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昌终于抬了眼皮,浑浊的眼珠子瞧了三孩子一眼,就直接落到门外。
老人家脸色又差了,问了之前明家三婶子一样的话,“就你们仨?”
明小刀愣了下,隐约意识到什么?
“是的,爷爷,怎么了吗?”她只当自己懵懂无知,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暗示。
明昌立刻就板着脸斥责,“这王家人怎么做事的,就这么让孩子过来了,连个丫鬟下人都不给!”
王家人指的明如晖夫人那边的人。明如晖是个货郎而已,之所以能在安江府安家落户,主要是因入赘了王家。
王家在安江府算是大户,家底殷实,比明家好不知多少倍。但这明昌就是嫌“入赘”的名声不好,好几年都没理明如晖,连大喜的日子都没让一个明家人过去。
若不是这几年,明如晖托人送了好些银子回来,他一直都是当自己没这个儿子的。
明如海上前一步,“爹,您别生气,王家人一向都不把咱们看在眼里。当年大哥结婚,我们不去,他们都不晓得派下人来接,这种不懂礼数的家族,咱犯不着跟他们置气!”
自己不愿去,还怪别人不来接。
这种倒打一耙的说法,明小刀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地瞠目结舌。
在明如海的安慰下,明昌的气顺了。
明小刀留意到他向明如海使了个眼色,然后明如海就笑的跟朵花似的走了过来。
他弯下腰来,跟明小刀平视,笑的和蔼又可亲。
跟哄小孩似的问:“小刀啊,我是你二叔,二叔问你啊,你爹临走之前,有没有交给你和你哥哥一些铺子,地契啊,什么的?”
明小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侄子侄女远道而来,还没坐下休息,热茶什么也不说了。他们总该关心下自己才去世没多久的亲人吧?
上来就惦记起明如晖的财产,连遮掩都不带遮掩的。
真是南渊国好亲戚!
她现在算是明白进村时,那些村民们看他们眼神的含义了。
既然他们把她当孩子,那她就当孩子好了。
明小刀懵懵懂懂地望着明如海,先是点了点头。
明如海狂喜,忙追问:“那文书,地契呢?都在哪里?快拿出来给,哦,不,给你爷爷拿过去瞧瞧。”
明小刀敢肯定他更想说的是给他。
她换摇了摇头。
“唉,你这孩子!”明如海以为她不给,脸色一瞬间很难看。
明小刀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出害怕来,吓得后退了两步。明如海见状,变脸跟变天似的,忙又恢复和蔼,哄道:“明月,乖,听二叔的话,你们还是小孩子,拿着这些贵重的东西不安全,给爷爷,让爷爷给你们保管。”
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明昌,让明老爷子帮说说。
明昌干咳了一声,端的是一派正直,不偏不倚,却用命令般地语气说:“明月,听你二叔的。”
她要是真的听了,她就是傻!
明小刀还是摇头。
这回明如海脸上的笑容堆都堆不住了,“嘿,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说不听了?”,面目可憎的,就差撸袖子揍人。
他把注意又打到明七身上,对明七说:“明璟啊,你是老大,大叔看你是个识礼数的孩子,你把文书地契都拿出来。”
三人中,就明七肩膀上背着个包。
他边说着话,也不打算等孩子答应,手就往明七的肩膀摸去。
眼看就要摸到的时候,一直垂首看地面明七,动作快的像闪电似的。
明小刀是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眨眼间就变成了他捏住明如海手腕,用力一扭,就痛的明如海“哎呦,哎呦”地喊求饶。
活该!
明小刀心里啐了句,可惜不能直接就这么闹翻了。
她怯生生地上前拉了拉明七的袖子,快要哭了般地说:“哥哥,你快松手,他是二叔,你不能这么对他。”
明如海也赶紧附和,“对,我可是二叔,你快松手,否则,否则……。”
他没否则完,明七就听明小刀的话松手了。
明如海跟看怪物一样望着明七,捂住胳膊,连忙退回明昌身边了。
“砰!”地一声响,
明昌拍着卷书椅的把手,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怒容地指着明小刀三人,“你们仨!都给我跪下!”
这可了不得了!
才来家里一天,就对长辈动手,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爷爷了!
“爷爷,您别生气,哥哥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讨厌别人随便碰他,下意识出手的,以后绝对不会了。”明小刀忙保证。
“爷爷?你们眼里哪有我这个爷爷!”明昌大声咳嗽起来,好像气的不轻。
明如海忙帮明昌顺气,一脸怒其不孝地骂明小七他们,“看看你们,把爷爷都气成什么样了!还不快道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明小刀道:“爷爷,明月错了。但不是明月不给,是那些铺子和地契都被舅舅嫂嫂他们给抢走了。”
她没有说谎,其实除了他们人不是明如晖的孩子,其他,都是真实发生的。
“什么!”明昌音量都提高了半个八度,“那些是我老明家的财产,他们王家人凭什么霸占。”
一直壁上观,没怎么出声的明家老三明如章终于忍不住了,一脸悔恨地插话道:“爹,我就说大哥出事时就应该派个人过去的吧?你非说怕把自家人也给传染上,不让咱们去,现在好了,那些铺子、地契全没了!”
他的几句话,让明昌又气得大声咳嗽起来,这回听着不像是假的。
明如海小声劝着明昌,回过头来就教训明如章,“三弟,你少说两句,没看到咱爹在气头上的吗?你还火上浇油!”
明家兄弟一向面和心不和。
明如章被教训,没好气小声嘀咕,“刚才不知道是谁手都伸到孩子身上抢了。”
明如海只当自己没听到,劝明昌,“爹,您别生气,王家人做事做的这么绝,咱们也不用客气。明日我就收拾包裹上安江府去,他们要是不给,咱就闹到府衙去,还怕要不回来钱!”
明昌立刻就不咳了,连连说:“好,好,你明日就去安江府,咱老明家的东西不能让外人拿走了。”
“爹,那我也要去。”明如章忙喊着也要参与。这样好的事,可不能便宜了二哥一人。
明小刀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爷爷,二叔,三叔。我舅舅就是安江府府尹。”
果然就见明昌等人顿时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