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皇帝陛下成全。”双手一伸一抛，华贵雍容的盛世牡丹拖曳于地，花满月已经缓缓屈膝。
“皇后娘娘切勿折煞寡人，这本是皇后娘娘凤归梧桐的大喜日子，可是……也罢，也罢，皇后娘娘，请。”看着眼前花满月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星月皇帝也只能妥协，只不过脸色是再也伪装不了的哀泣。
宽大水袖下的双拳紧握，指甲狠狠的扎进手心。
“多谢皇帝陛下成全。”花满月随着星月皇帝的陪同，一同往并不熟悉的地方而去。
北羽墨一直陪同在花满月身边，看着这明显不是去往大殿的方向，眉头越皱越紧。
至始至终，花满月没有再问过一句话，脸上一如往昔平静，就连脚步都均匀得让人难以置信。
只是谁都看不到，手袖中的双手已是鲜血淋漓。
“皇后娘娘，请……节哀。”直至太医院的匾额出现在眼前，星月皇帝才开口了。
不答不问，花满月直接跨入了太医院，凭着模糊世界里的一丝直觉，直接走进了一间屋子。
身后有人说什么，有人做什么，她完全听不到，看不到。
她看到的只是那被白布盖住的躯体。
那鞋子，已经洗的发白。
满朝官员，堂堂的一品大员，还穿着这么破旧的鞋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未语泪先落。
一步一步的走到那床边，没有急着去揭开，只是看着露在外面的双脚。
扯了扯唇角，想要向之前那样，再度取笑，可是声音好似消失在了空气里。
老头子，你是想让我走得无牵无挂吗？
老头子，你是想让我进孝道吗？
轻轻的拉开白布，看着那明显经过清洗，但是依旧肿胀淤青的额头。
血迹已干，明显不是刚过世。
这么说来，义父是进宫就遭到不测了。
难怪，难怪！
难怪心绪难宁！
难怪不详的预感一直袭上心头。
老头子，这算不算是父女连心，静静的看着那沧桑的容颜，发觉他好瘦，好老。
“皇上，能否让本宫带义父回家？”这是久久之后，踏出门来的一句话，花满月脸上甚至连泪痕都没有。
“这是自然，皇后娘娘请节哀顺变，苏爱卿乃是星月忠臣，寡人自然不会辜负了他。”星月皇帝的这话，说来让人好笑，但是花满月非但没有笑，反而扯起端庄的笑容面对：“多谢皇上圣眷，只是本宫不宜多待，还请皇上体谅。”
“皇后放心，寡人即刻派人准备后事。”对于花满月这态度，可是让皇上想都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一旦花满月回头，这必将又是一场风波，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连苏沐的死因都没有问及。
难道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吗？
虽然将信将疑，但是只要把这事搪塞过去，也算是一件幸事。
毕竟，若是以花满月，不，应该是北羽雪此刻的身份，一旦追究死因的话，无疑是麻烦的。
更会是劫难重重的。
为此，不止是为了一代忠臣的抚恤，也是安抚活着的人的意图，星月皇帝居然不惜动用国库财力，为苏沐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葬礼。
身为风月王朝皇后的北羽雪，一身素缟，一路送行。
眼神淡漠，神情平静，无悲无泣。
棺椁行径出，不少百姓痛哭失声。
只因这苏沐大人，一生清廉，不说大的利国利民的行为，就是直接受益的百姓也不在少数。
“爱卿，你说，这星月会存在几年？”看着那送葬队伍中孱弱的少女，远远眺望的百里惜月眸光深幽，开口问道。
“臣难以估量。”默契的，他自然明白百里惜月的言下之意，没有问及苏沐的死因，那是因为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星月皇帝为了掩盖这一切，自然会不遗余力。
这么做，不止能抹平痕迹，也会让苏沐在星月王朝的名声不致受损。
毕竟清誉一生，到死不得善终，这并不是花满月所乐见的。
当然也不是北羽雪想看到的。
但是苏沐的死，彻底的让星月王朝成为了北羽雪心中一棵锋利的刺，必须得拔。
只不过，怎么拔？
何时拔？
就不是他们能预料到的了。
只是看着那平静到让人担忧的脸庞，北羽墨的心也有些隐隐作痛。
“朕相信，朕的皇后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看着那平静的脸蛋，看着那稳步前行的身影，百里惜月的眼中再度露出狂热。
温顺的她，平静淡漠的她，这一切都是他的面具。
真正的她又是什么样的呢？
随着棺柩入土，北羽雪静静的跪在偌大的墓碑之前。
看着墓碑上讽刺的字眼，不笑不动。
脑中放空一片，只是看着墓碑落款的地方，义女花满月，义子花满楼。
没想到，他居然先她一步而去。
真印证了他的承诺，只要有他一天，必将保她无恙。
死也是为了保全她的声誉，至死，也是为了保全于她。
不问并不表示她不知，不说，并不表示她不恨。
不，她不恨。
不恨星月皇帝，也不恨那些联手逼迫于苏沐的朝臣。
她谁都不恨。
当然，她的心中也不会再有其他的情感存在。
只不过，苏沐既然是为了自己而死的，那么自己是否该给他一个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