起来像个像个潇洒的公子哥。
“不,你的确进步很大,私下里下了不少功夫吧?”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为了有朝一日能与她相提并论,我自然要下狠功夫。“这样就没必要再白费时间对打了。”
“可我还未拔剑呢,就不比了?”我哑然道。
“你还未拔剑,我们就打成了平手,还有必要继续吗?”紫苏扑哧一笑,“好了,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她双手执剑,躬身行礼。
“那好,紫苏姐姐去忙吧。”我也向她行礼告辞。
接近冬日,气候有些凉,我练了一会儿剑也回去了。
……
第三日,我按时出发了。一直到了段七娘的铺子取到衣服,也没有发生任何事,但我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指不定何时就会有人要来对付我。
回府的路上,要经过一处人烟稀少的林间道路,我骑在马上,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只等对方出手。
他们好像在故意磨练我的耐心,一直没有动手。
等到离出林子还有约百步的距离时,呼啦啦从树上跳下一群黑衣人,足有二十多个,将我团团围住,我立刻收紧马缰,马儿惊鸣长嘶,扬起前腿,差点将我摔下来。
“怎么,终于舍得出来了?”我跳下马,缓缓拔出承影剑。
几乎一瞬间,所有人都扑了上来。我用轩哥哥教的玄影剑法,混淆他们的视线,而且不是刺向他们的要害部位,专刺向他们执剑的右手臂。
在包围圈的中心虚晃几下后,我翻越到几个人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他们的右臂,大致伤了五六个人后,他们的包围圈便开了一个口子。
不过这些人的功夫并不差,我要取胜,只能智取。
我不再用右手拿剑,而是换为左手。几乎所有会武功的人,都只会用右手执剑,而我因为是左撇子,用左手更加得心应手,这些黑衣人的防御招式只对惯用右手的人有用,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刺过来,却来不及反应如何阻挡,没费多大功夫,就把他们的主力消灭了。
一群人灰溜溜的逃走了,地上遗落数十把刀剑。
“真是精彩,丁某算是大开眼界了。”一阵拍手声便随着笑声响起,我循声望去,丁贺正从一棵树丫上跳下来,“这些人的胳膊,就算不废掉,以后也拿不起刀剑了吧?没想到小丫头的心还挺狠的,硬生生把人家的筋挑断了。”
“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