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明白了吗?”
“……”
不要再脸红啦!你搞得我也想脸红啦!沈英内心泪牛满面。
“好啦,这几天先不要出门……”她拍了拍有些红热的脸。
第二天,沈英也端着个盆,带着几件衣服,跑到了河边。
找个地方缩着。
有几个小男生看见了,深吸一口气,后退了几步。
“诶,你看到没有?”
“对,就在那呢……”
大家小声地讨论着,后来声音就渐渐的大了起来。
这里是年轻男子洗衣的地方。两个小的跑了几步路,在河那边又找了两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来。
“这,这位……”对方着急的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我夫君月事来了,我来帮他洗衣服。”
大家手里的衣服掉了一地。周围又响起了切切察察的声音。
“这事可别往外说啊……”她憨憨的挠了挠头,眼睛却四处打量着。
她一直以为,女尊的世界就是男人变女人,女人变男人,而沈云之所以被人喊丑,就是因为不女气——
她错了。
在乡下,女人很难找到夫郎,丑美还真算不上个事。她一路看见的男人都很矮,是因为林村这里男女子都普遍的营养不良长不高,就开始追求所谓“娇小”。男子在家纺织,以求可以不干农活;而这里大众所追求的男子,还是欣长秀美,很结实的,有些现代“男相”。
就像这河边如此多的男人,除了林村几个娇滴滴的不受待见,其他人还是很有男人样的。
简直想不到他们回来大姨妈……大姨夫?
话说到底为什么要来啊?不明白。
冯清往这里看了一眼,不再和身边的人说话,心里直打鼓。
沈英试着融入他们,她先告诉他们自己的现在的年龄,一脸天真委屈的告诉他们因为长相没人愿意和她玩——
他们就不再看她了(一直就没看好吗)。·
这些从不出门的小男孩们还真是好骗啊。
来洗衣的有十一二岁的,有二三十岁的,有四五十岁的,都是已成亲的男人。都碍着防线不靠近她,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沈英就眼看着这群男人一边整衣服,一边慢慢的,慢慢的往后挪,直到这里只剩她一个人。
心里还是很微妙的。
“那,那个,各位……哥哥?有要吃糖的嘛?”沈云爱吃甜食,她的身上随身携带着糖果。
晴日下河两岸空荡荡的,还蛮吓人。沈英洗完了衣服,就回家了,小小的糖袋儿被她放在地上——希望有人可以捡到。
······
“嘿嘿嘿嘿……”几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其实已经十一二了,在路上走着。
其中一个,笑得最开心的那个,叫小柿子的,心里砰砰的跳。
他在河边看到一袋糖。
他想带回家里交上去,可是想到随便捡东西可能会被打,就看看四周,在嘴里塞了好大一口……
太甜太好吃了!!!
他把袋子挪到了草丛里,准备下次找朋友一起吃。
“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
几个孩子立马不说话了。惨了!怎么就碰到冯小叔子了呢?
……他们是这村子里的童养夫。
童养夫:像沈云这样为了“冲喜”等理由以较大年龄嫁给儿童(非典型,所以有这么多人围观,其实沈英才是那个“童养媳”)。
像这些孩子这样从小就给人家养着,长大给人家做夫郎的。
吴城没有柿子,他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给卖过来的。所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柿子”是个什么意思。
那小夫郎开心得忘了形,快到家时,两脚走得很快,笑着要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朋友——也就是妻主胞妹的夫郎。
“干什么干什么!跑那么快干什么!”冯大力扔下筷子,吼着。
小柿子就跪下来,不敢看她。
一旁站着的两个男的也把眼往一边挪。
当天下午。
“夫君啊,那边在喊什么呢?”
“不知道。”
“去看看?肚子还好吗?”
那天他们去林小爹爹家,讨来了月事条——布条里包草木灰,用两根绳拴着。
“嗯。”
沈家在几个村子的交界处,哪儿的声音也容易听见。往冯家村那走一走——
“大婶子,这是什么声音啊?”
“嗐!不用管!那儿整家法哪!”那婶子像是有事,直往村外赶。那家人门前倒是围了不少人。其实真正的家法,就是要关起门来在家罚,而这里,生是搞到要进村里祠堂了。
“啊!”沈云指着不远处,叫了起来。这不合礼数,不过还好,现在没人听见。
“怎么——呵——”沈英顺着那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半大男孩,绑在一个大木桩上,下巴上已经糊满了血。
她赶紧把沈云抱在怀里,捂住他的眼睛。
她随便拉住一个人:“这是干什么哪?”
“大力家前年买回来的小夫郎,一点规矩不懂。这不,被打了吧?”
“……他犯什么错了?”
“不知道什么事,可能是真忍不住了吧——那小夫郎真没个夫郎样,聒噪,见谁都笑,不害臊的。”
“都见血了,这要是死了可怎么办?”
“反正她家是咱们这儿有名的整木件儿的,有钱——再买一个呗。”
“……”
她看向那木桩,不说话了。
要救吗?救不了的吧。
“妻君?”沈英捂住了他的眼睛,后来又捂他耳朵。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我们回家吧。”
有了小柿子的先例,还有哪个男人会再提起,那天河边的姑娘呢?
那个蓝色的小糖袋子,就在一直在那个草丛里待着,给落上灰。