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边上立了个喝茶的馆子,说是馆子,不过扎了个棚子,摆了几个桌子,唯独拉了不少凳子,凳子上坐了不少人,他们脚边都堆满了菜。
“昨天马府的事情都知道了吧?”
马府在这地处也很有名,不少人都知道。
一男子喝口茶,满意道:“现在谁不知道马府的事情,听说马府找了个书生,结果书生半夜溜进人家家里行窃,还差点打死人家家女眷,真是想不到啊!”
“是说的婆北巷的许生吧……我可是听说这人是个大孝子,赶考途中听说他母亲重病,又赶了回来?”
“才不是那样,那是以前许生骗大家的,他压根就是拿了母亲的看病钱,结果被山贼抢了,这才灰溜溜跑回来。”
“我听着怎么是这家伙压根没考上,回来拿老母亲撒气……”
“我老婆以前住他家附近,那还有错,周围人都以为他是个大孝子,他才不是,他钱被抢走后,回来老母亲身边,都说重病,谁看见他带老母亲看病了?以前那孝子形象都是假的,不然这怎么会做出抢钱打人的事情。”
白颜秋满意点头,流言就是这样起来的,许显奎既然对外宣传自己是个大孝子,说明大孝子是他的软肋,不怪别人抓着不放,白颜秋默默在心里对许显奎去世的老母亲道了声歉。
见当初告诉马夫人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白颜秋才离开,去往书肆。她今日出门,一个是听听周围的人都在说些什么,一个是想去苗万书肆走一趟。
苗万书肆就是当初将许显奎的春宫图出版的地方,白颜秋进去站了站,翻了点书,里面都是佳人才子的故事,书肆伙计来询问,白颜秋一笑,温和道:“你们这里有专门写书的人吗?”
“夫人,您说是抄书的人吗?”
白颜秋脸上戴了个纱巾,用于掩盖脸上的青肿。
“不是,我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心里却有些故事,想叫人帮我写下来,我可以付银子,只叫个先生帮忙将故事记下来。”
“这……我得给您问问我们老板。”
白颜秋笑着点头,见伙计犹豫的模样,知道这书肆可这样做,这样却牵扯一个名号的问题,白颜秋不在乎这个。很快苗万书肆的老板见了白颜秋,说了些写书的问题。
白颜秋一一点头答应了,只说什么也不要,就求找个先生把这个故事记下来。
又交了一大笔银子,白颜秋才见到一个书生,对方还年轻,见到她就羞涩低头,问道:“夫人,您要写什么故事?”
“我想写两个故事。”白颜秋沉吟道,“第一个故事就是,一个书生自小苦读,他的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这书生却一直恼怒家中贫困,母亲累病后,书生拿了家中所有的钱赶考,中间却遇到山贼,钱财尽失,书生逃回家中,母亲已经病入膏肓,只等见到书生最后一面,书生却将他的母亲扔在床上不管不顾,对外却宣言自己是个大孝子,这是第一个故事。”
“这……”书生一顿,“不知道这是不是真事?”
同为书生,虽然不耻,但他也有些不想将这故事写下来。
白颜秋只笑,没回答他,接着又说了第二个故事,“以前有对夫妻,夫妻关系和睦,孕有一女,女儿姿容出色,夫妻二人商量要将女儿嫁给何人。男子一日救了一人,赠予对方吃食,救下对方一命,夜里这人却奸**儿,偷了这家的钱离开,醒来后,女儿欲寻死,男子愤而报官,一月后,当初奸**儿那人又回来了,原来他本是个书生,人品低劣,却有几分学问,拿了这家人的钱赶考得中,随后当着官差的面,说女儿本性淫荡,夜里与他言语相挑……”
“官差不敢随意下判,书生画了女儿的春宫图,女儿自缢,夫妻二人身亡,只有那书生还逍遥在外……”
记录的那书生眼中含着同情,白颜秋又是一笑,语言真的是这世界最伤人的刀,她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大家同情这一家,谁知道他们当初可是怎么对待马云莲一家的,唾弃,中伤,嬉笑看乐……他们未必是大奸大恶,他们不过是看戏的观众,被许显奎利用,成了害死马云莲一家的帮凶。
白颜秋不再多想,继续说道:“今下午能将完整的故事交到我手里吗?”
“可以的夫人。”书生估算了下时间,点点头,又犹豫好奇问道:“夫人,这两个书生是一个人吗?”
“对你而言,这只是故事而已,是不是一个人,都不是紧要的事情。”
书生脸一红,到底动了笔,他心疼第二个故事那一家人,笔下不免带了情绪,那点不情愿都灰飞烟灭了。
白颜秋坐在一旁等着,书生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手上都是冻疮,脚上的鞋子也烂了,来这帮苗万书肆写书,应当也是为了生存,只这样一来,学习的时间就大大减少,考中的可能性又大大降低,这真的是两难的事情……
到了下午日落西山的时候,书生才将两个故事写完,白颜秋从前不识字,现在识的却是些简笔字,她只看了两眼,隐约看懂了点,又对书生道:“我不识字,先生能帮我念一遍吗?”
书生脸又是一红,磕磕巴巴念完了自己写的东西,白颜秋一听就知道,这书生可怜马云莲一家,写的格外悲惨,也显得书中书生更为可恶。第一个故事相比较而言就平淡不少,不过已经够了,白颜秋道了谢,单独拿了点钱递给书生,书生默声收下。
白颜秋又找了苗万书肆的老板,将手上这几年攒的银子都给了他,道:“这两本故事,第一本要尽快发出去,第二本等一年后再发,卖出去的钱也都是您的,亏了算我的,作者就写方才书生的名字就可。”
老板喜笑颜开,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什么也不要的冤大头,因此连连点头,“是,都按夫人您说的,等到印刷出去再告诉您?”
“不必了。”
到了晚上白颜秋才回去马府,淑儿和马夫人已经等了半天,白颜秋刚要解释,就听马夫人上前说:“云莲,官差今日来发话,叫我们明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