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仲柯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奋力跑着,然而腹部的伤口也再次裂开,她的手盖住血流不止的腹部伤口,忍者全身的剧痛,她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轮,她本就沧桑的面容变得更加苍白,双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她紧躲进金字号的假山缝隙后,强忍着伤口痛苦的同时她还在屏住呼吸,生怕被追杀了她的人发现。
师仲柯怎么也没有料到,叶商星与独孤朗走之后,竟然有一批不明身份的人闯进金字号,如果不是与金字号的打手在楼台下拼了一会,她连逃跑的机会都争取不到。
当乱之际,她只好在那群来者不善的人上楼时,她亲手烧了房间,在那些人推门时,她瞬时在窗口跳下,可就是这样,她的伤口再次撕裂,一路上的血迹,成了那些人追杀她的线索。
为了让自己不再留下血迹,她忍痛在腹部糊了一层深土,这样可以暂时让血迹吸收在土中,不会在地上留下痕迹,可照此下去,她仍然坚持不了多久。
她也在回想,究竟会是什么人要杀了她,直到她突然想起刚才一群人中,有一个人的佩剑很是熟悉。
她闭目深吸一口气,那是无牙的佩剑,现在,她知道是谁想杀了她了,不,应该是说,对她赶尽杀绝!…………
木字号内,里面的客人已经忙着逃命时,只有一个绿衣的身影伫立在木字号门口,望着长乐馆今晚这番盛宴。
几个姑娘慌乱的从木字号跑出来,一同站在她的身后,目光都紧紧的盯着火光的地方,一开始都没说话。
直到一个小丫头在后面畏畏缩缩的探出头来,疑惑的说:“眉妩姐姐,我们不去救火吗?”
眉妩绿衣随风漂动,眸子煽动了几下,微声道:“它有什么理由让我们去救,我们不是一直都在期待这一天吗?”
小丫头似乎是不太懂,可眉妩身后十几个姑娘都不说话,她们都懂,她们和眉妩一样,只站在这里看着那番难得的景象,心里只有自由和释放,这把火,一定要烧的再旺些。
“趁这个时候,你们快走吧!”眉妩道。
一个姑娘反问,“那您呢,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眉妩面色淡然,眼底却是一丝激动,“我还要去救其他人,让他们和你们一起走。”
说完,眉妩就快步走向火势蔓延的方向,而刚才留在原地的几个姑娘都深知眉妩的意思,除了泪眼婆娑,她们想的,就是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不知今夜她们会如何,但她们感谢这把火,这天意,还有走向火场的眉妩。
眉妩心里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她看的出来,这把火烧的蹊跷,长乐馆从未出事,今夜的火还是从土字号开始燃起,不知道和金字号里的那位有没有关系,可无论是与不是,今夜这把火,会改变长乐馆几百个人的命运。
…………
独孤朗在金字号火势蔓延前,寻遍了金字号的每一个房间,可都没有找到师仲柯,他慌乱的不知该往哪走,眼看长乐馆上空都红了半边天,这个时辰,恐怕整个都城的人都可以看到长乐馆了。
独孤朗跑出金字号,无论如何,她都要翻遍每一个角落,哪怕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而此时不仅长乐馆里喧闹,果然轰动了整个都城,所有都城的人都站在大街上,都看着这个堪比皇宫奢华,官员龙蛇混杂的地方在染着大火,众说纷纭。
定国将军府内,当人禀报长乐馆失火时,独孤峒下意识就心里一急,看向独孤宇河:“爹,朗儿不在府里!”独孤宇河愤怒同时,愤然冲出前堂,出门就对府中侍卫厉声道:“备马,长乐馆!”
“是!”侍卫一听赶紧去备马。
独孤峒看得出爹心里的焦急,长乐馆的火势这么大,能跑出来的人估计也是少之又少,伤亡定然也不在少数,独孤朗倘若真的在里面,但愿他能平安无事!
独孤峒与独孤宇河还有府中几个侍卫都一起跟着,快马加鞭的跑向长乐馆。长乐馆里人都蜂拥而出,有的人无事,有的烧的遍体鳞伤,有的直接就是被抬出来,长乐馆为都城第一馆,进出的还都是身有品级的官员贵族,如此一场大火,必然会在都城之中掀起一场波澜。
当护城军赶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长乐馆的断瓦残垣几乎一半都成了灰烬,护城军边救火边进里面救人,当然救的只有困在里面的官员。
独孤宇河和独孤峒赶到时,只看到护城军在长乐馆里面带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却唯独不见独孤朗,独孤峒找到护城军一位将军道:
“将军,可否见到独孤朗?”
护城军的将军见到独孤峒也是惊讶,先是行了一礼,“属下参见将军,将军,现在我们在尽力救人,如果小将军在里面,我们找到后定然告知您。”
独孤峒也是失望,看着父亲道:“爹,您别担心,我进去找找。”
独孤宇河的眼神凝重,始终没有说话,仿佛他看到了某种场景,他幻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这是他每次征战沙场留下来的习惯,可唯独对独孤朗,他不希望自己的幻想成为真实。
独孤峒知道金字号的那个女子才是独孤朗来长乐馆的真正目的,他直接赶去了金字号时,因金字号人不多,还没有护城军进来,他独自去金字号时,却正看见独孤朗。
独孤峒十分惊讶的看着还活着的独孤朗,只是独孤朗浑身十分狼狈,衣角也不知被烧成什么样,头发满是灰尘,脸上都布满黑炭擦过的痕迹。
而让独孤峒更震惊是独孤朗怀里抱着一个浑身被血浸透的女子,那个女子去死人一般在独孤朗怀里睡去,以至于独孤朗的白衣上也沾了不少血迹,独孤朗的神情恍惚,和没了魂魄一般。
独孤峒赶紧跑过去,“快和我走。”
独孤朗一动不动,顷刻间他心里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洪水般从眼眶里冲出,冲刷着他的脸颊,他痛苦又懊悔的跪在地上,咬牙切齿的放声大哭。
这一幕让独孤峒心弦触动,独孤朗竟然…哭了,从娘去世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独孤朗这么痛彻心扉的哭过,今日他为了这个女子,竟然用情至深到这般地步。
“是我不对,你醒醒…看我一眼…对不起……”独孤朗把头埋在师仲柯的脖颈处,眼泪更是止不住,他现在全是自责,觉得是他害了师仲柯。
独孤峒突然注意到师仲柯的手指动了几下,独孤峒上前赶紧拉住独孤朗,“她还活着,赶紧去找大夫!”
独孤朗惊喜之余顾不得那么多,折腾了一夜也不知道哪里还来的力气,抱着师仲柯健步如飞从长乐馆后门冲出去,独孤峒一直尾随着,见到独孤朗还安然无恙,他就放心了。
然而刚出长乐馆没有几步,师仲柯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尽管视线模糊,可她看到了满脸泪痕,又极为狼狈的独孤朗,她一直紧握的手费力的抬起触碰了一下独孤朗。
独孤朗惊愕的看着师仲柯还能睁开眼睛,他心里简直是感谢了所有菩萨佛祖,他激动的道:“你放心,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她觉得喉咙痛的说不出话,只得将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塞到独孤朗的衣服内,独孤朗看到了,师仲柯在他怀里放了几颗红豆。
她嘶哑的喉咙硬生生扯着血气,微弱道:“假山后,长着几株红豆……我就摘了…下。”
“现在你不要说话,告诉我的机会多的是,以后慢慢说。”独孤朗替师仲柯觉得心疼。
可师仲柯依然用最后的力气,喉咙里仿佛都在流血,“赠君红豆,最为相...”
独孤朗心口处越来越痛,面对这个突然赠他红豆的女子,他本就可以为之抛之一切,而如今,他连命,都是她的。
“本将军不允许你再说话,否则后果自负!”独孤朗的心在滴血,如果她出事,他以后,恐怕再也没有心了。
独孤峒看了并未说什么,只是看着独孤朗这般,独孤峒就暗下决心,只要他决定的,就放手让他去做吧,他早晚是要成为一个可以开疆阔土的将军的,无论是因为谁。
而独孤峒又看向师仲柯,看着她的面孔,不禁让独孤峒想起了一个人,和她有几分相似,还是真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