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宁的三天里,终于有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在夜里三更时分从宫里传出,皇上传召诸多大臣,独孤家还有师仲柯!
皇上看着手中的军报龙颜大悦,笑不拢嘴,当师仲柯看到军报内容时,心里一下子就拨得云开见雾明了。
皇上大笑道:“这个独孤朗啊,果然浑身是胆!被扣押土匪窝里竟然还能扭转大局!哈哈…”
军报上写着,独孤朗虽然被扣押,但是独孤朗却从内部使计,竟然和外面的军队里应外合,一举攻破了土匪窝,救出城中百姓一千人等。
现在独孤朗已经返回了军中,并且于昨日和淮王的军队汇合。
简言之就是独孤朗在楚淮的救援到来之前就收服了土匪,夺回了一座城,而楚淮到了那里后还没有发挥作用,只是给独孤朗又送去了一些军饷。
独孤朗这真的算是逆转了一个大局面,化险为夷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师仲柯心里十分高兴,但又不能在皇上面前太过表现出来,拱手道:“恭喜皇上!”
随后诸多大臣齐齐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好,都免礼,传旨,待钧翊将军处理完黄荒北城,即刻回城,朕要重赏!”皇上极为高兴,每一场胜仗,都值得如此,更或是皇上还觉得南凤国又多了一员大将!
……
次日一早,师仲柯几天来第一次睡到太阳升起,却被师仲柯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
师仲柯刚打开门,叶商星就拉着她向院子走了几步指着天上,喊道:
“柯儿姐,你快看!今天的太阳!太阳怎么那个样子?!”
师仲柯还睡眼朦胧,看到太阳时霎时就清醒了,应该说是被吓醒了,今日的太阳…
“柯儿姐,太阳半边都是血红色的,周围还有一圈特别大的红光,那是什么?好吓人啊!”
何止是吓人,师仲柯得眼睛呆住了,她身体有些微抖,满眼震惊的看着今日异常的太阳,许久她说出几个字:
“它又出现了…只是这次,为何如此异象!”
叶商星奇怪的问:“柯儿姐,那是什么?”
“是天象!”师仲柯字字珠玑,带力道,“真正的残红映日!”
“残红映日?那是什么天象?什么意思?”叶商星还是不懂,不过看师仲柯的样子,却越发奇怪。师仲柯赶紧跑回了房间,穿好衣服就跑去书房,叶商星看着师仲柯焦急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天象到底有什么不同?她会如此紧张?
师仲柯回到书房在书房里到处翻来翻去,终于在一本书中找到了一张阴阳两仪图,她定睛看了许久,手心冷汗越来越多。
“没错,是残红映日…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她又站到院子里,纵观整个残红映日的景象,心里某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残红映日的预言难道真的要成真了?!
长云峡的长老说过:“天象残红映日,乃天下之半吉半凶之兆,前所未有,残红映日一出,预示天下必出一虎,与龙盘空相斗,天下遭此大劫,血流成河!”
也就是说残红映日,必将诞生一人,会引起前所未有的争斗杀戮!
师仲柯心里极度忐忑,此刻已在天下现身的虎…会是谁?
难道会是…他吗?
师仲柯不敢去想,这次她情愿是天象出错!
独孤峒在练兵场看着这怪异的天象也十分惊讶,旁边的士兵有几个在议论:
“听说之前的徐大人不就说过什么血日什么的,是大凶之兆呢!”
徐大人就是最开始看到残红映日的人,后来被皇上认为妖言惑众罢黜送回老家。
“那位徐大人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天下必出一虎,天下大乱什么的,说的和真的似的!”
“虎?难道是指什么人?我想想啊,最近什么人势头更胜…”
“还能有谁,不就是刚打了胜仗立功的……”
突然独孤峒的厉声吼道:“闭嘴!武练时间如此懈怠,妄谈天象!今日不准吃饭,都给我练!”
“是,将军…”几个士兵都互相看了看,看了对方的眼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独孤峒气愤难平,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传出去,又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端!
什么残红映日,就算是预言是真的,也绝对不可能是独孤朗,这只是巧合!
但独孤峒心里却越发忐忑不安,天象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究竟是福是祸。
所谓祸不单行,师仲柯对残红映日的天象还未平静,仇砚就给师仲柯送来了第二个坏消息。
“主子,林丛雁私下这些事越来越过分了,处处针对您,要反击吗?”仇砚问道。
师仲柯眉头一皱,林丛雁从与她魏家一事后,私下就不停的给她找麻烦,就是想复仇吗。
这次林丛雁煽动魏家一干大臣,还有他私下交好的诸多大臣一起和皇上进言,拿残红映日做引直指独孤朗,而真正的矛头似乎又在指向她。
师仲柯看着禀报的消息,不免愤怒,“他还趁天象散播孤魂回朝的谣言…呵呵,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孤魂回朝,所指之人为数不多,他这是有意误导众人,想牵出洛君府。
仇砚道:“主子,林丛雁越来越过分了,之前的小动作您不理会他,他反而变本加厉了,这次已经拿钧翊将军和您大做文章了。”
师仲柯何尝不知道,但她也为难:“你觉得我如何动他?只要有叶商星在,我就必须顾忌很多。”
仇砚无奈不语,的确是,林丛雁和师仲柯之间还有一个叶商星,事情总会难办很多。
仇砚还是不甘心说道:“那主子就这样任由他这样下去?”
“当然不可能!”师仲柯眸色闪过一丝狠厉,“废棋就是废棋,只是还没到该收的时候!”
“是。”仇砚道。
师仲柯知道,既然林丛雁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还与她作对,那么她就不能留情。
只是她还没有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她要跃过叶商星那一层做的滴水不漏。
师仲柯想起什么,看着刚匆忙之余找出来的药方,说道:“仇砚,你去给九殿下带个消息,就说我有事相求,在我府中一见。”
“难道是您的毒又?…”仇砚提起十二分精神来问道。
师仲柯摇头轻道:“不是,别担心了,我是想找九殿下帮忙看一个药方罢了。”
仇砚这才放心下来,“是,属下这就去。”
仇砚的办事速度毋庸置疑,但楚霄的速度也是出乎意料的快,仇砚传达消息还不到两个时辰,楚霄就已经身在女师府了,似乎一直等着这个机会。
书房内只有他们几人,师仲柯再看了一眼楚霄身后的连生,隐约还是觉得有些眼熟,却就是想不起来。
楚霄倒不客套,给自己倒茶边道:“女师大人主动诚心相邀,不知所求何事?”
师仲柯将独孤朗给她的药方拿给楚霄边道:“劳烦九殿下看一下这个药方。”
楚霄接过药方仔细琢磨了一番,眉目微变,斜目问道:“从这药方上看,都是化毒之方,这大概就暂缓是噬寿水毒发的解药了,不知女师大人是从何得来的?”
楚霄说话总是这么直白,直接说出噬寿水来,师仲柯看样子也瞒不过他,就不再否认,拿回药方坐下说道:
“这药方对噬寿水真的有效?”
“女师大人信不过我也不会找我了,您觉得我会说假话吗?”楚霄抬眸道。
师仲柯看着药方,又不禁再猜测独孤朗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在金颜馆馆主拿到了这药方,还是说独孤朗和金颜馆的馆主之间,有什么隐瞒她的交易?
楚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目光却打量着师仲柯的脸色,看得出师仲柯的脸色不是很好,他又说道:
“我不知为何女师大人对噬寿水的来由再三隐瞒,但我所知道的噬寿水,是奇毒上品,它可缩短中毒之人的寿命,此毒还无解药,最多中毒之人不过七年之寿就被折磨至死。”
楚霄眸里矍铄,接下来才是他想说的,
“不过,我还知道,噬寿水全天下,只有一个家族可以制出,也就是说只有制毒之人才能有这样的药方!”
果然楚霄话刚落下,师仲柯目光一聚,定睛正色看着楚霄,她无外乎想知道能制出噬寿水的那个家族是谁,很有可能也就是金颜馆的幕后之人,
“是谁?哪个家族?!”
楚霄对师仲柯的反应也是毫无波澜,他放下杯子,一手打开折扇淡然道:
“此家族的地位不容小觑,我不得妄论。”
师仲柯看透了楚霄的心思,冷目道:“九殿下既然说出口,就不单单是为了吊我的胃口吧?什么条件?”
“女师大人果然是坦荡之人,那我也不绕弯子,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他!”说着楚霄手合折扇,指向身后的连生,
“连生本是御风团陈煜时手下的暗卫,但八年前蒙冤被陈煜时逐出御风团,还被追杀,我唯一的条件就是让连生洗清冤屈,重新回到御风团!”
连生的身份一出,师仲柯顿时觉得小看了这个楚霄,他身边竟然还藏着这样的人,但这件事不会是小事,师仲柯思量道:
“九殿下如何觉得我会答应?”
楚霄坦然,自信满满挑眉道:“因为我知道给你下毒之人的身份,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换一个连生,你一点也不亏,这笔交易,女师大人是接还是不接?”
那个幕后之人自然是头等大事,如果不及时查清楚,等于身边时时刻刻都藏着一个高明的仇人,师仲柯没有直言说答应,而是说:
“我亏不亏,得先让我听听他的价值再说。”
楚霄知道魏家一事后,才选择了师仲柯,现在楚霄对师仲柯还是有着极大的敬佩的,这个时候她都在权衡利弊,他点头道:
“好!”
楚霄扭过头道:“连生,你和她讲。”
“还请九公子出去!”连生冷眼道。
楚霄很是吃惊,“我出去?连生啊,不是我说你,你的事情我都时刻记在心上的,你都从来不和我讲过你的事,好不容易等你说了,你还要把我赶出去!”
连生依然那句话,直接无视楚霄的话:“我已经谢过九公子了,我现在要单独说。”
楚霄又气又无奈的用折扇狠狠的指了连生几下,“你啊你,真是长能耐了!”
师仲柯也看热闹朝楚霄暗笑,“九殿下可去我的府邸四处走走。”
楚霄更气了,直接甩袖走人。
待楚霄出去,师仲柯再次看向这个似曾相识的少年,“他已经出去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被逐出御风团?”
连生还是那么冷漠的眼神看着师仲柯,师仲柯还是第一次看到和这个少年很不相配的眼神,简直如千年寒冰,他面容尽是冷酷,他看着师仲柯许久,说出了第一句话,却不是他自己的事,
“八年前,木元国,他还在那等你!”
师仲柯的身体仿佛瞬间就钻进了一道凉风,让她措不及防,浑身汗毛耸立,她的眼神再也不能淡定,她猛地站起,尖锐的眸子注视着这个冷漠的少年,这个瞬间,她也终于想起了一幕,想起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少年:
“你是八年前在木元国想杀我的人?!”
“是!”他坦言承认。
师仲柯心里难以平静,八年前的那一幕现在还在她脑海里回荡,只是当初那个少年,竟然在八年后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防备起来道:“你故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连生说道:“想听到刚才问题的回答。”
师仲柯迟疑了,且是沉默,木元国那两年,是她不愿提起的过往,那也是很少人知道的经历,她气弱了下来:
“他…还好吗?”
“不好!”
她知道连生不会说谎话骗她,但就“不好”两个字,又给她增加了更多的负担,那是她这十年间亏欠最多的人。
连生继续道:“八年前我奉首领陈煜时之命,追查洛君府遗孤洛思阙的下落,半年后我追查至木元国时,发现他救了你,我两次刺杀你不成,都是因为他从中阻拦,最后一次决定放弃对你的追查,也是他苦苦哀求我,无奈下我销毁了御风团对你的情报。”连生的一番话,给师仲柯传达了太多的消息,八年前她被不明身份的人追杀,最后能够得以脱险还是因为他帮了她,她才能顺利到达长云峡拜师。
其次就是连生受了他的苦求,销毁了御风团的情报,这对于御风团来说无疑是极大的罪过,视为叛变,所以连生才被陈煜时赶出了御风团,开始了八年的逃亡,追根结底,还是因为她!
所以如今帮连生回到御风团,本就是她应该做的,这都是她犯下的罪过。
而师仲柯也想到,连生是南凤国御风团的人,怎么会和身在木元国的他有那么大的交集。
连生似乎看出师仲柯的疑惑,主动说道:
“我本就是木元国人,从小与母亲在木元国相依为命,我母亲是绣娘,偶然下得到了他母妃的恩惠,这一帮就是十年,而后我和他一同长大,我视他为主子,他却总称我为哥哥,他对我们母子恩重如山,直到我母亲病逝,他也被逐出宫闱开始被幽禁,我帮不了他,他身边所有人都被赶走,我便流离失所,又偶然下遇到了陈煜时,自此被陈煜时带到御风团,直到我接到任务调查你的下落,又重新见到他。”
师仲柯记得,她当时逃亡到木元国,他被幽禁释放的那日,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也是那一次见面,他便开始了救她的第一次。
只是在木元国的两年里,他救了她无数次,还躲过了连生的刺杀,也是因为她当时躲过了连生的追杀,她才能顺利走上长云峡,才有了今日的师仲柯!
要说她这十年来最想见却不敢见的人,只有她亏欠太多的他了,她说过要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再与他相见,不然,只会又将他推入幽禁的黑暗之日。
连生的出现却勾起了师仲柯的种种,那些痛彻心扉的愧疚感重重的的敲打着她的身体,她声音低沉道: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不是我不想见,而是现在的我,根本不能见。”
“我身份特殊,时时刻刻都能给身边的人带去极大的危险,因为他我活了下来,我难道要他因为我再去死吗?!”师仲柯双拳紧握,无不在压制着自己的痛处。
在连生的脸上看不到丝毫变化,但他不再继续纠缠这个事情,话锋一转道:
“我之所以要回到御风团,是因为陈煜时对我有再造之恩,他的恩情我不能不报。”
师仲柯抬头,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陈煜时,你等我消息。”
让连生回到御风团,她本就该义不容辞,只是如何让他回到御风团,还要隐瞒当年之事,绝对不能让陈煜时知道当年的洛思阙还活着!
连生临走前说道:“多谢!如果待你再见到他时,请务必能多护他一时就护一时,他现在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连生再冷漠的脸上,也出现了一刹那的伤悲,后开门走出书房。
连生本就是御风团陈煜时手下,专负责收集重要情报的暗卫,他虽被逐出御风团,但总有些情报网他还是知道如何利用的,也是如此他在跟随楚霄的这些年间,也帮楚霄打探了不少消息。
其中也不乏他自己一直在关注着木元国他的近况,打探着有关他的情报。
师仲柯心里波澜起伏,她久久难以平静,耳边总徘徊着连生的那句“他的日子真的不好过”,他是还和八年前一样受尽折磨吗?
他何尝不想见他,只是她却没办法再去见她。
她越想心里越痛,如一团乱麻将她紧紧的禁锢,她却没有力气挣开,她瘫坐在座上,头伏在一只手臂上,双目尽是伤感:
“黎漾…你再等等,我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