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商星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进来,烫的手指有些发红,她只吹了吹放在耳垂上摩挲了几下,仔细的把药盛到碗里,端到师仲柯床边。
楚凌看了一眼,她笨拙的模样竟然忘了用布打开药壶,手指烫的发肿,然而她没有多么矫情,给师仲柯细心的喂药。
然而昏迷的师仲柯喝药比较麻烦,药洒出来一些,她急得赶紧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楚凌见此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用这个吧。”
叶商星看也没看就接了过来,“多谢!”
楚凌看了她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是师姑娘的侍女?”
“是啊。”叶商星随口答应着。
“但我看你和长乐馆的女子不太像,你的衣着打扮也有所差别。”楚凌直言道。
叶商星偏头看了一眼,有些不满道:“我就喜欢这样穿不行吗,谁说是长乐馆的就非要一模一样!”
楚凌被堵的一怔,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他讲过话,而且他的话让她这么不耐烦,还是他的性子就是这般,不过楚凌会心一笑,这才是真性情吧,总好过宫里那些奉承的假仁假义。
楚凌笑笑:“是我说的不对,姑娘你多担待。”
叶商星这次把手帕直接甩在他身上,弄得楚凌又是尴尬,又是满脑子疑惑,他又说错什么了?
叶商星气愤的道:“真不知道你这人安的什么心,床上的人生死攸关,你还在这笑,用了你的手帕而已话就没完没了的!”
楚凌这下是真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就算要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好像他的意思这个姑娘一点也不懂,看叶商星收好药壶,离开房间前瞥了楚凌一眼道:
“你要真想照顾柯儿姐,你就少说点话,让她安静一点!”
说完叶商星关门就走了,楚凌依然有些发愣,这个女子真的是奇怪,她好像对他有一种敌意,而为什么有敌意,他也觉得怪异。
不过楚凌却气不起来,这个女子傲骨的性子让她想起了梅花,简直是太贴切不过,她也是在关心师仲柯而已,他也没什么觉得可生气的。
现在楚凌开始对长乐馆的女子感兴趣了,师仲柯才华横溢,另一个傲骨的性子,但心里有血有肉,本质也是个善良的姑娘。这时突然一个人破门而入,楚凌惊讶的看着来人,“小宝?你怎么来这了?”
小宝是宫里服侍楚凌的小太监,这次楚凌出宫他没有带小宝,而小宝出现在这里,定然不会是巧合。
小宝今日一身便装,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滚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殿下,终于…找到您了,快回宫!出事了!”
“什么事,难道我偷跑出来被父皇知道了?”楚凌着急的问道。
小宝摇头,边拉着楚凌就往门外拖,“说来话长,您…快回去,救救几位太史大人,陛下他…要诛九族啊!”
楚凌一听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为何?几位太史大人犯了什么罪父皇要诛九族?”
小宝着急的也说不上来,“您快回去就都清楚了!”
楚凌看了一眼屋里的师仲柯,一咬牙只好转身关上门,对小宝道:“回宫!”
另一边的定国将军府。
独孤宇河赶紧着装好,匆忙的出府,独孤峒见了紧问:“爹,您这么匆忙要去哪里?”
独孤宇河面目凝重,“宫里出事了,皇上要处死几位太史大人,现在已经抄家了!”
独孤峒甚是惊讶,“什么?皇上为何突然有这么大的动静?”
独孤宇河深叹口气,目光如炬,“还不是,十年前那件事!如今又要惹出波澜了!”
说完独孤宇河匆忙就赶往宫里,独孤峒还没有缓过来,几位太史大人究竟做了什么,会使皇上这么动怒,竟然要赶尽杀绝,想到这独孤峒也追了上去,他也要进宫探个究竟!
淮王府内。
宫里的侍卫刚走,楚淮的脸色也变了,无牙深知此时宫里一定是乱成了一团,皇上要对几位太史大人诛九族可不是小事。
楚淮深邃的眼神看似是淡然,可心里早就不能平静,多年以来,父皇对十年前那件事还是那么忌讳,如今为了那件事,现在如此便要对几位太史大人赶尽杀绝。
“进宫!”楚淮犹豫片刻后说道。
父皇这次一定是十分动怒了,不出意外现在文武百官都已赶往宫里,今日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天了。
“是!”无牙迅速去准备马匹。
突然之间,仿佛整个都城都在惊动,大街小巷都在走着频频赶往宫里的官员,百姓都从来见过这样的场面,都在议论纷纷,宫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时之间,让人十分不安,甚至人心惶恐!
此刻的宫里,皇上下令将三位太史大人送上断头台,至于家眷不论妇孺,还是几岁的孩子,全都在火刑架上,都在哀恸痛哭。
文武百官果然都到了,都站在行刑台的下面,在那龙椅之上的皇上,两眼放着一团火一般,噬人的气势让全场没人敢说话,空气中暗藏着一种压倒人的恐怖气愤,甚至没有人敢抬头面对此刻已经爆发的皇上。
而最先打破这寂静的人,却是一位太史大人,他被压在断头台上,也不再挣扎,似是已然准备面对生死,放声狂妄的大笑着,
“哈哈…我们三人只是记下了十年前那真实的历史,不曾想啊,今日要被这昏君泯灭,但是,我等死而无憾!”
“一群乱党!住口!”皇上怒气冲冲的指着狂妄的人,群臣无一敢说话。
另一位太史高吼着:“诸位大人可要听好了,我们写下的历史被烧,但只要有一个人知道,十年前的事,就不会被掩埋!”
“十年前!南凤国二十一年间,木元国敌军来兵侵犯…”
“你们给朕住口!御林军!斩了他们!”座上的皇上突然之间爆发了,面目狰狞的怒指着断头台的几人,“杀了他们,斩!”
“南凤国边境之战就此而起,从此民不聊生,南凤国兵力不足…”
霎时间,一声划破天际般的刀落地,从断头台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淋漓,伴随的是家眷的哀吼,有的已哭的要昏倒。
可就此并没有结束,另外一个太史大人继续道:“十年前,我们三人的师傅张老太史就因此事,而被腰斩,今日我们三人只是做了师傅生前未完之事,就算是死,这世上总有知道真相的人!”
“都给朕住口,都给朕斩了,一个也不留,都杀了——!”座上的皇上额头发青,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怒气腾腾的杀意波动着,影响着所有人。
最后,火刑台上点燃了那把火,断头台上的两个刽子手也高举起了锋利的大刀,在阳光的辉映下让人不敢直视。
伴随着刽子手手中的大刀落下最后一刻,一位太史大人用尽全身所有力气,高吼了一句话,吼破天际,吼到了所有人心里:
“洛君府——冤枉啊!”
这句话仿佛定在了上空,在所有人耳边迟迟不肯散去,尽管断头台上三个人已不能再动,可血好像染红了所有人的眼。
那般灼热,那般痛苦。
就连火刑台上的人,也只化为了一片灰烬,这种场面动人心魄,皇上的气愤还久久不能平复,而在场的文武百官又能如何。
都齐齐的跪下,一声不语。
独孤宇河复杂的情绪波动着,他沉痛的低下头,不紧闭上了眼。独孤峒看到父亲的反应,也深知父亲的想法,同为三位太史大人惋惜。
楚凌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楚淮,双目平静,面无表情,楚凌又低下头,这几位太史大人因洛君府一事而落得如此下场,不紧让楚凌联想到了师仲柯,她是否和洛君府有什么隐藏的干系。
如果有,那么他希望师仲柯就踏实的生活,不要落得这相同的下场。
……
师仲柯床边一个身影站了许久,是长乐馆的那个妇人,妇人回头看了身后之人一眼,微声道:
“馆主,宫里已经血流成河了,那她……”
“让她活着,”他利刃般的眸子伫立在师仲柯身上,仿佛藏着一种特有的诡秘,声音也尤为低沉,“好好的活着!”
妇人低头,“是。”
说完二人悄然走出师仲柯的房间,门口的叶商星还昏倒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