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太后,报名参选女官者共有五十三位,经过层层筛选,现有二十八位宫女符合参选条件,这是名册,请您过目!”桂嬷嬷依照惯例先向太后说明了整体情况,并呈上了参选女子的名册及资料。
玉婉接过名册,随意翻看了几下,就搁在了一边,这些女子打自入宫的那天起就在她的监视下,品行样貌,性情才华,她都有七八分的了解,但百闻不如一见,与其看这些由别人撰写的主观评价,不如自己亲眼看看。
“请太后抽签!”见玉婉将名册放下,桂嬷嬷会意地将放置了考题的檀木盒子捧到她面前,第一个考核的题目内容往往都是随机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玉婉抽中的第一个题目竟然会是“茶”!无疑,这是最难的一个题目,宫中谁人不知,皇帝偏爱茶,更是煮得一手好茶,若要到云龙宫伺候着,茶艺绝对是必备的条件之一。
考核的内容公布出来,就有宫人将一应茶具搬了上来,放置于观景台前,看阵势,大家也都明白,茶,是今日的必考题,有人欢喜有人忧。
而这时,清幽的茶香自观景台飘出,更是令参选的女子们紧张不已,一个太监尚且有如此手艺,她们只能更加精湛,否则难以取胜。可她们不知道的是,这茶香是玉婉故意挥散出去的,为的就是激起她们的斗志,更是要告诉她们,这一关实力至上。
“茶,将分为四个内容考核,分别是选水煮水,煮茶或泡茶,奉茶和品茶,每四个人分为一组,每组得分最高的两位晋级,其他则淘汰,请第一组成员入座。”莺歌简单地讲述了规则,然后敲响了铜锣,宣布第一轮淘汰赛开始。
有趣的是,这第一组竟然集齐了太傅之女张媛仪,太师之女赵莉和礼部尚书之女容瑶,这三位女子私交不错,却在此时不得不各自为战。
不愧是名门之女,选水煮水一环毫无压力地完成,四个人都选择了泡茶,温具,置茶,醒茶,冲泡,倒茶,动作一气呵成,尤其是赵莉和容瑶二人,可见功底,紧接着是奉茶,张媛仪,赵莉和容瑶几乎是同时托着茶盘,稳而雅地来到玉婉跟前,微微屈膝,奉茶的动作极为标准,堪称楷模,“请太后品茶!”
玉婉一一略过,单看茶色,势均力敌,于是,一杯杯闻香观形,而后品尝,如她所料,的确是赵莉和容瑶更胜一筹,于是将代表了晋级的金叶子给了她们两个,并说道:“比起泡茶,皇上更喜煮茶,日后还需多多磨练,媛仪姑娘,茶艺不错,可惜选错了水。”
三位姑娘闻言,皆红了脸,她们的确是不擅煮茶,故而选择了自己最为熟悉的泡茶,不曾想就这样被揭穿了,“谢太后教诲。”
有了前面三位姑娘的高水平表演,接下来的三组比赛,均是表现平平,差强人意。第五组选手入座时,玉婉终于来了点兴致,因为这一组当中有李嫣然和福霜儿,还有来自雪源国的细作钟琪琪。
出乎意料的是,四人当中,唯有钟琪琪一人选择了更为繁琐的煮茶,从醒器皿到成茶汤,动作毫不间断,行云流水,茶汤的香气弥漫全场,而她自己就像置身于茶园中,心无杂念,怡然自得。
没有一丝悬念,钟琪琪顺利晋级了,剩下的一个名额是李嫣然,还是福霜儿,玉婉陷入了两难之中,她们的确是优于前面的参选者,但规则面前,她唯有一碗水端平,福霜儿的茶留香久,茶色却逊于李嫣然的,香与色,择其一,玉婉最终选了让福霜儿晋级。
“为何,霜儿的茶色明显不够清透,嫣然不服!”李嫣然对玉婉有偏见,下意识地就认为是太后在故意刁难她,当即就大声质疑,引得大家议论纷纷。
“大胆,何人给你的权利质疑太后主子,咱家这个门外汉都知道,霜儿姑娘的茶香仅次于琪琪姑娘,而你的茶香,这会儿都消散了,根本就比不得??????”祈公公说话毫不客气,此刻他代表的是皇上,连圣上都不曾质疑过太后,其他人更没有资格提出质疑。
李嫣然被祈公公的气势给唬住了,虽心有不服,却不敢再造次,然而,看向玉婉的眼神有怨有恨,颇为复杂,不甘不愿地离开了观景台。
玉婉轻叹,物是人非,昔日那个跟在欢姐姐身后,怯生生的小姑娘究竟是何时变得如此尖锐的,这样的她,或许不该留在宫中??????
考核还在继续,终于轮到了林紫藤上场,玉婉不仅仅是期待,更多的是紧张,而莺歌和梦蝶更是捏了一把汗,唯恐林紫藤丢了主子的脸。
这时,林紫藤双手交握于胸前,吸气吐气,吸气吐气,不断地缓解自己的紧张,两三个月前,她对茶艺是一窍不通的,在和欢园偶遇了“婉儿”后,她才开始学习茶艺,可以说,太后就是她的茶艺师傅,如果她不能好好表现,一定会给太后丢脸的,越是这般想,她越是无法安静下来,心砰砰直跳。
蓦地,脑海里想起了玉婉煮茶时的身姿,那优雅熟练的动作一遍遍地闪现,渐渐地就平静了下来,她还记得,玉婉说过,心无旁骛,才能更好地把握温度!
泉水清凉甘甜,基本无异味;井水清冽冰凉,却带了点土腥味;露水清甜澄澈,微微带了点花草气息。林紫藤靠着这极细微的差别,正确地选择了山泉水,而后开始醒器皿,紧接着是炙茶,炙茶的好坏决定了整个煮茶的基调,而这其实也是个去粗取精的过程,不仅考究,还考验煮茶者的功底,烹茶的水量,锅的温度尤为重要,是炙茶中最难掌握的步骤,也是林紫藤的弱点,勉勉强强,算是过了。
碾茶主要靠的是腕力,这一点,她做得极好,筛茶,留取最细嫩的茶粉,她也掌握得不错。
她的第二弱点是煎水,调水,因为在这个过程,需要煮茶者全神贯注,关注水的变化,茶汤未形成前,水必须保持在一沸到二沸,即将到三沸时,逆时针搅动其成漩涡,将茶引缓缓注入锅中,不仅要精准,动作还要优美,紧跟着投入主料,调茶汤,最后弹入配香,进行调制,茶汤成,香味璇。
整个煮茶的过程,最重要的就是火候的掌控,对于初学者而言,林紫藤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但是跟方才的钟琪琪一比,犹如云泥,若不是茶引与配香是现成的,只怕会暴露更多的弱点,也是她运气好,这一组当中,净是些门外汉,泡茶也好,煮茶也罢,都是依葫芦画瓢,做做样子而已。
“第一轮结束,恭喜晋级的十四位参选者!”咚的一声后,莺歌宣布了晋级的参选者名单,而后公布了第二轮考核的内容,“第二轮,考的是书!”
嗡的一声,林紫藤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撑过茶这个考题,她竟然败在了“书”上,她一个乡下来的女子,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哪有跟人家比的资格啊。
“这一轮,两两一组,你们只需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即可,胜者晋级,败者淘汰。”莺歌话落,震惊了所有人,一个字定输赢,这玩得也太大了吧!
但谁都不敢大意,大部分人提笔前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不仅要考虑写什么字,还要琢磨太后的心思,毕竟,莺歌并没有讲明白具体的要求,她们只能猜,以保证自己的优势。
玉婉观察着每个人的动作和神情,略显失望,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有什么资格站在皇帝身边,待众人停笔后,她未等梦蝶将纸张收上来,就自己走到了她们的书案前,一个个看过去,十四个人,十四个字,倒是将她们的心性都表露无遗。
赵莉写的是一个“淑”字,字体娟秀,确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但是,她偏偏选了一个与自身性格相反的字,收笔的那一划,有些许犹疑,略显小气。
相比之下,福霜儿的字更加洒脱大气,“霜”之一字既是她的闺名,亦是她的态度,毫不迟疑地下笔,则证明了她的心态极好,完全是以平常心来对待。
“好字!”看了将近过半的字,这是玉婉首次开口夸奖,并亲自将金叶子给了福霜儿。
“谢太后夸奖,霜儿愧不敢当!”福霜儿受宠若惊,她的字能得到玉婉的认可,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太后的字画是女子中的佼佼者,她们皆是望尘莫及呀。
玉婉笑笑,再将手中的金叶子放在了容瑶的书案上,只见她写的是一个“静”字,字体端庄秀丽,用墨处理得极好,远观近看皆无可挑剔,也正如她自己一样,总是安安静静,心思却是极为细腻,“不愧是容爱卿的独女,果不失乃父风范!”
容瑶是个标准的淑女,眉眼含笑,双手置于右侧腰间,微屈膝,用甜甜的声音说道:“谢太后,不辱家父名声,容瑶足矣!”
好个宠辱不惊的女子,不错,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