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天快要黑了的时候,有人发现祠堂的光比平时亮了很多,众人赶过来一看,玉婉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而她的周围摆满了一圈圈的蜡烛,光就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按着祖宗的规矩,平日里除了守祠人和皇家子弟,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此地,打扰先人的清净,玉婉会待在里面,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而这祠堂更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进去找人的。
随后赶来的凤萧寒挥退了所有人,自己一步步地踏进祠堂,靠近玉婉,看着烛光中的女子,才终于放下了高悬的心,对玉婉是想气又气不得,毕竟罪魁祸首是他自己,想骂也骂不得,因为他还得尊称她一声“嫂子”,她也没去别的地方,只是在祠堂而已。
玉婉在见到凤萧寒的那一刻,是开心的,但也没有错过他那复杂的眼神,最后只能无奈地笑着说道:“你们终于来了呀!”说完,却哭了,一整天了,她又累又饿,想明白了一些事,本应是释然,却觉得身心疲惫,孤零零的一个人,就像是个被丢弃的孩子,满腹的委屈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没由地翻涌上来。
“我迷路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也不知道要去那里找你们,我好饿,也好累,凤萧寒,我恨你的皇兄,我恨他,我真的恨他,他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玉婉无助地哭诉着,几近崩溃,她是真的害怕了,只能紧紧地揪着凤萧寒的衣袖。
“对不起,对不起,是朕来晚了,以后不会了??????”这一刻,凤萧寒清晰地感觉到心疼是什么滋味,看着如此无助的她,真的心疼了,却不知道要怎么做,只好傻站着,任由玉婉去发泄了。
“我恨他,恨他,他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就算我们只有一日的夫妻缘,他也不该这样对我,他走了,一了百了,却用这沉重的名分困住我一生,他混蛋,混蛋??????”痛,心真的很痛,玉婉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从没有一刻这么讨厌一个人。
许久许久,玉婉终于缓过劲来了,松开了抓着凤萧寒的手,一下子跌坐到地上,看着被她摧残得皱皱巴巴的衣袖,低声地说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无妨,能站起来吗?”凤萧寒反手把玉婉扶了起来,再问道:“能走不?”
玉婉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借我靠一会,当一下我的哥哥。”然后,也不等凤萧寒回答,就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闭起了眼睛,显然是累到了极点。
凤萧寒并没有反对或者反感,到目前为止,只有她一个人敢靠他这么近,也只有她的靠近,他没有那么强烈的排斥感,思来想去,他得出一个结论,因为他们是亲人,就像凤珍一样,他也从未排斥。
夜幕下的祠堂越发的阴冷沉寂,两个人靠在一起只能听到彼此浅浅的呼吸声,谁也不曾打破这一刻的静谧,凤萧寒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灵位,心道:皇兄,嫂子有这么大的反应,怕是已经明白,你对她除了信任以外,更多的是利用吧!你的两位皇后都有一颗玲珑心,而眼前的这位更甚,你把全部的爱给了先皇后,如今双宿双飞,而她,你只给了她一生的风雪,你有何自信,她会愿意去接受这一切??????
大约一刻钟后,玉婉轻轻地站直了身子,走到蒲团边上,跪下,恭恭敬敬地叩首三下,再抬头时,脸上只剩下冷漠,目光直视先帝的灵位,心道:凤萧和,回宫前,我仍相信,你的一切未雨绸缪都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所以哪怕是我有再多的不甘不愿,也回来了。今日,我才知道,为君之狠,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再轻易落泪了,你利用了我,但我慕容玉婉对天发誓,此生绝不会再成为任何一个人的棋子,连你也是!
“皇上,送哀家回宫。”玉婉站起身的那刻,宽大的袖子带着劲风一扫,那一地的蜡烛瞬间被灭了。
凤萧和,你我就如同这蜡烛,再无半点情分。
玉婉那一瞬间的变化,令凤萧寒喜忧参半,细微的转变足以说明她的成长,这对于她而言是好事,现实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任何虚幻都会被一点点吞噬,与其活在谎言的世界里,不如真正地强大起来。但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女子一旦强大起来,不知是福是祸,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好皇兄,似乎惹了个不好惹的女子。
果不其然,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曾经先帝身边的红人,祈公公。
见到玉婉平安地走出了祠堂,祈公公和素荷当即就迎了上去,然而都被玉婉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给吓着了,尤其是祈公公,被玉婉冷眼一看,竟是有一种太后要剥了他皮的感觉。
“素荷,摆驾回宫,你,留这儿,把里面的蜡烛给清了再回来。”玉婉指了一下祈公公,冷声道,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祈公公一时错愕,眼巴巴地看着帝王,希望凤萧寒能给他解释解释,结果,只听他留下一句:好自为之。然后也走了。
但,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了,早成了精,进了祠堂不久后,就彻头彻尾的明白了,直呼道:先帝爷,您害苦了奴才啊!
刚回到玉凤宫,祈公公早前吩咐人备好的膳食已经端上来了,热腾腾的饭菜,令玉婉食指大动,命人给凤萧寒备了一副碗筷后,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用了晚膳,而后,玉婉说道:“皇上,明个儿让祈公公去伺候你吧!”
凤萧寒不解,试图劝说,“其实,皇兄也是为了朕??????”
“皇上,哀家劝你还是别说了,谁对谁错,哀家分得清。”静默一会,认真地看了凤萧寒一眼,说道:“小叶子是不错,但论起资历,祈公公更能帮到你,跟着哀家,反倒是埋没了他。”
这一点,凤萧寒是赞同的,只是堂堂天凤太后身边只有一个素荷伺候着,未免太寒碜了些,随即说道:“莫白和幽姬也该回来了。”
闻言,玉婉幽幽地看了素荷一眼,“还不是时候,皇上若是担心哀家身边无人伺候,就下令选秀吧!”最后这句,玉婉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气头上,难免冲了些。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凤萧寒气息骤变,“连你也要逼朕立后选妃了吗?”
玉婉微讶,这才明白,他今天早上为何大发脾气了,但仍旧冷冰冰地说道:“皇上何须动怒,这后宫空虚,添些人就是了,何必跟那些大臣置气!”
“哼!”凤萧寒瞪了玉婉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主子,你??????”素荷欲言又止,在她看来,主子今晚实在是太反常了,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玉婉疲惫地看了她一眼,无力地说道:“我累了,什么都不要问,以后你会知道的,帮我卸妆吧??????”说完,就靠坐在软榻上,浅浅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