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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南夷

慕清带着昏迷中的孟子乐一路逃至了南夷国境内。

慕清将自己与孟子乐都换上了一身破烂的粗布衣衫,并在脸上涂抹了厚厚的柴灰,装作是从边南逃难而来的兄妹,才得以通过层层关卡。

何昱天是在南夷的一个叫逐水村的地方找到慕清和孟子乐的。

慕清用身上带着的首饰跟村里的人换了一间屋子,已经跟孟子乐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

何昱天出现的时候孟子乐正在跟慕清争吵,责怪慕清一意孤行将他带到南夷。

何昱天走上前,盯着孟子乐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地开口道:“孟公子节哀。”

孟子乐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过了片刻,扯着何昱天胸前的衣襟,红着眼睛咆哮道:“你在说什么!你叫谁节哀呢!”

“孟公子请节哀。”何昱天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低下头道:“属下刚刚得到消息,一周前孟丞相被斩首于神御门前,孟夫人经受不住刺激,一头撞向龙吟柱,当场身亡……”

“什么?我父亲被斩首,我母亲撞柱身亡……”孟子乐不敢相信何昱天所说的话,气极反笑,一边笑一边流泪道:“何昱天你在骗我,你在骗我是不是……哈哈哈,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何昱天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孟子乐道:“殿下用最快的信鸽送过来的,请公子过目。殿下说,因为孟丞相的事情,竹昀公子应该会比预计晚些时候到南夷,请孟公子到飞鸢城与竹公子汇合。”

孟子乐沉浸在失去双亲的悲痛当中,没有接何昱天手中的信,砰的一声呆呆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慕清也被何昱天带了的消息惊到了,颤抖着双手帮孟子乐接过信,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满眼的不可置信。

慕清虽然跟孟丞相和孟夫人也就见了那么一两次,但是在慕清的印象中他们都是极好的人,孟丞相大气,孟夫人温婉。好好的人突然就这么没了,任谁都不能接受。

慕清想安慰孟子乐,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何昱天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出去说话。

“郡……慕姑娘,殿下尽力了……”何昱天叹了一口道:“孟家所有男子斩首,女子流放北疆……”

“什么!”慕清睁大眼睛,震惊道:“那孟小姐呢?孟小姐也被流放了吗?”

“事后安王殿下为让孟小姐免于流放,上书陛下求娶孟小姐,但是陛下以罪臣之女不可攀附皇亲为由驳了他的奏请,孟小姐现在应该在去往北疆的路上了……”

“那现在孟家是不是只剩表哥和竹昀两人了?柳家的人呢,他们两家不是姻亲吗?”

“哎……”何昱天无奈地望向荷风城的方向,紧握双拳道:“柳将军一家自孟丞相出事之后就一直被软禁在府中,柳珝将军也因为妄图劫狱而被抓入天牢,至今未放。”

“殿下还说,你跟孟公子就在南夷多呆几年,待时机成熟后,殿下自会派人来接你们回去。”

慕清听罢无力地点了点头,心中有些郁结。

这才刚到荷风城不满一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对于十四岁的慕清来说,承受着着实有些压力。

傍晚时分,隔壁的牛大婶带着她家的大丫头来叫慕清和孟子乐过去吃晚饭。

“小哥子……小妹子……”牛大婶还未走进院子便开始喊道:“你们在家吗?我家汉子今日去打了些野味,二位不妨去尝尝。”

大丫头一阵风似的跑到慕清面前,撒娇道:“姐姐姐姐,阿爹今日去山上打了些好吃的,特意叫阿娘和我来请你们过去一起吃。”

慕清抬起头来,眼眶泛红,对着大丫头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替姐姐和哥哥谢谢你爹娘,我们下次再去。”

牛大婶走了过来,看到慕清那个样子,惊呼道:“小妹子,你这是怎么了?是小哥子欺负你了吗?”

慕清摇了摇头,哽咽道:“没有,兄长没有欺负我。”

“那你这是?小哥子呢?”牛大婶一边往屋子里面张望,一边问道。

就在慕清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一直在角落阴暗处站着的何昱天默默走了出来,着实把牛大婶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小妹子家?”牛大婶一脸惊慌地把慕清和大丫头护在身后。

何昱天对着牛大婶抱拳道:“在下是他二人的兄长,惊扰了夫人,实在抱歉。”

“兄长?”牛大婶怀疑地打量了一番何昱天,又看向慕清道:“小妹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家弟和家妹从小娇生惯养惯了,前段时日因做错事被家父教育了一顿,两人就负气离家。本想等他们在外面多呆一段时日,见识下人间疾苦,奈何家母病重,所以在下就只好来寻他们回家了。”何昱天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妹刚刚是听到母亲病重的消息,所以心里有些难受。”

“对对,牛大婶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慕清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勉强笑道。

“哦,这样子啊,你们是不是就要回去了?那我现在回去给你们准备些路上要用的东西,中渝国离这里还是有些距离的。”牛大婶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大丫头往外头走去,“小妹子,等我过来啊。”

牛大婶走后,慕清不解地看向何昱天,问道:“何公子这样跟牛大婶解释,那我们岂不是就不能住在此地了,这可是我花了好些财物换来的。”

何昱天道:“这里离边南不算太远,若是苏玉有心来追孟公子,只要稍一打听便能知道我们所在。殿下曾在南夷国都飞鸢城置了一套房产,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们去那里,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们是中渝来的。”

“既然殿下这样安排,那便如此吧,我进去叫表哥,顺带收拾些细软。”慕清点了点头便走进了屋里。

过了不消一刻钟,慕清满脸惊慌地跑了出来,看着何昱天一脸焦急道:“何……何公子,表哥,表哥不见了!”

“什么?孟公子不见了?”何昱天急忙跑进屋子,白日里还坐在地上伤心了许久的孟子乐竟然不见了踪影。

慕清焦急道:“怎么办,这天都快黑了,表哥会去哪里?”

“慕姑娘不要担心,我这就去周围寻寻孟公子。”何昱天说完便闪身离开。

慕清在屋子里不停地踱步,满脸愁容。

刚刚牛大婶和牛大叔过来送东西,听说孟子乐不见了,就要主动要去帮她寻,被她拦了下来,慕清好说歹说了一顿才将他们送走。

此时已近午夜,何昱天和孟子乐两个人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不知不觉间,慕清竟然在堂屋里的木桌上趴着睡着了。

慕清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慕清揉了揉眼睛,走出屋子,刚好看到何昱天一脸疲惫地推开院子的大门。

慕清急忙迎了上去,探头往何昱天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孟子乐,心中隐隐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何公子,我表哥呢?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对不起,慕姑娘,我在附近找了一晚上,没有找到孟公子。”何昱天低下头,一脸失落。

慕清愣了片刻,勉强笑道:“何公子你不用说对不起的,你帮我找了一晚上表哥,慕清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能让你道歉呢……”

“慕姑娘不必如此客气,事已至此我们便再在此处等孟公子几日,若是一周之后他还未回来,我们便启程去飞鸢城跟竹公子汇合,然后一起再去寻他。”何昱天踌躇了许久,终是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这个小村庄离边南太近了,他都能轻易就找到他们,更不用说苏玉了,若是在这里等孟子乐怕是有些风险。

慕清想了想,白着小脸对着何昱天点了点头:“那便依何公子所说,表哥冷静下来后应该不至于回荷风城自投罗网,但愿他不要遇到什么危险。”

“何公子,你也辛苦一晚上了,先去休息休息吧,我去煮饭。”

“那好吧……慕姑娘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了,孟子乐依旧没有回来。

慕清在孟子乐房间的枕头下放了一封信后,又去了隔壁跟牛大婶一家告别,然后才念念不舍地随何昱天往飞鸢城方向走去。

南夷一向是地广人稀,村落城镇之间离的极远,路上很少能见到人烟。

两人风餐露宿地走了几日后,终于走到了一处看起来比较热闹的镇子。

“若是有一辆马车就好了……”慕清揉了揉肿痛的双腿,小声抱怨道。

何昱天轻声笑道:“这里离飞鸢城至少还有半个月路程,我们不妨休息两日,我去镇上打听打听孟公子的行踪,顺便买一辆马车。”

慕清听罢抬起头看向何昱天,小鸡啄米似地不停点头道:“何公子所言极是,那我们现在先找个地方住下吗?”

“前面那家酒楼看起来很不错,我们就去那里吧。”

何昱天说完带着慕清往那个叫醉香楼的酒楼走去。这个醉香楼里面此刻挤满了食客,老板和小二都忙得不可开交。

何昱天走到柜台前,问那个双手急速打着算盘的胖老板要两间客房。

胖老板头都不抬地不耐烦道:“本楼客房已满,客官请去别处。”

“那能为我们安排个雅间吃饭吗?”何昱天继续问道。

“没有。”

“可是我看二楼那里空得很啊……”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说没有就没有。”胖老板翻起白眼瞟了一脸何昱天和慕清,一脸不屑道:“哪里来的脏乞丐,去去去,没看到来我醉香楼的都是些什么人吗?就你们这样的还想上二楼?”

何昱天扫视了一眼周围的那些人,果真个个都穿着贵气,再低头看了看自己和慕清,这几日风尘仆仆地赶路,看起来难免有些邋遢。

何昱天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颗透明到极致的珠子,递给那个胖老板,道:“在下与家妹是从东海国过来寻亲的,这一路舟车劳顿的都没有好好收拾,让老板误会了,不知道现在在下有没有资格到二楼……”

“有!有!”胖老板仔细把玩了一番手中的透明珠子,满脸欣喜:“快,阿琳,快带两位贵客去天字房。”

然后又一脸讨好地对何昱天小声说道:“望公子莫怪刚刚在下的失礼,这二楼今日确实是不能上的,今日我们主君的亲姐姐琼华长公主,将整个二楼都包下了……你看看他们,都是为了来一睹公主芳容的……”

“爹,你在跟客人说什么呢?”一个娇俏的少女从柜台后面的帘子里走了出来,不满地看向胖老板。

胖老板一边轻柔地抚摸着那颗珠子,一边喊道:“阿琳,你怎么这么慢,还不快带客人去天字房。”

叫阿琳的少女鄙视地看了一眼胖老板,然后冷冷地对何昱天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房间。”

醉香楼的天字房是在后院单独修建的,数量不是很多。

客房与客房间有围墙相隔,而且每一间客房门口都有独立的小花园。

几人一走进后院,前厅的喧嚣便都听不见了。

“就这间,你们进去吧。”阿琳把他们带到了其中一间客房门口,将钥匙交给何昱天后,正欲转身离开,何昱天急忙道:“那个,阿琳姑娘,我们要的是两间……”

“两间?”阿琳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何昱天,又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慕清,嘲笑道:“这么大个天字房,你们确定要一人一间?”

“我们孤男寡女的……不方便住一间房吧……”何昱天尴尬地看向慕清。

慕清附和道:“阿琳姑娘,我们……”

“好了好了,真是服了你们,我先带你们进去看看,你们再做决定。”阿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从何昱天手中夺过钥匙,心中对这两个穿着寒酸的乡巴佬一阵诽谤。

阿琳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我说你们两个,没钱还住什么天字房,还要两间,噗噗。你知道这一间有多贵吗?我可是为了你们着想。我爹那人平时挺势利的,今日莫不是被鬼迷了心窍。”

“阿琳姑娘,我们已经付过房费了……就是刚刚令尊手上的那颗珠子,不知道够不够……”

“啊?那颗珠子?你们的?”阿琳听罢惊讶地叫道:“你们怎么会有魂珠?你们是东海国来的人?”

“姑娘认识那颗珠子?”何昱天一脸疑惑,这颗珠子是慕容玺从宁轻书手上搜刮过来送给他的,给他的时候并未说是宝物,只交代了到南夷的时候找家当铺卖了换钱。

说话间阿琳已经打开了房门上的青铜梅花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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