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出生在尼姑城的贫民区。从小,她就与母亲和比自己大一岁的哥哥相依为命。母亲靠给别人做保姆为生,工资也十分微薄,省吃俭用才够一家人花。
看着别人与父母快乐的生活,苏陌的心里不止一次充满了羡慕。她也问过母亲很多次她的父亲在哪里,但他的母亲总是回答她,她的父亲已经不在。但是苏陌知道,这只是母亲在骗自己而已。真正的事实只有母亲知道。
苏陌知道真相,是在那件事后。
那一次,苏陌正在自己家的菜园里给蔬菜浇水。突然,她看见几个黑衣男子进入了她家,她感到既好奇又恐惧,但她不敢吭声,怕被这几个人发现。
过了一会儿,等那几个黑衣男子走出自己家门以后,苏陌悄悄地走到门口,向里面看了一眼。但也就是这一眼,让她终身难忘。
院子里一片狼藉,似乎是经历了激烈的打斗。而苏陌的母亲满身鲜血,倒在地上。
见状,苏陌赶紧跑过去,拍拍母亲的肩膀,叫了一声。她的母亲睁开一丝眼睛,一看是苏陌来了,就断断续续地道:“苏陌啊,其实你……你和你哥都不是……不是我亲生的。你哥哥被邪渊盟给抓……抓走了。听妈妈的话,不要……去报仇。总有一天,他们会遭报应的。”说到最后,苏陌的母亲仿佛活过来了一般,道:“会的,一定会的,会有一个人,他能战胜邪渊盟,与你哥哥一起,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其实,我们……”还未说完,苏陌的母亲就断了气息。
苏陌呆呆地听着母亲的话,把它们记到心底。母亲的死亡,哥哥的被抓,这一切就像是刀子一样,切割着她幼小的心灵。从那天起,她就必须自己面对生活了。
但是,自始至终,她没有流一滴眼泪。
因为她的眼泪,流到心里了。
那年,她九岁。
……
苏陌背着偌大的背包,手里提着一个破袋子,一个人孤独地走在小巷子里。她无法再在原来的地方生活下去了。因为所有的人都鄙视她,孤立她,甚至殴打她,把她看做另类。
周围人家的门都紧闭着,紧闭着,仿佛一堵堵钢铁般的墙,即隔开了苏陌本人,也隔开了她的心。
走到巷口,苏陌看见一条小狗被皮带拴在了栏杆上。一见苏陌走过来,小狗立刻“汪汪”叫了两声,然后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苏陌。
苏陌原本想头也不回的离开的,但当她看见小狗的眼神时,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她蹲下,摸了摸小狗的头,然后从手中的袋子里掏出了半块干巴巴的馒头,放在小狗面前,站起身来,走出了巷子。
小狗三口两口就把那半块馒头吃完了。突然,它四腿一蹬,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没了呼吸。
而这一幕,刚好被扭过头来的苏陌看到。她身体一震,赶紧回过头,快步走出了巷子。
那年,她十岁。
……
自那以后,她就找到了这栋被人们所遗忘的房子,并在这里定居下来。她在不远处种了一些菜,一部分留着自己吃,一部分拿到菜市场上卖了换钱来补贴家用。三年来一直如此,苏陌也已经习惯于这样机械般的隐居生活。
浩然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苏陌。苏陌的眼神已经不再有刚才的灵动,变得迷惘,空洞。这种痛苦的感觉让浩然一阵心痛。他决定,要为这个贫苦的女孩做些什么。
浩然专注地看着苏陌,却连她什么时候开始沉默也不知道。苏陌也在看着浩然,一言不发。两人之间就保持着这种诡异的沉默。最后,还是苏陌先开口,道:“能让我借你的肩膀用用吗?”
浩然这才从那种专注的状态中退出,连忙道:“啊?哦!好,好,好。”说着,他张开了怀抱。苏陌一愣,然后缓缓地站起身,坐在浩然旁边,头枕在浩然的肩膀上。
浩然将苏陌悄悄地搂在怀里,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举动。而苏陌也闭上了双眼,不再说话。
感受着苏陌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浩然的心也变得柔和起来。他也轻轻地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大脑放空,尽可能的放松自己的身体,给苏陌一个更好的环境。
苏陌的身体也放松了,全身心的靠在浩然的肩膀上。浩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似乎有些湿了。他知道,苏陌一定在伤心流泪。他轻轻地抚了抚苏陌的后背,温柔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闻言,苏陌突然用力的抱住了浩然,趴在浩然的怀里,放声大哭。浩然也是一愣,然后轻轻的抱住苏陌。他听得出来,在那一声声哭泣中,蕴含着苏陌对过去的悲伤,对所有欺负过她的人的愤懑,对生活的无助,以及对未来的希望。这是对过去的发泄,更是对现实的不满。浩然明白,她需要他。
足足五分钟后,苏陌抬起头,红着眼圈,道:“谢谢你陪我说这么多话。说实话,这些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敞开心扉。其实,连我自己都感觉很不可思议。或许是因为你的善良吧,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所以,还请你替我保密。谢谢了!”说罢,她站起身来,朝浩然鞠了一躬,然后猛地一转身,想要离开。
浩然站起身来,长叹一口气,道:“唉,你这又是何苦呢?”
苏陌身体一顿,停住了脚步,身体微微颤抖着,道:“对不起,我还是不能从过去的痛苦中走出来,毕竟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浩然道:“为什么不能原谅自己呢?那根本不是你的错,只是因为他们太坏了。”
苏陌转过身,道:“你知道吗?这三年来我重复着机械一样的生活,就是为了在时间的消磨下忘掉这段回忆。但是,我发现,我越是想忘记它们,我对他它们的记忆就越是深刻。我明白,我应该变得坚强。而且我也已经原谅了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了。但我还是……”说着,又开始小声的抽泣起来。
浩然道。“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这个世界上坏人是固然存在的但好人更多!你的世界太狭小了,到外面扩大一下眼界吧!或许会有不同的感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