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鹤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翻涌着鲜血,看样子伏饶这一刀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王叔鹤失血越来越多,身体如挂在了伏饶的臂弯上。
而御林军退后的速度越来越慢,气氛也越来越强烈,师仲柯偏头对伏饶道:
“发信号给仇砚,解决城中,速速进宫!”
“是。”伏饶让人赶紧发了信号。
信号一出,不过一会儿功夫,只听轰鸣几声巨响,如雷声滚过来,而且越来越近,并且这个声音,持续了很久不消散。
王叔鹤苍白的声音道:“师仲柯,你要毁了都城吗!”
师仲柯侧眸一瞥,“今日过后,你我可能都不在了,王统领还有心思管外面,不如想着怎么保护皇宫吧。”
“南凤国发生动乱,对谁都没好处,我劝你赶紧收手!”王叔鹤重声道。
“只是对你没好处,”师仲柯眼底带过狠戾,“对我,好处太多了!”
“今日你是见不到皇上的,御林军只要皇上一下令,挟持我根本无用,照样会杀过来。”
师仲柯摇头,“他一定会见我的,因为他和你一样,都有不想让我公诸于世的秘密。”
伏饶看了看四周,皇宫外已经大乱了,浓烟四起,看样子仇砚已经正要赶来了,“主子,我们要等仇砚带人来支援吗?”
“来不及了,城外官署及十二巷全部被烧,外面溃败,皇上不会坐以待毙的!”师仲柯锐色一闪,“御林军一旦出手,杀进去!”
“是!”伏饶时刻做着一决死战的准备。
终于,从御书房里跑出来的通传兵,手里拿着一面军旗,飞奔跑向宫门方向,楚淮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御林军的军旗,皇上赐了军旗,是要动手了!
楚淮转身在门外高声道:“父皇,儿臣求见!”
御书房内的礼公公示意皇上道:“陛下,淮王殿下求见。”
皇上面色凝重,“他和洛思阙,情意不浅吧?”
礼公公不知如何回答,“老奴不知。”
皇上冷哼一声,“就留他在门外,断了这个心思!”
礼公公也不敢说话,皇上一直介怀楚淮和洛思阙的关系,如今洛思阙叛乱,楚淮必然引起皇上的猜忌,而皇上,就要把楚淮当做最后一道墙,看他能撑多久。
“传皇上口谕!御林军保卫皇宫,叛乱者,就地诛杀,同谋者,杀无赦!”军旗一到,正应了王叔鹤的话。
御林军一听,立即如虎狼猛兽,掠食般扑向师仲柯这等佳肴,因为谁都知道,师仲柯就是他们今日前程的梯子,谁能放弃这个好机会!
伏饶将王叔鹤用力抛了出去,砸倒了几个御林军,伏饶带人首先将师仲柯保护在其中,四围中如大杂烩在拼杀,刀剑碰撞,尸体一具一具的倒在脚下,虽是寸步难行,但鲜血淋漓的路,已经为她开了越来越远了……
一百精锐的暗卫,已经在御林军中开了一条鲜明的道路,她的每一步,都是踏在还未凉透的尸体上走过,空气中浓烈血腥气冲进她的身体,但这种味道,似乎才正是她的渴求。
“主子,仇砚进来了!”伏饶看到仇砚身后跟着几十个暗卫从御林军后方杀过来,伏饶更硬了几分底气。
但同时御林军的增援也远远超过他们,御林军反而瞬间占了优势,再倒将她们逼退,师仲柯眉头一皱,她看清了今日的局势,就是没有绝对的局势,皇上没有,她也一样没有。
师仲柯咬紧牙关道:“如果今日不成,要记得将洛君府的冤情公诸于世!”
伏饶仇砚听得听得明白,师仲柯下了最后的死誓,今日无论如何,对他们而言可能都没有成败。
突然,在混战黑压压的人群中,一道金色的光芒在他们身后乍然出现,师仲柯回头,她目色一聚:“金色面具...”
那熟悉的金色面具,为何出现了在这里,伏饶简直被他们的阵势吓到,“主子,这一伙人简直是半个军队,他们是什么人?”
师仲柯除了只认得那金色的面具,其他的,她一无所知,但在金色面具刀下倒下人都是御林军,她说道:
“是未知目的的朋友!”
无论那个金色面具是谁,在此刻,即时她的盟友,果然,有了金色面具的冲击,他们如有神者来助,御林军节节败退,他们马上就攻破了御林军设下的防线。
师仲柯的手突然被另一只手拉住,被迫拉到了另一个安全的地域,师仲柯记得这个人,之前见过的金色面具之人,像是统领金色面具军团的首领,就是他,“你是什么人?”
“别问那么多,先保你进去!”他拉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有了他的保护,很快她便远离了御林军的包围圈,有几十个暗卫跟随她一同出来,金色面具军团则继续在这里挡住御林军。
师仲柯知道,从这里再向前,就容易了很多,一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兵挡路,但都死在金色面具的人手上,师仲柯挣开他的手,“我自己走。”
“你小心,我断后!”他柔中带刚的语气,师仲柯在一刹那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她随后对他道,
“上天没有好生之德,总给我还不完的债主!”
他眼角展笑,手快速握住了她的手,随之二人脚步停了下来,他低沉的声音却带过一丝留恋不舍,“今日结束了,你会还债吗?”
“如果还活着,会的!”她扬长而去,头也不回,手上还存留着他的温热。
她费力铸起的铜墙铁壁的心,却偏偏有一个脆弱的角落,被他一触即破,且伤痛难平。
看着她越走越远,他的心便越发沉沦,他知道,他对她已经无可救药,他只有戴上这个面具,才是可以真正站到她身后的人,摘了面具,他只是那个被皇权圈制的钧翊将军。
他明白,过了今日,可能他们之间,就会隔了大江大河般,再难靠近。
师仲柯很快便走到了最后一步,但到了御书房,她却停住脚步,不再向前。
御书房没有严防死守的御林军,也没有重兵把守,却唯独楚淮一个人,就让她觉得有千军万马在阻挡。
他们之间距离不远,却让彼此觉得有万丈之距,伏饶带人在断后,清理几个尾巴,师仲柯手中的剑却变得重担如石。
他在原地手无寸铁,一身王者蟒袍气势丝毫不亚于御书房里面那位,可在她面前,此刻,他觉得自己全身如一个躯壳,灵魂已经在游荡。
还是她先走近了几步,拉进了他们的距离,仍然只是不说话,微风吹过,吹过他们的发丝,他腰间香囊上的铃铛发出清澈的响声,他们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只有沉默,仿佛还要沉默个几百年才肯罢休。
微风过后,空气里夹带了泥土的气味,天空也变得阴暗起来,明明是杀气弥漫的皇宫,在他们二人这样,却丝毫不见。
“动手吧,里面的人就在等着看你会怎么做。”
还是她先打破这宁静的气氛,但也将气氛拉进了更深的局面,楚淮明白,皇上就在里面看着他要怎么做,可他还能怎么做。
“十年前,你求皇上赐婚,现在你应该明白,皇上不会因为当时年纪尚小而拒绝,只是皇上忌惮的太多。”师仲柯虽不愿提及十年前,但有些事,有些纠葛必须要出来了断,“如果一切都那么简单,你我的缘分就差了一道圣旨。”
她的话说的越好听,他便越痛心,因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就没人给他们一份机会,让他们以此近乎阴阳两隔,即使十年后,也是如此难堪的对立。
“咫尺之距,天涯之局。”他唇间艰难的说出八个字,却道尽了他们如今的境地。
她淡然看来,确实如此,“他年再遇,本想一笑而过,却难逃天数,落得如此。”
空气再次凝固,细雨绵绵落下,落在身上,脸上带来一丝冰凉,他们不知道今日他们会如何,但结局却早已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